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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亡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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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又是午夜时，神庙中，柯瑞妮的独立卧室。
她正翻阅一本封皮破旧的老书，《为了神后：神圣超魔法》，越是翻看，眉头越蹙越紧，最终她猛地合上页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卓尔后靠上椅背，她有些懊恼，这是十天来她看的第二十本书，内容有用极了，却全然没有关于仪式上融入她身体的那个黯淡之星的记载。
柯瑞妮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的预感向来准确，黯淡之星确实该是她母亲被蜘蛛神后罗丝剥夺的力量，现在也确实是弑母的好机会。
可她清楚，主母失去神眷时，家族的内外局势会变得多么诡谲。没有力量，杀了母亲，如何服众?就凭她一个刚晋阶的年轻祭司?
送死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习惯。
所以显然，呆在较为安静的神庙，专心研究黯淡之星，是更优的选项。
“咳，咳！”女祭司裸足下传来疲惫的女声，她重重一踢，触感告诉她，自己正好踢到了胸脯，只见桌下横滚出一个少女，和柯瑞妮一样未着片缕，黑檀木色的肌肤上鞭痕和咬迹遍布。
这就是祭司的福利了，柯瑞妮满意地想，五十年学习，从侍僧到助祭再到祭司，就是为了这权力：舒心地摆弄欺凌下等卓尔，例如眼前平民。
没有牧师会管她闲事，别说折磨，其他卓尔巴不得这丫头死掉，少个竞争对手。
“我还有用，祭司，”这姑娘吃力跪好，“顺从您的意愿。”
女孩在臣服，实际上，柯瑞妮记得，这话在侍僧少女被拎到这里时，就已说过。
真机灵，她心里评价，可如果求饶管用，那祭司们去折磨什么，麻木的奴隶?
“我喜欢捆绑，去。”她告诉地上的平民，接着翻开下一本书。
稍晚一些时候，又一个侍僧少女敲响房门，那颤抖的声音说是柯瑞妮姐姐来了。
她的姐姐，长女？一定有所图谋，柯瑞妮推测。
“等等，叫——”
柯瑞妮打算喊某个神庙的卓尔女奴进来，给奄奄一息的少女收尸，给出的死亡原因，会是这个侍僧冒犯自己，罚到死。
下等卓尔也配侍奉蛛后?光呼吸就是冒犯，理所应当，当然，这类折磨而死的尸体，总会被送厨房。
她个人倒是不喜欢这样。
不过，幽暗地域资源稀缺，必须物尽其用，卓尔只葬两类死者，一类是有神眷的牧师，一类是祭品尸首，当然，够强的话生前尽可自行安排。
然而……
她突然觉得，这少女很可能真有用。
女祭司拿起圣徽看了眼，八边形盘，精金所制，镀了铂金，其上有乌色珐琅刻成的黑寡妇蛛，某些蛛后之敌的牧师，称这为邪徽。
比助祭的石头货好，柯瑞妮心里评价。
手握圣徽，触碰那快死的女孩，新晋祭司念诵祷文，来自女神的力量按她早先的准备编织成神术，释放到了女体身上。
只在刹那之间，遍体鳞伤的姑娘创痕全无。
“她没资格成为祭司，”施术完毕的柯瑞妮在侍僧和收尸奴前起身宣布，“送颈环来，这个女性付不起治疗术的费用，是我的奴隶，我要求将她从神庙除名。”
