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溪集》七亩好田

2、许你林林2

　　5.
　　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许翊搞定了楚何，同时也帮苏林林多争取了2个星期的交稿时间。
　　苏林林整晩的心情很好，不仅是许翊带她去网红餐厅打卡时，还有他带她去看话剧时，以及他步行送她回家的时候。
　　许翊走路一向快，以前苏林林有几次连跑带跳才能追上，今晚的他似乎有一些不同，走路很慢，像是用脚一步步在丈量马路。
　　苏林林看着蜗牛一样的他，心里暗暗发笑，从他故意把车停在她家一公里外，她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机。
　　凉风习习，苏林林轻轻抱了一下胳膊，身上就多了件外套，“其实不……”她刚想说不冷，看见许翊的表情，立马把到嘴边的字吞了回去，“确实……有点冷。”
　　为了表示真实性，她还故意搓了搓手。
　　下一秒，两只手落入了温暖的包裹中。
　　许翊暖好手后，顺势牵住了苏林林的手，握紧了不肯放，“牵着，就不冷了。”
　　“嗯。”苏林林赞同。
　　路真是太短了，竟然很快就看到了小区的大门，苏林林反握住许翊的手，也是紧紧的。
　　突然，许翊松开她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表情认真。
　　“林林，可以这样叫你吗？”
　　“好。”
　　“林林，我……”一辆飞驰而过的大货车卷走了许翊的话，顺带送给了他们一团尘灰。
　　“咳……”许翊虽然及时挡住了大部分的灰，苏林林还是难以避免被呛到了。
　　“咳……”苏林林虽然咳得眼泪汪汪的，第一时间仍旧惦记他想说的话，“你刚说……说什么？”
　　“我想问你……”
　　“姐，”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孩停在了他们身旁，“你被人欺负了？”
　　苏木木来得可真是时候，苏林林咬牙切齿地想。
　　“没有，没有，”苏林林打发他走，“我还有事，你先回家。”
　　“没有才怪，”苏木木看向不认识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质问，“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姐气哭了？”
　　许翊：……
　　不能再让苏木木这愣小子呆下去，苏林林一边推着苏木木向前走，一边向许翊道别：“我先回家了，你开车小心。”
　　许翊只来得及对着她的背影道了声再见。
　　苏林林给苏木木许了3张游戏充值卡，才封住了他的嘴，等她处理好一切，躺在床上时，第一件事就是问许翊刚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今晚开心吗？”微信界面上，许翊的回复终于来了。
　　原来是这个问题，苏林林期待了一个多小时的心情有些失落，她还以为……
　　她自然是开心的，不是因为去了期待很久的网红餐厅，不是因为去看了想看很久的《两只狗的生活意见》，而是因为他为了和她多呆一会，磨磨蹭蹭的脚步。
　　“开心，咖喱饭好吃，话剧很有意思。”
　　反正来日方长，她都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一朝一夕了。
　　“来日方长个妹，”简繁狠狠戳着碗里的酸辣粉，溅起的油都快飞到苏林林的脸上了。
　　“虽然你家许翊现在窝在那个什么什么村当扶贫干部，扛着锄头挖竹笋，卷起裤腿进农田，斗笠罩面、泥点满身，盖住了他丰神俊朗的绝世芳华，可是他总有调回来的那一天啊，等他回来这花花世界，狂蜂浪蝶们就扑了过去，你以为自己还有戏啊，苏林林？”
　　彼时苏林林正在啃馒头，被简繁这一嗓子给喊噎着了。
　　“你看看你，就着馒头啃大饼，身材像发面一样一天天膨胀，哪里像个岁月静好的小姐姐，来，来，”简繁夺下了苏林林的筷子，“天可怜见，老天送给你一个德智体美劳身材全面发展的好青年，你这一生唯一接近光的机会就是这一次了，快，快，喝凉水，瘦几斤，然后立马去告白，把那个男人拐回家！”
　　简繁嘴上噼里啪啦地说，手上还不停忙碌着拿走了苏林林所有的午餐，抠出她嘴里刚咬了一口的馒头，接着递给了她一杯水。
　　这……
　　苏林林看着光秃秃的餐桌，欲哭无泪。
　　她是真的真的爱吃碳水阿……
　　简繁一手端着饼，一手举着有许翊照片的手机。
　　美食、美色，只能二选一。

　　6.
