《长生怨》舞婼

36、化险皆为夷

　　“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把你豢养的那几只仙鹤的白毛都拔下来。”禺疆狠狠地咬了咬牙语气恶劣地说，虽然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却也不肯在气势上输给他。
　　“那我要是帮你你又如何谢我？”荀逸鹤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都是看弱智的微笑。
　　“那我就请你喝酒吃烤肉。”禺疆立刻谄媚笑道，“我家里正好还有一瓶酿了千年的梅花醉，若是配上那香喷喷的仙鹤肉……”
　　荀逸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他的脸哆嗦了两下牙关里挤出一个字来，“滚！”而后衣袖一挥腾空而起，再次稳稳地落在了玉蕊树上。
　　禺疆也跟着一跃坐在他身边，“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若是你办成了，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荀逸鹤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怎么个不亏待法，说来我听听。”
　　“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与你听。”禺疆凑上前死皮赖脸地笑道。
　　荀逸鹤没再说话抬腿一脚将他踹了下去，顺便丢下去三个字，“滚远些。”
　　禺疆愤愤然地站在树下指责他，“你还是不是我朋友，这点事于你而言完全举手之劳。咱们俩好歹也认识近千年了，你好歹给个面子。”
　　“不给，快点滚蛋。”
　　“滚就滚，以后再也不来了。”禺疆说罢扭头出门去了。
　　荀逸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声笑道，“你不来最好了，我也清净。”抬手将身旁的那坛酒拿了起来喝了一口。话虽如此说心里还是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毕竟之前他也没有少帮他，有些事还是他来善后更为妥当。
　　顾采依的事情他在醉鹤居看得清清楚楚，即使禺疆不来寻他，他也会出手，只是平时就喜欢与他斗嘴，若是他说什么自己就去照做，那岂非太没意思了？显得自己倒像是他的随从属下一般。
　　哼，我堂堂荀上神岂是你呼来喝去使唤的？荀逸鹤有他强烈高傲的自尊心。所谓心比天高，口是心非便是如此了。
　　思来想去后他纵身跃下玉蕊树，将诺儿唤来吩咐了几句看好家，自己便乘鹤出门了。

　　敖广这几日将顾采依在人间的身世调查了一番，却没能查到什么，当日她以金弓挟持自己时，他早已运用透世之法看过了她的前世今生，然别人的前世今生一眼便能看穿，偏偏这姑娘他看不到她的前世，唯看见了她漫长的寿命，不禁颇为惊讶。
　　看不到前缘莫非她是凭空而来吗，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的。人人都有前世因缘，可她为何就没有？而她的寿命又为何如此漫长？这期间必定有蹊跷。
　　思量半天后他决定下幽冥去探查生死簿，找泰山府君问个究竟。
　　幽冥之内阴冷昏暗，老龙王趟过冥河冰冷的河水，来到幽冥殿前，隔着悠长的木桥看见幽冥殿内明明灭灭的烛火，阴冷的风四面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踏上木桥时，泰山府君浑厚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何事竟劳王爷亲自来这幽冥殿，本君有失远迎。”
　　敖广闻言只觉得满腹委屈，快走几步进了殿中，“老夫前来有事相求。”
　　泰山府君淡然一笑，“王爷尽管开口，力所能及之事，本君定会帮忙。”
　　敖广沉沉地叹息一声，然后将几日前顾采依大闹龙宫以至龙宫倾塌之事，悉数道来，隐去了她去闹事的缘由，只说是凡世妖女，肆意而为，说得满腔怒火，恨不得将顾采依碎尸万段。而后一副可怜惨状看向泰山府君，“君上可否替老夫查一查生死簿，看看是否有此女的记载？若是没有可否令那执法判官添加上？”
　　泰山府君笑了笑，“世间人口出生之时便都在阴册上作了登记的，王爷若是不信只管查阅吧。”挥手将生死簿招了过来，当着他的面细细的检阅了一遍，“王爷刚刚所说的女子，这簿上原来是有名字的，百年之前已经勾兑。”
　　“如此说来，她原是已逝之人？可为何依旧存于人世，且寿命无限？”敖广不解。
　　“或许是入了道，潜了心修行，故不在六道之内了。”
　　“不，她不过是有一丝的蛮力，而非会任何的术法，即便是修道也须得活人，她若是百年之前逝去了，早该魂归幽冥，又如何能修道？君上莫欺老夫糊涂啊。”敖广对他的这份敷衍分外不满，“此事若是君上难以回答，老夫便上达天庭求解于天帝。告辞！”言罢，拂袖而去。
　　“不送。”
　　待敖广的身影完全离开了幽冥殿，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殿堂的后面转了出来，“敖广为人心胸狭窄，君上还要多留心。”
　　“荀上神不必多虑，本君自会小心，上神想要查找的人本君已经看过了，那女子并未魂归幽冥，死于东海想必已入归墟。”
　　“君上费心了，荀某大约已经知道了，归墟并未发现其踪迹，想必是被人救下了，今日打扰君上了，荀某告辞。”荀逸鹤施礼拜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幽冥殿内。
　　泰山府君叹息自语，“以自身万年神籍换他人来生，值得吗？”或许这些事他永远也想不明白，只是这后果……谁又能知道未必不是好的呢？

