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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绿茶的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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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芝洲喉头滚了几滚才悻悻开口:“一些自保的三脚猫功夫罢……”
“那种落地的步伐,可不是三脚猫功夫。”杜莫恒直接打断他。
“我……”
他边支吾边提着剑站起,杜莫立马一个跨步护到陈川面前。
哐当——手里的剑泄了气般落地,他眼眸一压大半张脸埋入阴影,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一步,一幅可怜无助的颓然之姿。
好家伙,陈川躺在地上感慨,这是已经反应过来开始装开始演了。
“我学这些不过为了在关键时刻自保。”孟芝洲出口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恒哥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也知道我处于什么环境,只有让他们觉得我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才不会将我视为眼中钉,才不会时时刻刻想尽办法弄死我。”他头一抬,已是满脸泪痕一幅委屈至极的模样,“我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也逃不出京城,我和姐姐只是想活下去!”
陈川虽然身上没什么力气,但眼珠子转得灵活,一会看看你,一会瞟瞟他,他手上要有把瓜子能当场嗑起来。
尽管孟芝洲已深情并茂到我见犹怜的地步,杜莫恒也一点儿没有要放下剑的意思,反而又向他逼近几步。
“九王爷。”他冷声道,“属下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这句冷沉的“九王爷”落下的刹那,孟芝洲瞳孔明显缩了下,陈川看得真真切切。
孟芝洲硬挤出一个笑:“恒哥哥,何必叫得这么生疏?今日的事我得好好向恒哥哥……”
“今日的事。”杜莫恒立马打断他,“我会问陈川。”
孟芝洲一怔,杜莫恒这话的意思就是不信任他了。
“将军,皇上在找九王爷,问您是否见过?”有侍卫在门口来报。
杜莫恒眼眸敛了敛:“王爷,请吧。”
孟芝洲讪讪向门口走的过程杜莫恒始终没放下剑,并随着孟芝洲的移动转着圈将陈川护在身后,人一出门他身一转赶紧将陈川托抱起。
“可要紧?”
“我没事。”刚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陈川就因脖颈无力支撑整颗头一歪不轻不重砸在杜莫恒胸口,带着月光柔意的广藿香钻入笔尖,他身心忽然就舒畅了许多。
“我送你回去休息。”
“皇上……”
“我自会交代。”
话音刚落他就被腾空抱起,一出门杜莫恒就让其他近卫把假陈川也带走,自己则被一路抱进马车,到了马车里杜莫恒也没将他放下,依旧抱娃娃似的抱着他,此时此刻他希望自己还不如晕过去,眼下这场面实在是过于……
咳,暧昧。
“发烧了?”正胡思乱想着,杜莫恒掌心便覆上他额头,“身体怎么越来越烫了?”
其实陈川已恢复些力气,自己坐着不成大问题,然而身体就像被点了定穴似的缩在杜莫恒怀里无法动弹。
“没有,有点热……”
之后马车里陷入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最终是杜莫恒叹出口气。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陈川下意识张了嘴,却又在出声前刹住了车。再怎么说孟芝洲和杜莫恒也是从小到大的交情,而自己才在杜莫恒身边一年不到,就算使了些计谋疏离他二人,拉进自己与他的关系,可如今他对自己的信任度是否已到达足够的程度?如果没有,自己将孟芝洲真实面目说出,他是否会觉得自己是在诬陷、甚至遭来杀身之祸?毕竟原文中他爱孟芝洲爱得那么……
“曾经很多年,我被某种情绪蒙住双眼。”在陈川犹豫不决时,杜莫恒率先开了口,“也一直没觉得哪里不对,但自从赢得‘千里江山图’那次之后,我逐渐从那种混沌的情绪中走出,当眼前不受干扰越来越清晰后,我发现,阿……九王爷似乎和我那么多年的认知不大一样,他露出来模样的好像只是冰山一角,而海面下藏着庞大无比的暗礁,你被追杀那件事尽管明面上有了交代,但我始终未放弃调查,最近查到些确凿证据。”他顿了顿,“的确与九王爷有关。”
“我看得出你的顾虑。”他捏了捏陈川肩膀,仿若给他注入勇气,“无需多想,尽管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听,并仔细求证。”
陈川揪着衣角深深呼吸了一大口,而后将孟芝洲的真面目向杜莫恒和盘托出,但暂时没说谋反的事,这毕竟事关重大,没有确凿证据不能胡言乱语,只能等到原文中陈川听到他和孟芝意商议的那个时间点了。
“报!”
正当他为此事苦恼时,先前被派去暗中跟踪孟芝洲的探子回来了。
“将军,九王爷和皇上分开后去了千岳山,其他暗探还在继续跟随。”
杜莫恒嗯了声:“继续盯紧,务必注意隐藏行踪。”
“是。”
陈川心口一沉,千岳山?那不就是原文中陈川听见他谋反计划的地方?为什么会在今天去?