　　在简繁的鼓动下，苏林林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许翊摊牌了。
　　她要终结这种以相亲为起点，男女间互相接触、相互探索的状态。
　　暧昧的感觉是不错，但是她想要一直和许翊在一起。
　　所以，她必须把两人之间的身份关系明确清楚。
　　她鼓足勇气给许翊拨通了语音。
　　“林林……”那边的许翊声音听上去十分疲倦。
　　“你在忙？”
　　听到苏林林的声音，许翊坐了起来：“昨晚有事忙了个通宵，现在补一会觉。”
　　“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许翊察觉到她说话吞吞吐吐，追问道。
　　“没有。”他这种状态，苏林林哪里问得出口。
　　“那是怎么了？”
　　“真的没有，”苏林林连忙否认，“就是……你好好休息。”
　　“嗯，好。”手机那端男人似乎放下心来。
　　苏林林打算挂电话，许翊喊住了她。
　　“那个……”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温柔：“周六我去找你，有话对你说。”
　　苏林林喏喏应了声好，脸颊微微发红。
　　他这样的语气……是打算告白了吧。
　　苏林林一整天的心情变得很好，连带工作效率很高，楚何作品的插图也已经画得八九不离十。
　　这种情绪感染了工作室的其他人，加上又是周五，老板顺势提议晚上去嗨歌。KTV活动是老板沈同志的个人极端爱好，刚开始苏林林她们看在工资的面子上会参加，但无奈次数太多，后来渐渐便去得少了。
　　想到许翊明天要对她说的话，苏林林心里既期待又紧张，上班忙碌时还好，可一临近下班，她反而无端生出了一点惴惴不安，既想着快点见到他，又怕见到他。
　　这么一想，便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又过得很快。
　　于是苏林林同意了去KTV的提议，她纯粹想找点事来打发心里的兵荒马乱。
　　五彩斑斓的灯光、快节奏的音乐，加上暴嗨的气氛，苏林林心情逐渐放松起来，期间简繁曾微她问在干什么，她匆匆回了张自拍。
　　被要挟着连唱3首歌之后，苏林林终于被解放了。
　　喝水的间隙，她打开了微信。
　　许翊微信头像右侧有个小红点，苏林林点开头像看见里面有她发过去的自拍，原来刚才她将原本发给简繁的照片误发给了许翊，而许翊的回应是一条语音，4秒的时长。
　　这是许翊第一次给她发语音，苏林林看着这短短的时长，脑中开始浮想联翩，他会说什么呢，问她在哪里，玩得开不开心，还是约明天见面的地点，甚至……表白？
　　苏林林舍不得转文字查看，她拿起手机到包厢外，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四处看看没人后，捂了捂狂跳的心脏，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轻轻点开那条语音，放到耳边。
　　是许翊的声音，一句很短的话。
　　“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轰地一声，苏林林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塌了一样。
　　原来他明天想对她说的是这个，她还以为……
　　她还以为他至少是喜欢她的呢。
　　原来，她一直都在自作多情。
　　苏林林回给许翊两句话。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许翊，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苏林林的眼泪涌了出来，像决堤似的，怎么堵也堵不住。
　　这样也好，苏林林边擦眼泪边想，两人之间的身份关系再明确不过了。
　　当不了恋人，也不要当朋友。
　　可是这样想着，心里的缺口却越来越大。

　　7.
