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计留住》李本本

17、17. 弥补

　　17.1 现实
　　对于林顺平的事情，江来是几乎不了解的，他所知道的，也只是从辰俊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什么林顺平被导师欺负得毕不了业之类的。因而此时，他对于谢芮欢的话感到难以置信。
　　“看你的表情，你是完全不知道啊。嗐，我还以为你来之前都做足了功课呢。”谢芮欢抿着嘴偷笑道。
　　江来咽了口口水，强装镇定：“你说的是真的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也是听林顺平师兄说的。至于到底是真是假，我可不清楚。”
　　“那你都听他说了什么？你的话对我们很重要。”
　　谢芮欢仿佛是一边回忆，一边说，语速变得缓慢起来：“那时候我也是刚来实验室没多久，来之前完全不知道是这样一番情形。林顺平师兄那时候几乎不做实验了，天天求着胡与云允许他发表成果，他好毕业找工作。胡与云这人的性格，就是……怎么说呢，反正她对林顺平师兄的话置之不理。之后一段时间，林顺平师兄鲜少出现，我也没在意。后来突然有一天，胡与云就说林顺平师兄的文章要投稿了，然后我们就都很好奇，私下问林顺平师兄。结果他面无表情地对我们说，他和胡与云有不正当关系，胡与云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同意他发表文章。”
　　江来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印象中林顺平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是被迫的吗？那胡与云也太不是东西了。怪不得黎一要和林顺平分手，难怪啊……
　　谢芮欢见江来两眼放空也不说话，就继续去收拾行李了。过了会儿，她抬起头问：“牛飞羽他们还好吗？”
　　江来这才回过神：“还好……但是感觉因为你退学，他受了很大刺激，有天中午看到他哭了。”
　　谢芮欢叹了口气：“唉，整个实验室里，就他和我是不想去讨好胡与云的，现在就剩他自己了，他一定很伤心。”
　　“牛飞羽说你家庭条件好，可以退学，他条件不好，承受不起……”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家庭条件也属实一般，学费基本都是奖学金，生活费都是打工兼职。我认为家庭条件不是敢不敢于重新开始的决定性因素。不过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这是他的选择。”
　　江来点点头，蹲下身帮谢芮欢一起收拾东西。
　　“你退学了准备去干嘛？”
　　“我申请了C大的心理学系博士，准备去那里读书。”谢芮欢淡淡地说，但语气中还是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欣喜之情。
　　“你喜欢心理学？”
　　“是啊，你不觉得我有这方面天赋吗？”
　　“是好像有一点……”
　　两人忙到快十二点，终于收拾完毕。谢芮欢打发江来回去，江来走出门，然后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对着谢芮欢挥手大声说：“再见，勇士，加油！”
　　谢芮欢笑了出来，挥了挥手，说：“别搞得以后都见不到我似的，我坚信我们还会见面的！”
　　第二天休息日，江来没有去实验室，而是窝在床上给辰俊打了视频电话。
　　“怎么了？有什么新进展？黎一不在这，我待会……”
　　“等下，我有话想问你，就问你一个人。”
　　“什么啊？”辰俊不解地问。
　　“谢芮欢说林顺平和胡与云有点什么关系，你懂的，真的假的？他是因为这个才得以逃脱？”
　　辰俊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似乎是的，黎一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她应该也是听林顺平说的吧？”
　　“我还以为林顺平是为人正派的那种好学生呢。”
　　“在那种环境下，你觉得为人正派能活得下去吗？”辰俊冷笑一声反问道。
　　江来只觉得后背发凉。
　　17.2 侯希的回忆
　　侯希八岁那年，有了一个妹妹——侯玮。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这么视侯玮如珍宝的，相反，他小时候一直对侯玮很厌恶。侯玮的一切似乎都比他好：长相清秀，性格古灵精怪，学任何事物都比当年的侯希快得多。自然，侯希的父母对侯玮的疼爱不知不觉中多了数倍。
