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致埃尔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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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埃尔文（注1）
亲爱的朋友，我想是到了我将要向你道别的时候了。我不知该不该盼望很快能够与你重逢，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未被埋葬在德累斯顿焦黑的废墟里，你现在应当在法国、瑞士、比利时或者意大利的阳光下品尝你挚爱的甜点，然后在账单上签下一个我从未听过的陌生名字。
我该责怪你，是你的生死未卜让我对自己所面临的死亡充满畏惧；但又焉知那不是一种感激呢？那正说明你给予并构成了我生命的最重要的意义。
当我闭上眼睛时，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包括同时发生的我们相识以来最激烈的那场争吵。要在你与德意志之间做出一个选择，这对于我而言是一种撕裂性的痛苦，你有理由憎恨我，因为我最终选择了后者。如你所说，比起另一个国度里的太阳底下的生活，我更眷恋这片大地上的泥土的味道。
我在大学期间最敬爱的教授（注2）在1938年被迫离开了故土前往美国，因为他那一半的犹太血统。天知道他有多爱德国呢？我在比他更年轻的时候无法做出和他同样的痛苦抉择，我与他一样深爱着这个国家……不，他是无罪的，而我则是咎由自取。全世界数以千万计的犹太人会将我视为理应挫骨扬灰的恶棍，那么祖国的土地是否会接纳我腐朽的身躯，给我的灵魂一方立足之地，哪怕是一所黑暗的牢笼？
不过即使如此，我最为渴求的仍是你的原谅，那将比上帝的宽恕更能使我的灵魂得以安息。如果你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请不要忘记我。我最大的遗憾将是无法看到《勃兰登堡的冬天》的成书，你拜托我写作的序言我已写好，手稿交给弗朗兹•加兰先生保管，我想你可以在法兰克福维多利亚-艾丽大街轻易地找到这位著名的绅士。——如果法兰克福还没有被盟军的轰炸夷为平地的话。
而如果你真的已经葬身于德累斯顿焦黑的瓦砾——这种假设竟令我感到某种欣慰和释然——我想当德意志的月光洒向你和整个德累斯顿的骸骨时，那上面会开出最美丽的花来。
那么再见了，我的朋友，我的爱。你必不会介意上帝是否与你同在，那么让我换一种祝福的方法：愿1938-1945的岁月永远陪伴着你。
你最忠实的
伊利亚
1946年7月19日夜于兰斯贝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致埃尔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