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计留住》李本本

6、6. 遥远

　　6.1 现实
　　黎一在电话里拜托辰俊带甜梦去医院挂号检查，说自己下午下了班去找他们。她一颗心突突直跳，万一真的因为自己把甜梦丢给别人导致甜梦受到什么危害，自己该如何是好。
　　终于忙到了下班，黎一换上外套就往外冲，打了出租车直奔医院。来到儿科诊室，辰俊已经带甜梦做完了检查，正在咨询医生。
　　“太感谢你了，俊姐，没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都。”黎一感动地说，一把搂住辰俊和她怀里的甜梦。
　　辰俊无奈地笑了笑，说：“要不是我是公司老板，还真帮不了你。”
　　黎一一边从她手里接过已经醒来的甜梦，一边说：“是是是，大老板，别再打击我们这些社畜了。”
　　主治医师分析了检查结果后，说请他们放心，没有什么问题，黎一和辰俊这才松了口气。
　　“那这意思是……那个女人没有虐待甜梦？”黎一问辰俊。
　　辰俊思索片刻，说：“不过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去找田老师问一下吧，反正她生病了也要探望的呀。”
　　黎一才想到这茬，她连忙试着拨打田老师的电话，没想到对方真的接通了，说自己就在这家医院的十四层住院。两人连忙抱起小孩，挤上电梯，到了病房门口，才发现忘记买看望病人的礼物，只能空着手走了进去。
　　“哎呀，你们来啦，还有小甜梦。”田老师慈祥地笑着，但面容依旧苍白。
　　还没等黎一和辰俊开口，田老师就握住黎一的手：“真是对不起啊，昨晚突然就病了，没顾得上甜梦，只能留我女儿临时看一下。”
　　黎一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不负责任把小孩丢给别人，她连忙摇头：“没有，田老师，我才对不起……昨晚回去晚了。”
　　田老师虚弱地笑了笑，逗弄起一边的甜梦来，可见她是真的爱小孩。
　　辰俊忍不住问道：“田老师，您说您女儿……之前好像没见过她哎。”
　　田老师把目光从甜梦身上转移到辰俊，有些为难地说：“是的，她之前常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的。”
　　辰俊见黎一不说话，便接着说：“您女儿各方面都挺好吗？没听您谈起过，昨天一一第一次见。”
　　黎一用手肘碰了一下辰俊，觉得不应该说得这么露骨，但田老师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说道：“她性格是有些执拗，这些年在国外也都是单身，可能初次接触的人会觉得有些怪异吧，不过她心地是善良的。”
　　黎一点点头，她还是比较相信田老师的话的。辰俊在一边若有所思，似乎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谢谢您女儿昨天帮我们照看甜梦，太麻烦你们了。”黎一再次道谢。
　　出了病房，辰俊低声对黎一说：“我觉得事有蹊跷。”
　　“蹊跷个鬼啊，田老师都解释了，你还不信？”黎一反驳道。
　　辰俊摇摇头：“我不是不信，只是事情都有两面性，也许她女儿在她眼中是这样，但其实并不尽然呢？”
　　“可是医生不都说了甜梦没事吗……”
　　“不单单是这个，万一她以后会干出什么来呢，听她的意思是要常住。”
　　“想那么远干嘛。”黎一不想听辰俊在这儿胡诌，疾步向前走去。
　　回到了家，果然应验了辰俊的话。刚出电梯门，两人就看到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的背影，在他们家门前晃动。
　　“这不会就是你说的……”辰俊声音中带着不安。
　　“是……”黎一紧紧抱住甜梦，不敢上前。
　　谁知那个女人突然转过身，正好与他们的目光对上，她阴暗地笑了下，说：“你们回来啦，我想看看小宝宝。”
　　辰俊几步走上前，尽力镇定地说：“小宝宝昨天生病了，一直睡觉，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那个女人楞了一下，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可是昨天还好好的啊，我一直在和她玩。”
　　黎一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因为她一直和甜梦玩耍，甜梦白天没怎么睡所以晚上才那么困。这么一想，她有点后悔随意诬陷田老师的女儿了。她看到那个女人仍旧眼巴巴地看着甜梦，心一软，说道：“要不你来我们家坐会吧。”
　　辰俊惊得张着嘴合不拢，她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是不是疯了”，可是黎一没有理睬，仍旧开了门让那个女人进屋。
　　那个女人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一角，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一阵沉默后，黎一试探性地对她说：“你要喝什么吗？”
