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浅梦》好大一朵小蘑菇

19、（十九）阴谋诡计

　　卫殊赶到时，只能看到下人们一拨一拨地送出来带血的毛巾，又端进去一盆盆热水。颜箐已经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看到卫殊到来，用无比虚弱的力气叫了声殿下便再无声音，只能虚虚地拉着他的手，眼神痛苦地看着他。
　　卫殊脸色铁青，太医院的御医齐齐地跪了一地，无一人敢抬头说话。
　　“宫中不养废物，你们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殊的问话像是死神的呼唤，太医们瞬间感觉自己已经在三途川来回了好几趟，冷汗已经湿透了他们的官服。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资历最深的乔太医终于颤颤巍巍地向前爬了一步，他匍匐着身躯，额头紧贴地面，好像这样就能离看上去马上要失去理智的卫殊远一点。
　　“郡主她今日出宫归来后，便突然异常胎动，这不详之症来势汹汹，更是引起了血崩。属下们拼尽一身医术，也只能勉强将郡主救回。可腹中胎儿....虽...虽已成型，但在缺血缺氧的情况下，已夭折多时，出生便是...便是死胎啊殿下！”
　　“荒唐！！！”
　　卫殊突然暴起，他面如修罗，在暴怒下竟一手掐住乔太医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们这班废物，日日为郡主请脉安胎，回回都禀报说胎儿无恙。今日箐儿不过是出宫一趟，便突然胎动血崩，岂不是你们这群庸医未能提前察觉异常之过！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定要将你们满门斩首，以祭我孩儿在天之灵！”
　　“殿下……不可……”
　　颜箐一听，拼命挣扎着起身，用虚弱的声音呼唤卫殊的名字。
　　卫殊一看颜箐要起来，连忙将乔太医扔下，回身紧紧抱着颜箐，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箐儿…”
　　卫殊只觉痛心疾首，他已亏欠了她太多，本想着两人有了孩子后，她便可名正言顺地登上皇后之位，而这个孩子，也将会是他卫殊唯一的血脉。
　　日后他定会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送给他的孩儿，绝不让他像自己一样，在这宫中如履薄冰，遭人陷害。
　　可如今，这个承载了他所有希望，所有期盼的孩子，连来到这个世界，呼吸一口空气的机会都没有了。想到这里，卫殊更是痛得双眸都染上了血色。
　　“殿下...大概是我无福...不能...为您生下这个孩子。但如今我还活着，我们未来...还会有很长的时间...太医们尽力了....不要...不要再为逝去的孩子造杀孽了...”
　　卫殊双眼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对他如此残忍，总在他以为希望就在眼前时，又将一切夺走。
　　而这时，颜箐的一个婢女突然从旁边扑倒在他的脚边，一边磕头一边凄声大喊道：“求求殿下为我们郡主做主！！郡主今日突然胎动血崩，事情实属蹊跷，确是另有隐情！奴婢恳求殿下明察！！”
　　“你闭嘴！”颜箐想制止自己的婢女，可声音稍高一些，就呛入血沫，无奈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奴婢从郡主出事后便一直贴身照料，寸步不敢离开，太医们施针后，郡主拼着性命诞下一个男胎，老天无眼，孩子出生便没了气息。但是！！奴婢亲眼看到了小皇子的尸首！上面全是紫斑，若只是不慎滑胎，孩子身上怎会有这样的斑点，殿下，郡主定是被人下毒所害！求求殿下！您要为我们郡主，为那死于非命的您的孩子做主啊！”
　　卫殊目眦尽裂，喉头涌上一股血腥气，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转眼看向乔太医和其他御医，沉声问道：“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颜箐到底为何出事，你们到底查出什么问题，都给我一五一十说个明白。若不说清，明日你们的项上人头就会被送回家中，至于身体，这宫中多的是吃不饱的野猫野狗。”
　　乔太医抖得更厉害了，他缩成一团，不断地磕头，终于说道：“殿下明察，郡主...郡主滑胎确实是中毒所致！从胎儿身上的紫斑看，应是中了紫葵花之毒。紫葵花本身药性就猛，摄入极少量就能起到化瘀活血之效，但若孕妇服用，必会导致血气逆行，血崩滑胎。”
　　乔太医的额头已经磕得一片血红，可他万万不敢停下，只能忍着恐惧说：“紫葵花少见，药性又极猛，向来只有太医院的药房里能储藏一些，普通人很难拿到。因此，今日这祸事，太医院必然脱不了干系...…属下..属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卫殊愣住了，他的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一个念头出现又被他摁下，他下意识地回避了那个可怕的可能性。
　　可天不遂人愿，命运还是向他露出了残忍的獠牙。
　　颜箐的婢女一听乔太医所言，把头磕得更响了，她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郡主今早起床用膳时还好好的，就去了一趟瑾公子的别院，回来后便遭此劫难。瑾公子也是太医院的人，他就有机会拿到紫葵花！殿下，殿下，求您彻查此事，还我们郡主一个公道啊！”
　　卫殊狠狠地闭上眼睛，他觉得这一切都十分荒唐可笑。
　　瑾璋那清秀面容在他脑海闪过，他本不相信这个只会救人的少年能做出这种恶毒之事，可所有的证据与矛头却都不偏不倚地指向他。
　　别说颜箐的婢女，就在刚刚，连他自己，不也怀疑了瑾璋吗？
　　卫殊一时无言，不知做何反应，却听颜箐虚弱的声音响起：
　　"瑾公子是挽救殿下于危难之人，绝不可能做出此等恶事。殿下，我的婢女是关心则乱，胡言乱语请殿下不要往心里去。"
　　她绝美的容貌此刻像被冰雪摧残过的落花，毫无血色，脆弱又强撑着坚强的表情使卫殊心中出现了极大的动摇。
　　“我明白瑾公子在殿下心中地位，能让殿下如此倾心之人，定不可能是心肠恶毒之辈。千万不可因为无端的指责，毁了您与他宝贵的感情。瑾公子本就刚烈，若他得知殿下您对他怀有猜忌，不知又会做出怎样破罐子破摔的事情来，还请殿下三思。”
　　话音落下，房里一片死寂，再无人敢出声。乔太医感觉自己已经在奈何桥上走了几个来回，魂魄马上就要回归九重天。
　　过了不知多久，乔太医滴下的汗水已浸湿了眼前的一小块地面，卫殊终于发话了。
　　“来人，传瑾公子。”
　　他帮颜箐理了下凌乱的发丝，轻声说道：
　　“我并非对他有猜忌，只是为了查清真相，也为还他清白。若他没做，我定会为他堵住悠悠众口，不让他受流言所伤。我相信他会理解，更不会因为这样就与我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