平民穷困潦倒，可以物尽其用，柯瑞妮想，用完以后送厨房，完美。
不对，她更正说法，不是平民，是奴隶。
其他人离开后，柯瑞妮穿着精金所制的锁甲衫，外套深红边纹的黑色祭袍，在腰间束上蛇首鞭，这正是祭司的着装。
长女来找她，柯瑞妮推测，八成是为母亲失去眷宠一事，女祭司又多了个心眼，为确保万一配上把细剑，接着是对自己施展神术。
就在这时，她手指忽感刺痛不己。
女牧师摊掌俯视，良久后，察觉到深灰色的皮肤上，出现黑色小点。
比起见姐姐，显然身体更重要。
她发现负能量在从指尖黑色的小点溢出。诅咒？柯瑞妮观察发现，定然是谁在诅咒蛛后的祭司，这是负能量！神后祭司很熟悉负能量，她不会弄错。
活体生命靠正能量运转，充斥着负能量的，一般是不死生物，例如僵尸和幽灵。
显然，柯瑞妮活着，不可能溢出负能量，见鬼了？
柯瑞妮马上脱衣，彻底检查身体，还好，其他部位正常。
她尝试神术解咒，无效。
如果感觉没错，牧师意识到，她在变成一个不死生物，速度很慢，可用神术压制，但根源不知。
【亡化】。
柯瑞妮不太抗拒变成死灵，对卓尔来说，只要能保有神志，变为不死生物并不坏，也会带来优势。
问题是，按卓尔的寿命，九十八岁的她还有七百多年可活，被迫成为不死生物得放弃现有的一切，去流亡。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亡化只是变异的一部分还是全部，还有最后会变成什么，能不能保证意识和灵魂存在？要知道，僵尸骷髅是不死生物，吸血鬼巫妖也是，区别可大。
她联想起黯淡之星，和她身上发生的亡化，究竟是何联系?难道这就是她所侍奉的女神，赐予的恩惠？
不管是好是坏。
“女士，她等不及，在过来了。”外面的侍僧声音发出，“还有您要的颈环——”
“我知道！”柯瑞妮口吻很不耐烦，打开一丝门缝，让颤抖的细手递进奴隶脖圈。
先去见姐姐，那个家中长女，她烦躁地想。
门再度被敲响，女祭司已急速着装完毕，坐回高背椅长腿相叠。确认过桌子收拢干净，蜡烛和书本放好，柯瑞妮示意大伤初愈的女奴开门，见到了阔别数十年的长姊。
长女自然也是蛛后祭司，和柯瑞妮五官神似，若不是面纹不同，别的卓尔指不定会以为是同个人。
面纹是通过多次罗丝试炼才有的标志。柯瑞妮的面纹分布在眉间与太阳穴，蜘蛛与毒蛇，晋升仪式后神力自动生成，长女的则在下巴与额头。
令柯瑞妮好奇的是，长女身着斗篷和兜帽，躯干上隐有铠甲的光泽，这分明是远行的装束。
她要去哪？卓尔的地底城市虽不安全，但城外的幽暗地域更是危机四伏，没有卓尔会喜欢出城，除非是被光晒伤了脑子。
柯瑞妮看到刚进门的姐姐谨慎地打量了一遍自己的房间，着重留意了一眼奴隶少女的颈圈，接着将这小姑娘推后，举步迈入，没等说请坐，就自行其是。
“女奴什么时候有的，次女？”
两人隔桌，柯瑞妮前倾身子，手背支头，不屑回答来者的问题，“有何贵干，你要远行？”
柯瑞妮看到，长女脸上那和她一模一样的锐眉挑了下，灰唇恼火地抿起。
只可惜现在两个卓尔都是祭司，柯瑞妮得意地想，别想和原来一样，对她指手画脚！
“家族完了，我在准备战斗或者逃跑，”姐姐最终让步，先回话道，“说说你的女奴？”
“在神庙排名末尾，心智不全，平民垃圾，”柯瑞妮答复，忽略了小姑娘挺机灵的事实，她接着反问，“母亲呢，你为什么——？”
“在祈祷，”姐姐看了眼门口，低声道：“别的家族在谋划攻击我们。”
这算不上新闻，家族孱弱，自然会被攻打，如果只是这，长女没必要找她。
所以，她没理会长女透露的信息，直截了当问出重点：“来意。”
她没想到的是，姐姐竟又看向门边女奴，“我投靠了血唇家族，图门塔尔。”