等等……因为自己的介入,剧情走向已经越来越偏离原文,一些事件发生的时间点改变也非常有可能,孟芝洲今天被杜莫恒发现会武功的事,必定会猜到杜莫恒对他信任会因此大打折扣,或许会提前商议甚至启动谋反计划。
赌一把了。
眼眸一抬他以从未有过的认真望向杜莫恒:“愿意无条件信任我一次么?”
杜莫恒先是一愣,似乎被他这种从未有过的认真模样惊了下,随即很快回了神,郑重点头。
“好。”他紧紧抓着杜莫恒臂膀,“去千岳山。”
是夜,位于千岳山深处山谷一座废弃庙宇内亮着微黄的光。
“启禀王爷公主,我方三千大军已全部集结完毕!”
“嗯。”坐在高位的孟芝洲目光阴狠。
“本想等到计划再完善稳妥点,可偏偏被杜莫恒发现了你会武功的事。”并肩坐在他旁边的孟芝意恨恨道,“杜莫恒从小就征战沙场,三言两语地不可能让他完全放下怀疑,一旦猜疑的种子种下只会越长越大,以前的许多事他恐怕要查得更深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只是可惜,原本想用些手段拉拢他扶持我,还没等我完全套住他的心,就被半路杀出的陈咬金破坏,若是没有他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杜莫恒必定……”他猛拍扶手,咬牙切齿,“都是陈川那贱货!我恨不得立马将他碎尸万段!!”
“消消气,现在我们一定要冷静,不能被情绪主导坏了大事。”孟芝意递了杯茶过去,“往好处想想,原本我们计划还在后面,但提前也好啊,当今皇上孟怀晋在外围猎,杜莫恒也领着重兵在旁保护,我们原计划是直接攻进皇宫逼孟怀晋让位,不从则直接灭口宣读假遗诏,而现在,皇城的兵力对我们来说已不足为惧,我们直接悄悄打入,同时让潜伏在孟怀晋身边的暗桩暗杀他,直接让他再也回不了皇城,就说他打猎失踪,遍寻不得,而后在大殿之上声泪俱下地表明誓死都要找到皇兄的态度,不仅显示我们重情重意,连葬礼都不用给他办了。”
孟芝洲脸上终于露出了丝丝笑意:“还是皇姐想得周到,皇姐放心,等我坐上龙位,成为制定规矩的人,就封皇姐为皇后,这个位置绝不能给任何一个外姓人,以后,整个天下,都是你我兄妹的。”
杜莫恒扒着残破瓦片的指腹和紧抿的双唇皆没有一丝血色,他正趴在屋顶,屋内的对话一字不落全进了他耳朵,他转身望向旁边的陈川,陈川微微敛眸,而后与杜莫恒一起望向对面的人——当朝皇帝孟怀晋。
一个时辰前,去千岳山的路上。
陈川刚刚将孟芝洲有谋反计划的事跟杜莫恒说完,杜莫恒却突然叫停马车。
“他们毕竟是皇上血缘至亲。”杜莫恒忧虑道,“若是我过去真的坐实孟姐弟谋反之事,必定当场抓人,避免不了一场大战,能抓活口回去审问是最好的,但战场的意外防不慎防,万一他姐弟二人折在战场,我无凭无据的皇上不一定信我的说辞,我们最好将皇上也一同带上。”
“万一,我们什么都没发现呢?”毕竟时间节点、剧情走向都已和原文不同,陈川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我来处理。”杜莫恒拍了拍他肩膀,“不要忧心。”
夜风凉得人不住打颤,孟怀晋眼眶泛红良久没出声。
“皇上。”杜莫恒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再不下决断,就来不及了。”
孟怀晋吸了口很深的气,开口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留活口,回去就说九王爷八公主打猎失踪遍寻不得,这是,朕最后留给他们的体面。”
杜莫恒沉重而郑重俯首行礼。
“是。”
“我们先护送皇上下山。”他对陈川道,“到山下你跟侍卫一起秘密将皇上护送回宫,我直接带军队包抄,绝不让任何一个叛军逃出这座山。”
由于这废弃庙宇在深处山谷,当时进入前他们不知内里情况,为免打草惊蛇,在征得孟怀晋同意后先行带了五名护卫一同进山,大军都埋伏在千岳山外围。
带着皇上从屋顶下来,他们沿着一条小路轻手轻脚往山下疾走,刚走没多远,身后忽而传来巨大动静。
“我回去看一眼。”杜莫恒道,“你们呆在原地保护好皇上。”
“是。”陈川与众侍卫齐声应道。
不多时杜莫恒便回来了:“孟芝洲大军从另外一个方向下山了,而我们的包围圈在来时那条路的山脚,如此他们便不会踏入包围圈,我们此刻下山重新调整包围圈根本来不及。”
“那当如何?”孟怀晋满脸忧心。
一阵沉默后,陈川和杜莫恒异口同声:“有办法。”
他俩对望一眼,迅速读懂对方的意思,陈川刚刚伸手,但毒还没完全解的他终是比武力值满格状态的杜莫恒慢了一步。
“恕罪。”杜莫恒迅速拉过皇上解开他龙袍,“等事情解决,臣自会向皇上请罪。”
陈川悬着的手颤了下,杜莫恒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换上龙袍吸引反叛军,将其引入包围圈。
“爱卿莫说这些。”皇上也已明白杜莫恒的意思,主动脱外袍和杜莫恒交换,“待朕回宫立马调兵来支援。”
“好。”杜莫恒先将自己外袍披在孟怀晋身上,而后将龙袍往自己身上一套,“务必保护好皇上。”他对周边侍卫下令,而后望向陈川:“万事小心,在宫里等我。”
陈川还没来得应一声杜莫恒已飞跑出去,他们刚走出几十米,身后边传来动静。
“皇、皇袍?皇上!是皇上!报王爷!是皇上!”
