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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打入大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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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儿惊慌失措地闯进来时,瑾璋和往常一样将自己闷在房间里,他不知道在别院之外,已经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早上颜箐对他的质问还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意识到,自己决不能像现在这样继续逃避下去了。
可殷儿的闯入打断了他的思绪。
“瑾公子,听说颜郡主出事了,殿下派人来让您尽快过去。”
瑾璋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杯。此时此刻的他,压根没想到出了这扇门后,就是一条走向悬崖粉身碎骨的道路。
他只觉得颜箐此刻的情况肯定十分危急,命在旦夕,甚至到了需要依靠蓝光的力量来医治的地步,否则卫殊不会让他赶过去。
他匆匆走出别院门,卫殊派来的轿子已经候在门口。瑾璋二话没说,上了轿子就往颜箐的寝宫赶去。
抬轿的轿夫们应该也得了命令,走得飞快,没一会便到了颜箐所住的风华阁门口。
瑾璋刚一下轿,浓浓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他心中一沉,更是不敢耽误片刻,加快脚步向内院走去。
卫殊已经端坐在主位等待着了,或许是瑾璋过于担忧颜箐的情况,他没发现卫殊此刻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看到他过来,卫殊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往一扇紧闭的门指了指。
瑾璋了然,他本想安慰卫殊两句,告诉他不用担心,自己一定会将颜箐救回。但卫殊端坐在椅子上,双眼沉沉地看着他,没有丝毫反应。
瑾璋只好把话吞进肚子里,当道他是担忧过度,关心则乱,也没有多想,连忙进了房间。
房中,颜箐已经睡着了,她经历了凶险的小产,血崩,此刻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白得像纸一样。
瑾璋连忙将蓝光凝聚于掌心,跪在床边,专心地为她疗伤。
手刚一放上去,瑾璋便一阵晕眩。那个孩子,早上的时候还安稳地呆在母亲的肚子里,可现在,他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那是卫殊的孩子…
瑾璋不敢想象卫殊如今有多心痛,他集中精神,拼命驱使蓝光修复颜箐的身体。可她流了太多血了,伤到了根本,即使在太医的抢救下已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让瑾璋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一段治疗结束后,瑾璋眼前有点发黑,四周的环境看在他眼里都扭曲变形了起来,他知道前段时间的大病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
但他实在不想再多拖一夜,让颜箐多吃一夜的苦,也让卫殊再多担心一夜,硬是一咬舌尖,铁锈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口腔,剧烈的疼痛带来难得的清明,他又将蓝光凝聚在掌心,坚持将颜箐全部治好。
天色已经很深了,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黑夜里蔓延着不详的死寂,在瑾璋为颜箐治疗的同时,一队士兵不顾殷儿的反抗闯进了别院,又带走了一些东西。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颜箐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缓,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瑾璋感觉眼前不停地冒着金星,双手沉重得几乎无法抬起,他挣扎着站起来,卫殊应该还在门外等着,他想去给他报个平安。
刚出房门,还未开口,瑾璋便感觉气氛不对。乔太医正跪在大厅中央,身体停不下来地颤抖。而卫殊高坐于主位上,手边放着一些紫色的花朵。
看到他出来,卫殊没有说话,乔太医却突然猛力磕起了头。
“殿下,紫葵花的药性,属下确实是跟瑾公子说过,但仅仅是因为他拜我为师,我有教导他的职责,可万万没有想到,会因此害了郡主,还请殿下降罪!”
瑾璋听得一头雾水,并不知乔太医在说什么?什么紫葵花?又怎么害了颜箐?
