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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聊赠一花 ...

  •   万里碧空,层林尽染,崇文门以南的天香阁外挤着一排排马车,只为这期三日的京城赏菊大会!花苑幽香阵阵,傲然盛放的菊花饱满如碗,一簇簇雪白的、嫩黄的、浅绿的、粉红的竞相齐放。公卿夫人三两结伴衣香鬓影,娄玉珩自不能错过这番热闹,与苏沐沿着廊道缓慢而悠然地走着。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哎呦!对不住,这几株绿芙蓉被人付了定钱了,您要不再看看其他的?”

      “付了定钱就退回去,大不了我家夫人赔他三倍的定金!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阁主擦着汗,丫鬟不依不饶,“呵!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

      “洛夫人身份贵重,小人岂有不知之理……”

      不远处传来几句赔礼和埋怨声,身着墨绿缎花裙的妇人昂着脸立在一旁,各种嘀咕声中掺了一句,“洛夫人,我听说贵府行事一向最讲礼数,怎么为了几盆花就坏了阁里的规矩呢?”

      “杭夫人是想多管闲事?”洛夫人反唇相讥,“春分时黄河决堤,治水不力,你们家杭大人差点被圣上发落了问罪,你倒有闲情逸致来赏花?”

      “那还不是你们家洛亦保举的下官办事不力?你少顾左右而言他!”

      阵营拉开,双方各自身后的红粉裙钗便附和得没完没了。

      “小姐,她们在吵什么啊?”苏沐奇怪地问。

      “坚持求花的是洛尚书的夫人,对面那位是工部尚书杭建功的夫人,其他的,应该是六部官员们的女人吧。”娄玉珩看到不远处六角梦兰亭下摆着一架古琴,莞尔一笑。

      “铮铮——”空灵和缓的琴声打断了七嘴八舌。

      妇人们一致噤声看了过去,娄玉珩近乎素面的妆容配上一袭碧水兰叶绉纱裙,发髻上簪一朵金累丝芙蓉步摇,她看向洛夫人,好像她们是一伙儿的。

      什么人也配在这和稀泥?杭夫人正要呵斥,却被身边的人小声拦住,“杭夫人,你别看她穿的花色简单,那可是针宫局的料子!姐姐可别得罪了人。”

      “是我跟阁主付了定钱,这些绿芙蓉洛夫人若是喜欢,就带回府里赏玩吧。这雪菊茶是天香阁不远千里从昆仑山采摘回来的珍品,最能润喉降火,不妨尝尝?”

      夫人们争辩下来口干舌燥,听了娄玉珩这话便悻然落座。

      眼见着面色不忿的杭夫人被簇拥着离开,娄玉珩来到洛夫人面前坐下。

      “哎!惭愧啊,老身一把年纪竟为了几盆花闹笑话,让姑娘见笑了。”洛夫人叹息。

      “女子爱花是寻常事,不分年纪。”娄玉珩顿了顿,“只是天香阁堪比御花园,有些涉及朝廷的话,夫人尽量还是少说,对洛大人不好。”

      “这……”洛夫人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姑娘年纪轻轻,但却是个明事理的,不知贵府何处,也好让老身心中感怀。”

      说到这,娄玉珩也不故弄玄虚,苏沐巧妙地回话,“洛夫人,您今日出门赏花真是幸运,我家小姐的夫君就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宁王爷!”

      “您、您是宁王妃?”洛夫人瞬间痴怔住,坊间传闻宁王妃解了乱兵之围,救济百姓寻医问药,她没见过宁王,还以为宁王妃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不曾竟是个韶龄少女!

      “老身多谢王妃垂爱,来日若得空,还请到府中相叙。”洛夫人感激不已。

      “一定。”

      借着赏菊大会,娄玉珩往各府送有价无市的名贵花草,不久便有声音说,宁王侠义仁行,王妃蕙质兰心,被皇帝的恫疑虚喝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与皇帝仁德服人的治世之道不相符合!