　　一开始侯玮每天都在家里，他们的奶奶负责看护。后来侯玮长大了，奶奶便回家了。侯希的父母那时都是上班族，每天早出晚归，因此很多时候照顾侯玮的重担就落在了侯希身上。上了初中的侯希经常在放学后从爷爷奶奶家接回小不点侯玮，然后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小路走回家。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走得那么快？”小小的侯玮用稚嫩的声音在侯希身后问，声音中夹杂着喘气声，可见为了赶上侯希，她费了多大努力。
　　“那是因为你笨，走得慢，拖后腿！”侯希头也不回地说，反而走得更快了。
　　有一次，侯玮不小心跟丢了半路跑去小卖铺买雪糕的侯希。侯希很慌张，他要在父母下班前找到侯玮，否则自己就完蛋了。他在每条大街小巷上来回穿梭，可是就是找不到侯玮的影子。眼看天色已晚，他俯下身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
　　无计可施的他只得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了家，刚打开家门就听到一阵欢笑声，他很疑惑，走进发现侯玮正坐在爸爸妈妈的中间，三人吃着糖果看着电视中的相声节目。他愣在门口。
　　“回来啦？”爸爸扫了一眼侯希。
　　“嗯。”
　　“厨房又给你剩的饭，去吃吧。”妈妈说。
　　“嗯。”
　　正当他往厨房走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他回头，发现侯玮用狡黠的目光看着自己，带着一丝无法解读的微笑。
　　这么小的小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侯希只觉得有点可怕，忙钻进了厨房。
　　晚上临睡前，侯玮轻手轻脚来到侯希的房间。侯希连忙把正在看的小说藏起来，没好气地问道：“你干嘛？”
　　侯玮一脸无邪地坐在侯希的床边，说：“你今天把我给弄丢了。”
　　“唔……我知道啊。可你不是自己找回家了吗？”
　　“你猜我又没有跟爸爸妈妈说？”
　　“应该没有，要不然我就会挨骂了。等下——”
　　“哈哈，是的呢，我有随时把这件事告诉爸妈的权力。”
　　“可是他们不会相信你的。”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还是你？”
　　“你、你想威胁我？”
　　“也不能算是威胁吧，就是你的把柄而已。以后你要对我好一点，否则，哼哼。”侯玮撅起嘴，得意地跑出了房间。
　　可是侯希却越想越生气，他感觉自己被侯玮玩弄于掌心。自己身为男子汉，怎么能这样受别人牵制？一定要想一个办法……想着想着，侯希睡着了，床头的台灯也忘了关上。
　　过了几年，侯玮也上小学了，她变得更野了，像个小男孩，和一群男生疯跑在一起。但这丝毫没影响侯玮的学习，每次考试她都几乎是年级前三。而侯希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他整体混在一帮不良少年中，抽烟喝酒，青春的时光逐渐荒芜。
　　一天，侯希一帮人又躲在街角抽烟，正巧看到侯玮骑着自行车刚放学，从这里经过。
　　“哥，你又逃学了？小心我跟爸妈说。你就这样虚度时光吧！”说完，侯玮骑上车不见了人影。
　　“这你侯希都能忍？”一个叫良哥的小混混对侯希说。
　　侯希这时已经不怕侯玮告状了，因为他明白父母对他早就失去了希望。可笑的是，他的名字竟然是希望的希。
　　“来来，我带着你，追上你妹妹，给她点颜色看看。”良哥拍拍摩托车后座，不怀好意地对侯希笑着。
　　侯希鬼使神差地坐了上去，他不想被“兄弟”们看不起，他们对他来说情同手足，尽管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却是那个侯玮。
　　良哥一路怪叫着，开足马力，全速朝侯玮前行的方向追去。侯希感到风在耳边呼啸，他眯着眼，看到侯玮的身影越来越大。
　　“就在前面了。”侯希伏在良哥耳边说。
　　良哥更是加快了速度，眼看侯玮近在咫尺。侯希突然不安起来，他对着侯玮大喊了一声：“小心！”
　　侯玮吓了一跳，车把一歪，整个人摔落在地。而良哥的摩托却来不及减速，直直撞了上去。
　　侯希也跌倒了，整个人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他努力想睁大眼睛看看侯玮的情况，却只见侯玮一动不动躺在夕阳下，如血般的余晖洒落在她的身上，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光。
　　原来是我杀了她。侯希缓缓闭上眼，整个世界变得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