【图门塔尔】家族，果然是敌方，柯瑞妮想，她记得这家族符文是【滴血红唇】，又被称为血唇家族。
“你来杀我？”柯瑞妮身子后靠，“神庙里？”
“给我女奴，放你一马。”
她不清楚自己长女看上女奴哪一点，不过，她很自信自己的安排。
“血唇家族图门塔尔财力雄厚，神庙上下都买通，你甚至可以被活祭。”亲姊口气毫不留情，“我没动手，是因为你——”
“是你妹妹？”柯瑞妮想笑，“同母？”
就相似的外貌来说，她甚至觉得同父，不过，这在卓尔社会不重要，只认妈。
“别糊弄我，”新晋祭司直言不讳，“图门塔尔？这血唇家族不会为了杀我而出大手笔，没必要。”
确实没必要，她们姊妹所在的家族行将就木，姐妹俩看来也从未考虑过挽救，只考虑后路和力量，所有的卓尔都如此。血唇姐妹，也就是图门塔尔们，当然该理解。
“不然呢？你以后会去别家当个平民女祭司？不可能，”长女同样不再遮掩，“你最想的，是加入毁灭我们母亲的图门塔尔美人，成为血唇女士的女儿，可是，血唇主母的儿女不会乐意，她们不想多个竞争对手，所以，你只有远走高飞。”
【血唇女士】，【血唇主母】，就是图门塔尔的家长，一个艳名远播的女性。
长女在远走高飞这提议之前的逻辑都通，柯瑞妮想，确实，假如加入血唇，她会对原有成员产生威胁。
但是——，柯瑞妮不觉得，血唇主母会把自己当回事，甚至动用家族影响力来对付，而主母的女儿们，又没那个能耐买通神庙，更别提活祭了。
居心叵测，太假。
砰！！！
她决定动手，就不再迟疑，女祭司突将桌子掀向面前血亲！同时五指拔出细剑。
然而，在她拔出半个剑身的时候——
银光照亮她双目，一阵痛楚，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脖颈已为尖锋所洞穿。
好快，快得惊人。
这时候，女祭司才看清长女的武器，长剑。
按理来说，她用细剑，比长剑轻，长女不该比柯瑞妮快！然而事实却是，长姊闪过翻倒桌子的身姿，迅捷到她都没法看清，更别提捕捉到插进她喉咙的这根剑尖了。
剑舞，柯瑞妮识出，这飘逸的身姿，是剑舞者才有的技艺！
而剑舞者，全是蜘蛛神后的女儿和敌人，【幽暗少女】【伊丽丝翠】的手下。
长女是间谍！
柯瑞妮刹那间想通了母亲为何会失去神眷。真正的原因是无能，连家有奸细都不知。可她也没好太多，被扎穿咽喉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抱歉。”在杀害自己妹妹的同时，长女开口，这剑舞者的眼神让柯瑞妮有些懵然。
她在怜悯？多么无用而软弱的情绪，柯瑞妮心里评价。
噗！
妹妹的刺剑后出而至，这一刻抵达姐姐的咽喉，破入和自己颜色相同的肌肤。
是不是很出乎意料？柯瑞妮盯着和自己很像的那张脸，心想。
长女确实惊讶地瞪大双眸，与她对视。
明明是长女先刺中了次女的喉咙，可她这次女却没受丝毫影响，更在被击中后，把利刃挑入了姐姐身上的同一部位！
她可以轻松感觉到，自己被姐姐刺中的地方并没流血，反而是自己刺中姐姐的位置，开始渗出红液。
女祭司不由想起了自己身上的亡化现象，咽喉当然不是亡灵要害，如果柯瑞妮是不死生物，洞穿柯瑞妮的脖颈动脉就毫无意义。
面对长女带着疑问的惊眸，“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向这叛徒露出得意的笑容，“你妹妹是头僵尸，大概？”
直到姐姐被妹妹杀掉，这对姊妹才发现，彼此之间从未相互了解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