“给我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杀其者赏万两黄金!”
打杀嘶吼声紧跟铺开,从大部队脚步声判断,他们是跟着杜莫恒引导的方向去了。
随着打杀声越来越凶,陈川心也燥得越来越厉害,终于在又行进了百十米后刹停脚步,向皇上下跪向行礼:“臣有罪,不能继续护送皇上了,臣实在放心不下将军,恳请皇上允臣回去助将军一臂之力。”
“爱卿何罪之有。”孟怀晋亲自将陈川扶起,“其实朕也不放心他一个人面对三千大军,这一路上朕何尝不在心里犯嘀咕,爱卿所言也正合朕心意,你且速去,刀剑无眼,莫耽误了。”
陈川重重朝皇上磕了个头,刚准备掉头就被孟怀晋一把拉住。
“陈川,务必与杜爱卿活着回来,要什么赏赐朕都应允。”
“谢皇上!”话毕就身一转朝反方向狂奔。
追过叛军一半时,终于远远看见杜莫恒身影,他正披着龙袍拼命狂奔,还要费尽心思躲避明刀暗箭,饶是武功高强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也抗不住被这么追击,可况大军有三分之一都有马,他只靠一双脚,龙袍已有多处破损,虽然看不清楚,但猜也能猜到他必定已有多处受伤,陈川察觉到他脚步越来越沉,速度也越来越慢。
好在离包围圈已经没多远了,自己快马加鞭追上去,替他拦一栏,应该能够坚持到叛军进入。
就在陈川再次发力加快脚步时,一骑兵已奔至杜莫恒身边举刀就刺,杜莫恒忙着躲其它飞箭也加之体力下降,竟一时没注意到他,陈川目前的距离除非会瞬移否则不可能立刻赶到杜莫恒身边。
“系统!救杜莫恒!多少爽度都行!”情急之下陈川大吼。
一呼叫系统,周边打杀声顿时静止,那骑兵的刀也堪堪悬在杜莫恒脖颈侧,陈川虽然能动能说话,但是只是固定在一个独立虚幻空间,无法移动。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非常抱歉,阻止杜莫恒死亡是属于宿主您的任务,系统无法直接达成。”
陈川一咬牙:“那让我瞬移到杜莫恒身边!”
系统:[好的,该要求需要扣除2000爽度,杜莫恒爽度-2000,宿主原世界霉运+2000,杜莫恒当前总爽度-2000,宿主原世界当前总霉运+2000。]
世界动起来的同时陈川闪现在杜莫恒身边,由于事先知道骑兵位置,他举剑一挥精准砍向骑兵握刀的手,刀尖堪堪在龙袍上擦了道破口,而他自己因为毒素影响又跑了这么远,打飞对方刀的刹那手腕一抖自己的剑也跟着飞了出去。
一颗心还没放下,陈川一抬眸正对上不远处孟芝洲狠厉的目光,孟芝洲正骑在马上抓着弓箭,弦已紧绷,在对上陈川视线的那一刻松了手,箭如闪电窜出。
因为之前得了射箭金手指,所以在箭离弦的刹那他就判断出,这箭并非冲他而是直指杜莫恒后心,孟芝洲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能做出理智选择——先杀皇上。
杜莫恒背对这边,要躲的箭无数,从他越来越疲惫的身形中陈川看出他并未对该箭做出特别反应,大概率根本没察觉到这比任何一支都致命的箭。
啪——
箭尖穿透□□的声与杜莫恒释放全军出击的信号焰火同时震颤,下一秒伏兵的潮水淹没大山。
“唔——”
陈川闷哼渗出的刹那,皇袍身影陡然一僵,他已无法判断箭到底有没有正中心脏,迅速模糊的视线里皇袍被猛地掀飞,熟悉的脸庞狂奔而来。
“不是孟怀晋!中计了!快撤!!”
孟芝洲气急败坏的声音也越来越朦胧,大地极速往他眼前撞,就在以为自己要和大地来个“重量级”亲吻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托住。
杜莫恒的怀抱就是比冰冷土地温暖。
即使已模糊不清,他也能从类似打了马赛克的面容上觉出从未看过的焦急。
杜莫恒,这一次,我没有用任何技巧,没有做任何权衡利弊。
只是……当下最真心的反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