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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陪伴(气象站台) ...

  •   周知白...说到这个名字,我的脑海里还是忍不住翻涌,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好些了没有,如果是她,这会儿又该在做什么,有没有来机场。

      我想她应该是没来的,那天的话一定把她伤的很深。

      直到现在,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还是空荡荡的。

      我估计她是不想再见到我了,至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是不会再见面的。

      那种忽远忽近的关系确实有些太过暧昧,扪心自问,我对那姑娘的确有着些许好感,比张雅惠要深。

      或许是每次见她都会把她看成记忆里的另一个人,又可能是那句我因为你才来的北京。

      这些事情都是没法用语言说清的。

      我没想笑话她,何况当初我也是因为陈颖才来的北京,这点我跟她是一样的,感同身受。

      可我们终究是活在现实里头,而不是童话故事,不是每一场奔赴都会得到回应。

      ...

      身旁,张雅惠小心翼翼的瞅了我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怎么了,是不是没吃饱?”大多时候我还是很好相处的,至少语气听起来还算温和。

      张雅惠支支吾吾的,沉默了几秒后还是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我这份没动,你要是不嫌弃就先拿去填下肚子。”

      我伸手帮她把鬓角的碎发顺到耳后,小声说着。

      张雅惠乖乖的点着脑袋,慢吞吞说了声好。

      “那你要不要吃,肚子会不会饿。”

      她靠的很近,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和还没来及打理干净的酒味。

      “不用,我下午吃过了,这会儿还不饿。”

      我缓缓开口,话里含笑。

      张雅惠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拿起小叉子吃了起来,模样极其可爱。

      我靠在里侧,一只手撑起下巴,静静看着她,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至少这偌大的航空舱里可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你怎么一直瞧着我看。”

      张雅惠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浅浅说了一句。

      我回过脑袋,只当没听见,“要不要喝点水,别噎着。”

      “唔,要。”张雅惠嘴里含着肉块,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我浅浅笑出声,将水瓶盖子拧开,“慢点吃,不着急。”

      张雅惠轻轻咳了一声,头发披散在肩上,她本就生的好看,现在半醉半醒的模样更像个女妖精,沾了油脂的唇角同样勾魂的紧。

      我没再看她,而是闭上眼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这一天倒也是难为她了,昨个因为醉酒一天没吃上东西,现在还得大晚上赶着航班陪我往外地跑。

      我回头管空乘又要了一份沙拉,今个人少,飞机上有不少餐食。

      还是得给她吃点清淡的好,不然等落地了肯定反胃。

      “吃不下了。”张雅惠鼓着腮帮子,可怜巴巴望着我。

      我目光看向她,语气温和,“那要不要喝点热水?”

      “不要。”张雅惠垂下眼帘,满脸困意,“想睡觉。”

      “那你把毛毯盖好,我看着,等落地了我再喊你。”

      我将桌上纸盒收入垃圾袋里,帮她拉下躺椅,尽量给她腾出地方。

      张雅惠拉着我的肩膀,“要听苗苗讲故事。”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婉拒道:“你先休息,等飞机落地了我再给你讲。”

      我面容轻笑,只当她是酒醉还没醒来,毕竟那双眼睛瞧着还迷糊的很。

      说起来我这辈子还真没给哪个女人讲过睡前故事。

      倒是以前在课间给熊妙涵讲过“安屠生童话”,比如小兔子的川味人生。

      张雅惠性子倔强,喝醉过后更是把这份天性放大了无数倍。

      “不要。”

      她拽着我的手腕,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乖乖听话,把眼睛闭上好好休息。”

      我盯着她,努力营造出一份还算阳光的笑。

      “那好吧,落地后你可别忘了。”

      “当然,我会好好记着的。”

      我当然会记着。

      因为落地后我肯定会当作没有这件事发生。

      不过这些话我自己知道就是,肯定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不然被她记起来就不好了。

      但心里多少还有点期待张雅惠醒酒后的样子,不知道她会不会给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来这丫头胆子还真大,小酒一喝什么都敢说。

      在收拾完一切后,我将目光投向窗外,独自发呆,就瞧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黑夜慢慢出神。

      其实我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们常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我也这样觉得。

      凭什么你一回头别人就一定要在,凭什么你后悔别人就一定要原谅你。

      所以我又凭什么要求得到别人的宽恕呢。

      我靠着窗,想给自己划支烟,想想还是放弃了。

      只是缩在毛毯里,蜷着身子,胸口是揪心的痛。

      说实在的,我已经数不清自己这种状态到底持续了多少天,真要说个大概,只能以年为单位。

      那些日子里,会心痛,会彷徨,会呕吐,会迷离流泪,会惋惜悔恨。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人总是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去买单,去赎罪。

      我想得到原谅,还贪婪的想得到曾经失去的全部。

      可是我开不了口,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张志杰说的很对,我这人把面子看得太重,总想着逃避。