　　出了阴冷的幽冥，敖广有气不得发，泰山府君这个态度，明显是不想插手，更不想去管，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使那凡间女子逃脱了生死簿，若无作恶他幽冥司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虽说闹了他的龙宫，但毕竟没有祸害人间，故泰山府君只做敷衍之态罢了。
　　回东海的路上，敖广越想越觉得气愤，走了半路便直接上达天庭而去。抵达南天门时，却见荀逸鹤等在门口，敖广上前施了一礼，客气道，“荀上神前来可是有要事启奏帝君？”
　　“我在等你。”荀逸鹤开门见山地笑道。
　　敖广有些惊讶，转念一想此人和禺疆向来交好，而那唤做顾采依的女子手握禺疆的金箭，莫非……他心中有些不平，却依旧客气的反问，“不知荀上神有何要事找老龙？”
　　“数日前有一女子大闹龙宫，以至龙宫坍塌损毁，王爷震怒便想来向帝君禀报，想借帝君之手将顾采依抓获，我说得可对否？”
　　“荀上神消息灵通，老龙佩服。但若是特意阻止老夫的话，还请上神再斟酌斟酌。”敖广绕开他想要进门去。
　　荀逸鹤却伸手拦住了他，“我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还是要阻止王爷进殿面圣，非要面见帝君的话，除非王爷想让长青死。”
　　敖广顿住了脚步，气恼地看向荀逸鹤，“你，不要威胁老夫。”
　　荀逸鹤淡淡一笑，“我并非威胁王爷，王爷细想，你面见帝君状告那凡间女子，帝君必会派天将调查此事，若是究其缘由，你说长青私通凡人，并且长期在尘世采阴修功之事会瞒得住吗？这不是要置长青于死地？”
　　“这……”他实在没想到儿子除了当初顾采依所说的逼死凡间女子一事之外，竟还长期在尘世采阴修功。一时间垂首顿足恨不得将这不孝的逆子招来捶打一番。
　　荀逸鹤见他驻足思索，又道，“我与长青虽无太多交情，但他亦是我看着长大的，便是玄冥亦不肯看着他去死。还望王爷时常教导他，你龙宫缺少了定海神针，修复起来有所困难，但我这里有一枚定世海珠，乃故人所赠，其威力作用虽比不上定海神针，但足可保你龙宫不毁了。”说罢从袖笼之中掏出一枚鹅卵石大小的白色珠子来。
　　老龙王见了这颗玉珠，顿时两眼放光，定世海珠他也曾听过，只当初寻遍了三界也没能找到，没想到今日却在他手上看见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不在犹豫伸手抓过了珠子笑道，“多谢荀上神，多谢荀上神。那老夫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拿过珠子后敖广一个遁形消失在荀逸鹤眼前。
　　荀逸鹤见他离开了也一个闪身消失在南天门。
　　敖广急匆匆回到了东海，龙宫坍塌之地已经派人修缮了，他转过蜿蜒的游廊来到曾经安置定海神针的地方，四面的墙壁裂了缝隙，地面上一个深坑，坑周围长满了水草。老龙王将那颗定世海珠放在坑底。
　　海珠落地的一瞬间散发出一股明亮的光来，刺得人睁不看眼。敖广遮住双眸依然能感觉到亮光所带来的温热，片刻之后亮光消失了，放眼望去，那颗海珠已经将那深坑化为了平地，而石壁上原有的裂痕也都消失了，墙壁光洁如初。
　　“真是好宝贝！”敖广大悦，此前的愤怒一扫而空。
　　幻海宫内禺疆坐在殿外独自饮酒，花如音从门前经过看他似是心事重重，便上前询问。哪知他并不说什么反而还打发她回房休息。
　　醉鹤居内，荀逸鹤坐在玉蕊树下摇着折扇也是心事满怀。诺儿手提一盏茶壶走到近前为他倒了一杯茶，挨着他坐了下来，“爹爹为何事烦恼？”
　　“诺儿，明日你再去暮影山的木阁一趟，守护数日。”荀逸鹤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