　　那个女人仿佛刚刚从睡梦中惊醒，抿了抿干得起了皮的嘴唇，说：“你有橙汁吗？”
　　黎一想了想，从角落里拿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橙汁饮料递给了她。那个女人拧开瓶盖，咕噜噜喝了下去。
　　甜梦似乎很喜欢这个女人，张开双臂要和她亲近。黎一把甜梦小心翼翼交给那个女人，然后问：“你是田老师的女儿？”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叫郑宜静。”
　　“你之前在国外？为什么突然回来？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辰俊一连串问出令黎一尴尬但是确实是想要知道的问题。
　　郑宜静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我是大学去的国外，后来读了博士，又做了博士后。事情？恐怕一直都有吧。”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黎一随口问道：“那你研究的是什么方向？”
　　郑宜静似乎被打开了某种开关，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的研究内容和已经发表的一些成果，可以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成绩是颇为自豪的。黎一十分捧场地聆听，甚至提出一些小问题以示自己的认真。
　　“那为什么你要放弃继续在国外研究，回来了呢？”在郑宜静讲到她前瞻的研究方向时，黎一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郑宜静这次没有避而不谈，她的神色异常坦然：“因为我在国外遇到了令我生不如死的导师。”
　　6.2 回忆
　　那段时间，黎一过得很愉快，也并未察觉日益消沉的林顺平。她每日下了班就去监工装修进度，看到这个房子逐渐变得贴近自己的理想，她的内心升腾起满足感。
　　这天，黎一想要视频展示给林顺平新家的装修成果时，突然发现林顺平身边似乎有别人，她立马起了疑心：“你旁边是谁啊？”
　　林顺平有些慌乱，他斜眼瞥了下，然后说：“呃，没有啊。”
　　黎一对林顺平的反应感到气恼，她更加深信不疑他身旁有别的女生，她大声问：“是那个范俏雪吗？”
　　林顺平愣住了，他往旁边看了眼没有说话。这时，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眼睛如小鹿的女生跳进了镜头，落落大方地向黎一挥手：“你好啊，我是范俏雪，我是林顺平在美国这边的朋友。”
　　看到范俏雪这样自然的回应，黎一反而不知对话该如何进行了，她只得也笑了笑表示回应。
　　范俏雪立马理解了眼前的状况，她俯下身，对着黎一说：“小林子今天心情特别差，所以我来这里和他交谈，希望能使他开心点。”
　　黎一点点头，看向林顺平，问：“你怎么啦？”
　　林顺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黎一这才发现他的眼眶有些泛红。林顺平颤抖着说：“之前那个师姐被抢救回来了，但是她二次自杀，现在已经……走了。”
　　黎一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她的硕士导师人很善良友好，所以她没法设身处地地体会林顺平这样的处境，但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很多。
　　“那你还好吗？”黎一问。
　　范俏雪知趣地从镜头前闪开，林顺平往前挪了挪，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实验室整个的氛围都很不好。”
　　“不要想那么多啦，大不了你回来不读博士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黎一只能这样说，她其实也希望现在在林顺平身边的人是自己，可以拥抱可以触碰，而不是只有干涩的语言。
　　林顺平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机械地点点头，其实他的内心在怒吼：老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博士学位，我所有积累的努力和倾注的心血呢，谁来替我买单。
　　可是这样的内心独白并没有被黎一所知悉，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努力来做好女朋友的职责。她也曾试想，范俏雪那么优秀的女生，在林顺平身边时刻支持他给他打气，任何一个男生都会很容易心动吧。想到这，她使劲甩甩头，把这些坏念头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