      我不是不想见她,不是不想和她说话,只是不知道见面后该说些什么,该怎么面对她。

      即使阳光照在我身上,我都会下意识想着逃离。

      就拿喜欢和爱举例。

      喜欢有很多种,爱也有很多种,唯独主动逃避的喜欢最是廉价。

      所以,我也是廉价的。

      曾经我幻想过很多夜晚,幻想过许多美好的未来。

      可它们都像泡沫一样,我刚伸手想去触碰,便碎成水花坠在地上淌进土里。

      我有期待过未来的哪一天,我会牵着自己喜欢姑娘的细白小手去她向往的爱尔兰结婚,去看稻城广阔,淋一头白雪,只是后来,我慢慢的连她名字都念不出来。

      我前年去过一次稻城,一个人,可后来刚穿过301便独自返回。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我这人习惯了半途而废,好像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连一段路都得掰成两半分开走。

      可时间从来不惯着我,我今天走了一段,改天它又让我重新走了一遍,如此反复,我每天都只能往返同一段小道,我好像永远看不到更前头的光景。

      可我真的好想去未来看看,去看看未来的我过得怎样,想要借走哆啦A梦的时光机,去看看大熊和静香,去看看我和她。

      有时候我也很不明白,人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于自己不可为之事,在意自己不可得之人。

      谁晓得这执念从何而起,这偏执又因谁而生。

      哪怕这风刮的再大,都吹不走你心里的思念,可它偏偏带去了你心底深念的人。

      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谁说春风一过万物生,谁说年夏相思映满塘的,都是悲情人谎骗自己的借口罢了。

      这些天我也时常会想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那不可为之事,为那不可得之人。

      明知道这路注定一程坎坷,明知道这未来难以收场,却还是不顾一切来了。

      说到底,只是想还自己一份心安。

      瞧见她还好,便是心满意足。

      我想了很久,才得出这份简单至极的答案。

      所以你瞧,我还是这副自私自利模样,所行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没有人告诉我,我的开心比对错更重要。

      我偷偷告诉自己,对错比我的开心更重要。

      我想你过得好,但是我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想你过得好,我知道你会过得好。

      我想你过得好,我会让你越来越好。

      当世界跟我和解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过得很好。

      ...

      其实我心底还偷偷藏了件事儿,一件只有我跟小艺知道的事。

      小艺从来不和我说这件事儿,它总会下意识避开,它以为我是不知道的。

      可我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还有那五十万,原本想着给自己换辆车。

      现在想想还是留着应急算了,毕竟这满城风雨哪还有我的避风港。

      人长大了,总得习惯淋雨,学会在雨里独自撑伞漫步。

      飞机落地是晚上八点二十,比预计到达时间早了十来分钟。

      估计是受上海疫情影响,锡城的安检比平常时候严了不少,落地会进行核酸证明的二次检查。

      等我拎着行李大概过了三十分钟,一辆挂着苏B牌的黑色雷克萨斯停到面前,还朝我按了两声喇叭。

      原本还趴我背上的张雅惠顿时跳了下来,虽说步子还有些晃,却也能走动道。

      随着驾驶位车窗按下,见到的是女人精致面容,眸子很魅,眼角一点泪痣像是含着万般风情。

      我拖过行李箱,自顾自的搭到车上,开口道:“你这时间有够晚的。”

      曹苗也没在意,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能来接你已经不错了,我可不像某些人大半夜的还扰人安宁。”

      我笑了笑,也没说话。

      在给张雅惠放上车后,也跟着坐上副驾。

      两个女人简单打了声招呼,曹苗眼睛撇了撇马路对面的酒店,“将就一晚不行?”

      “没钱。”

      “没钱我借你啊,记得还利息就行。”我话音刚落,曹苗就赶忙接上,言辞犀利,瞧不见一点要睡觉的样子。

      “借不起。”

      我不耐烦的回了她一句。

      我可不是杨征,再说这女人已经有人宠了,不缺我这一个。

      要不是看她朋友圈,我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过也好,省的我再打车。

      “真无聊,活该你找不到对象。”曹苗借机损了我一句。

      “行了行了,知道你有对象,别显摆了。”

      曹苗想了想,对我说道:“去哪。”

      “去你那吧,你那地方大,住着宽敞些。”我按下车窗给自己划了支烟。

      张雅惠估计早就醒酒了,而且烟也飘不到她那位置。

      “脸真大,大晚上的还要往女生屋里跑。”曹苗随口说了一句,又转头对张雅惠说道,“这种男人最要提防了,瞧着就不正经。”

      张雅惠坐在后头,一会儿瞧瞧曹苗一会儿瞧瞧我,估计她现在脑子乱的很,身子绷得紧紧的,含糊不清的点着脑袋。

      “你不去看看三姨?”曹苗目光直视前方,也没瞧我。

      “等忙完这段时间的吧。”我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只想赶紧到屋里找个地方睡一觉。