他下意识看向卫殊,想让他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看着他迷茫的神情,卫殊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紫色小花抛到他脚下。
“真是好演技啊,阿瑾。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这样一副无害纯良的模样,连我都被你骗了。”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些花,是刚刚在你的别院里搜出来的,也是害箐儿今日中毒的罪魁祸首。”
卫殊的声音像是浸了毒药一般,将瑾璋一点点腐蚀殆尽。
“除了这些,在你的那一片药草地里,也发现了还没有长成的紫葵花的苗。”
卫殊缓缓从主座起身,一步步走近瑾璋。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瑾璋却感觉无边的恐惧从骨头中渗出,这样的卫殊太陌生了,他想开口解释,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一点心虚,但在生存的本能驱使下,还是忍不住小退了一步。
卫殊像是被他的退缩刺激到了,他一把攥住瑾璋的肩膀,将他拖到跟前,力道之大几乎可以将骨头碾碎。
瑾璋瞬间就被痛白了脸,可更痛的是心脏。
他知道卫殊再一次误会了他,认为颜箐这次出事的缘由在他。
卫殊的暴怒他已不想再面对第二遍了,瑾璋忍着剧烈的疼痛,慌乱地解释道:
“我不知道这些花是怎么回事,也没有种过。乔太医更没有跟我说过任何关于这花的功效。”
瑾璋极力地维持着冷静,他相信卫殊只是一时被愤怒冲晕头脑,只要自己能好好说清楚,他一定会相信的。
“请你相信我,这都是无中生有的指责。我没有任何理由对颜郡主下毒,如果我下毒,今夜更不会花光一切力气去救她!”
“你的这些措辞,说得倒是流畅,是不是准备了很久?”
卫殊的话像利箭,让瑾璋万箭穿心。
“箐儿早上去了你的别院,回来便出了事。我的亲卫从你的房里,草药地里都搜出了紫葵花,甚至在箐儿喝过的水杯里也查出了紫葵花的残留。乔太医更是人证,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出言冤枉你?你是不是早就开始筹谋这一切?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也要让我同意你去太医院,就是为了痴心妄想得到你不配的后位?”
卫殊满脸的暴戾像是要把瑾璋的灵魂燃烧殆尽,他根本无法相信听到的话是出自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之口。这个声音,曾经无数次说过会相信自己,无数次表达过最深的爱意,无数次在他失眠时给他安稳,此刻却毫不犹豫地将他拉入地狱。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疑点,可只要给瑾璋冠上“觊觎后位”的罪名,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然而,卫殊还不愿放过他。
“我真后悔将你带回宫中。若不是想着你那神秘的治疗能力会对我有帮助,我怎会让你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人留在我身边!后来看在你也算乖巧顺从,当个玩意放在手边也未尝不可,却不曾想你这副模样也是装出来的,我真是悔不当初,留了祸患在身边,竟害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定要你受尽刑罚,为那无辜枉死的孩子赎命!”
瑾璋感觉自己应该已经死去了,但死亡不应该会让人所有的感知都消散吗?为什么他还会痛得像被无数把刀在凌迟。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乌黑的瞳孔如一汪死水。突然,他冷冷地笑了一声,即使是懦弱了一辈子的人,在穷途末路之时,在已经一无所有之时,也会生出无所畏惧的勇气。
他盯着卫殊,挑衅道:“我是祸害?你怎么不说是你心爱的女人故意陷害我,怎么不说是因为你对我的感情让她有了危机感,甚至不惜付出你们的孩子的性命来将我扳倒呢?”
身体受到剧烈撞击的一瞬间,原来是不会痛的。
瑾璋被卫殊甩到墙壁上时,还恍惚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也或许是心脏太痛了,已掩盖掉了其他的感觉。
这次卫殊在暴怒之下没有留手,瑾璋的肋骨已经断了几根,断骨插到肺部,让他每一口呼吸都如同到地狱走了一遭,大口大口的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嘴里涌出来。
卫殊之前果然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瑾璋都有点佩服自己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胡思乱想。
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双眼却直勾勾地看着卫殊。
卫殊竟被这绝望的眼神唤醒了一些神志。
“卫殊,这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虽从未觊觎过后位,但我觊觎了你的爱与信任,这便是我落到今日下场的根本缘由。”
有守卫推门进来要将他拖走,那毫不留情的拉扯让断骨插得更深了,恍惚中,他没能发现卫殊的双手居然在颤抖,脸上有深深的挣扎。
只是卫殊终究没有出言制止这一切,瑾璋被一路拖行,地上留下了一道斑驳的血迹,被丢进阴冷潮湿的大牢时,他却笑了。
这便是他人生最终的落脚点了吧,这段可悲的人生终于要走到尽头。
若还有来世,只求神明垂怜,让他投胎做只只小猫小狗,不尝情爱,不为任何人敞开心扉,便能逃避人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