　　许翊的回复很晚，差不多是苏林林哭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在她认为他不会再回复她的时候。
　　两行很短的文字静静地躺在对话页面上。
　　“好。”
　　“你开心就好。”
　　开心你个妹，简繁狠狠骂着，吓得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了好几眼。
　　苏林林靠在简繁的肩膀，制止了她在微信上骂回去的举动，也制止了她把他拉入黑名单的行为。
　　“他真的很好，”她低声说，“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简繁看着身旁的好友，骂又骂不得，说又说不得，真是恼火死了。
　　失恋突如其来，心被伤按了暂停键，但时间从来不等人，它一秒一秒永不回头向前走着。
　　又是一个周五，苏林林终于交了楚何新书插画的作业，若是往常完成了一个阶段性的项目，她一定如释重负，心情放松而愉悦，可今天她只是看着窗外万家灯火发呆。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从她这个角度看下去，密密麻麻的。
　　这个城市，真的有好多人。
　　人群里，没有她想见到的那一个。
　　简繁电话来的时候，苏林林正在地铁上。
　　“林林，快，”简繁催促她，“我给你转了一个链接，你快看。”
　　说话间，微信进来个信息，苏林林点开链接，是一个短视频。
　　画面中央的的人是许翊。
　　地铁上人很多，苏林林手机调了静音，简繁转来的是个采访视频，一个女孩拿着话筒对着许翊，彼此间说着什么。
　　苏林林给简繁打了个问号。
　　简繁又一个语音拨过来。
　　“你没看？”
　　“看了。”
　　“没反应，没感想，没波动？”简繁难得用了排比句。
　　“一个采访视频而已……”
　　“啧啧啧，苏林林，你通透了……”简繁忽然听到对方手机里的背景音，像是在报站名，她想到了什么，问道，“或者，你根本没有听语音吧？”
　　“确实没有。”其实苏林林是因为没找到耳机。
　　“那等你听完语音再说，”简繁神秘兮兮地挂了电话，“有彩蛋哦……”
　　苏林林没等到站便提前出了二号线，等她找好空地，调好音量播放视频的时候，手心上已沁出了一层汗。
　　确实是采访视频，女记者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感谢许翊参与录制了茶树种植技巧的课程，接着话风一转，说到前期课程受到好评，粉丝们想了解许翊的感情生活。
　　这个话题明显看出许翊没有心理准备，他眼神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了。
　　就在女记者以为许翊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
　　“之前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因为扶贫工作需要我投入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我怕没有时间陪伴，担心对方受委屈。不过，最近有个女孩改变了我的想法。”
　　许翊刚起了个头就停住了，女记者等了一会，发现他是真的说完，于是接着问：“所以这位幸运的女孩现在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许翊回答，“不是她幸运，是我很幸运，我很盼望未来的生命中有她。”
　　女记者追问：“您说的她，方便多透露一些信息吗？”
　　许翊略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措辞，而后想到什么，嘴角微微弯了起来，“她，是一个乌龟画得十分……生动的女孩。”
　　乌龟？
　　苏林林想起相亲那天，她画在窗户上的那只。
　　他说的……是自己吧。
　　此刻，苏林林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愣了好一会才开始动作，她先是翻出了许翊的微信聊天页面，打开那个语音听了好几遍，然后再次打开采访视频，将许翊的话听了好几遍。可以很肯定的是微信语音和采访视频中“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这句，无论从语气、速度都是一样的，只是微信语音把“之前”二字和后面的几句话给截掉了，就剩了这容易引起误会的笑半句话，所以……
　　苏林林的大脑快速运转起来，从遇到许翊后的发生的事，他的言行举止，他对她的尊重和照顾，他偶尔表现的温柔和宠溺，她确认当时自己的真实感受是没错的，许翊是喜欢自己的。
　　那语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苏林林坐不住了，她打车到了简繁的住处。
　　简繁看到她倒是并不惊讶，闪身让开的茶几上摆满了水果和零食，正静静等待着她的到来。
　　苏林林和闺蜜简繁讨论了一个晚上，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和许翊很有可能是被人给玩了，如果那个语音是被人断章取义，故意发给自己的，那就意味着苏林林有一个藏在暗处的竞争对手，而且这个人离许翊很近，近到能接触到手机的地步。
　　不过这些都是推测，没有得到验证，简繁纠结了一个晚上，一直在想办法帮好友破局，苏林林倒是洒脱的很，得出结论后便直接躺平，呼呼大睡起来。
　　周六一大早，简繁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扒着车门，试图最后一次拦住苏林林：“你确定开车去找他？到那里可是要开车三个多小时，其中一大半的山路。”
　　苏林林点头，她已经绑好安全带，打好火。
　　简繁妥协了，“要不，我陪你去吧。”
　　苏林林此时正在调导航，她推开简繁的手，“我可以，等我好消息。”
　　这小妮子，猛的时候是真猛的一批，简繁松开手，让到一边。
　　苏林林踩下油门，只听得轰地一声，车子还在原地。
　　很遗憾没有一骑绝尘，苏林林尴尬地看向简繁，后者指了指刹车按钮的位置。
　　车子终于启动了，虽然刚开始苏林林刹车的力度控制不好，车子总是一顿一顿地，但好歹顺利滑出了简繁家住的小区，向着许翊所在的方向驶去。
　　时间、距离、驾驶技术，这些都不是问题，苏林林知道自己这次必须一往无前。
　　许翊，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