      “我没跟她说今天回来。”隔了会儿我又补充了一句。

      曹苗说的三姨就是老酒,而我则是喊曹苗妈妈二姨。

      “那明天要不要去看看爷爷奶奶,念叨你挺久了。”曹苗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

      我眼眶一酸,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年过八十的老人。

      如果说我这一辈和二老感情最深的,那一定是我了。

      二老是老酒的爸妈,按照辈分来算,应该是喊姥姥姥爷的,不过按照家乡习惯,他们都喜欢我称呼爷爷奶奶。

      我是二老带大的,从一出生到十八岁成年都是跟着他们一块儿生活。

      说不想肯定是假的。

      “过段时间吧,现在手里堆了不少事儿。”我将烟吐到窗外,脑海沉浸在过往的画面当中。

      诚如曹苗所说,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她也时常跟我念叨说二老想我回来看看,可我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总是时间往后推,这一推就是两年。

      “算了,我明天过去,辛苦你再开趟车。”

      我把烟头丢进矿泉水瓶,身子后躺在座椅上。

      曹苗应了一声,又看向我,“怎么突然变主意了。”

      “不知道,估计是想家了。”我目光撇向窗外,看那被车子转瞬带过的朦胧路灯,心思也跟着模糊,“你以前总跟我说这人一上了年纪,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事儿,我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的。”

      “现在想明白了?”

      “还没有,就是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我心底有些失落,心说这人怎么越长大越回头,连小孩儿都知道的道理,自己却给忘的一干二净。

      小时候看电视,里面广告总是会放“给妈妈洗脚”还有“常回家看看”。

      那时候自己心里就想着,自己长大了也一定要这样,最好就是在本地发展,不往外头跑。

      可真到了这个年龄,早被抛的一干二净。

      别说是给妈妈洗脚,就是回家洗上一只碗都成了奢侈。

      还有曹苗说的,人一上了年纪,就是见一面少一面。

      小时候觉得日子舒坦,无忧无虑的,却不知道是大人长辈抗风抗雨。

      哪怕外头烈日暴雪都舍不得让自己淋上一滴。

      时间在年龄上写了二十五年的加法,又给人生画上了等量的减法。

      好像我们没得到什么就会同等的失去什么。

      可我们失去的时候又往往得不到同等的回应。

      ...

      “你自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要是不怕冷就打个地铺,柜里有被子。”

      曹苗将车钥匙随手丢在桌上,只是简单吩咐两句便带着张雅惠去了卧室。

      因为飞机有提供餐饮,肚子倒是不饿,便直接跟车回来休息。

      曹苗这里是大号的复式房,装修精致,一楼和二楼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倒也省得半夜麻烦。

      我从酒柜取出一瓶红酒,顺手拿过起酒器给塞子拔开。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东西摆在哪边心里都门清的很。

      “少喝点,明天还得出去,别沾着一身酒味儿。”

      曹苗扶着栏杆从二楼探出脑袋。

      “知道了,你自己早点休息,顺便带雅惠去洗洗,免得她一个人找不到东西在哪。”

      我没有去看她,只是竖起酒杯给自己倒上一半。

      这种睡前睡前微醺的滋味确实让人迷醉,浅浅喝上一杯,什么都忘了。

      酒这东西喝多了会愁,少喝点却不失为一种享受。

      等到她们都上楼睡去的时候,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随后静静打量这安静飘散的烟雾。

      我翻开手机相册,入眼的第一张照片就是熊妙涵。

      手机恢复大师68块钱恢复来的。

      照片是在上海拍的,难得画了妆,去了眼镜。

      要是不瞧仔细还真认不出是她的模样,不过共同点也挺好辨认的,就是都挺小。

      我说的也可能是个头。

      我看着照片嘴角微微发笑,心想要是没有那些事情该多好。

      但这样说显然是不对的。

      如果没后来遇到的这些事儿,又哪有现在的我。

      我看着她的照片,眼角忍不住酸涩,我闭上眼睛,可眼泪还是透着缝控制不住的往外冒,原本我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的,哪能想到,隔了几年的记忆还会这般清晰。

      我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点开手机通讯录,忍不住想要按下。

      却又不停的告诉自己要理智,要冷静。

      于是我至始至终都没拨下这个藏在心里思念已久的电话,只是时不时的看着照片流两滴眼泪。

      就像是作秀,只不过是作给自己看。

      恍惚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跟着小屁孩一起放风筝,一起坐在草地上高谈阔论的大谈未来,一起调着颜料在脸上互画油彩... ...

      而她就站在我的面前,穿着一身白衣,咧着嘴朝我轻轻笑着,身后盛开的绣球花还迎着春风缓缓摇曳,好像只要我伸出手就能碰到她的脸颊。

      直到清晨的阳光落在脸上,我才知道,梦醒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陪伴(气象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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