      从杨廷和府上出来,杨夫人执意送她到轿辇下方,“老身的女儿都出阁了,王妃平日得闲可得多来我们府上做客啊!王爷这些年来对我们杨府关照不少,要是哪起子小人论起宁王殿下的不是,那就是不想在内阁有好日子过了。”

      “有夫人这话,玉珩就放心多了,我舍不得跟夫人辞行,但真想赶快回了南昌过安生日子。”娄玉珩眸光楚楚,满是惜别之情。

      “是啊,早日离去也好。”杨夫人感同身受地叹气,“对了,犬子在应天府当差,曾有幸去上饶拜见王妃的祖父,娄先生的人品学识我也仰慕,他日王妃回娘家探亲,请帮我致以问候。”

      娄玉珩神情一顿,祖父浩然坦荡有口皆碑,后辈修身立德不敢败坏家风,而她身为娄府大孙女,净做些蝇营狗苟私相授受的事。娄玉珩啊,你不过就是个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的钻营之辈罢了!

      “吁——”马车停在肃静少人的巷口,娄玉珩下了马车,两扇巍峨耸立的点漆大门映入眼帘,台阶两侧矗立石狮,就连守门的小厮都是佩刀佩甲。

      “洛府。”苏沐望着匾额上的大字,“这里竟比首辅大人的府邸还气派啊?”

      “吏部尚书洛亦权倾朝野,不可轻视。”娄玉珩肃容送上拜帖。

      时近傍晚,下人陆续奉上珍馐佳肴,极尽洛府待客之道。洛亦去朝在家时,常穿一身深褐色对襟常服,胡须斑白,五官却周正,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秀之色。

      “宁王妃贵歩临此,舍下蓬荜生辉,宁王殿下一切可好?”洛亦率先浅笑着举杯。

      “王爷安好。”娄玉珩随之举杯,跟洛亦这老狐狸打太极恐怕得打到天亮,于是道:“大人在朝为官多年,深知皇帝最忌讳朝臣勾结藩王结党营私,若非情势所迫,本妃也不愿抛头露面来府上叨扰。”她语调怪异,将气氛渲染得危险而怪异。

      “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你们下去。”洛夫人面色一紧,连忙下了吩咐。

      洛亦开门见山,“近来王妃频繁出入各府,臣愚钝,不知宁王殿下意欲何为?”

      娄玉珩也不绕弯子,“皇帝自年初圣体违和,诏藩王入京勤皇,但对藩王有防范也是情理之中。”她平静的语气转为哀叹,“其他藩王心思我不清楚,只是我们宁王府世代就藩于江西,恪守臣忠谨言慎行,广施仁德与民为善,不似郑王与辽王穷兵黩武,只要皇帝削藩,藩地就一定闹出乱子!王爷为了治水,私出藩地护送太子到京,恐怕见罪于圣上,我只希望各位大人能够顾念皇帝百年名声,勿让志虑忠纯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王妃曾对妾身晓以大义,又整日为王爷殚精竭虑,真是让人佩服又心疼啊……”

      “夫人!”洛亦眼神一冷,接着对娄玉珩谦和道:“王妃言重了。皇帝为人中正平和,以仁德治理天下,并非残忍好杀之人,更与宁王殿下有手足之情,想必不会太过为难。”

      “皇家有兄弟之情,更有君臣之分,我不能不担心。”娄玉珩见洛亦态度松动,趁热打铁,“自从应墨林到江南赋闲,洛大人为六部之首,令公子的前程是洛氏的希望,以如今太子对宁王的敬重,若是洛大人能够此时帮衬一把,那么来日令公子必定延续家族荣耀。”

      说到最后一句,洛夫人喜不自胜,洛亦也露了笑。

      “说起这个,怎么不见洛公子呢?”娄玉珩见好就收,笑吟吟地问。

      印象中的洛少鹄,冷傲自负,叛逆无拘,张口闭口就是他的尚书父亲,结果竟在不懂教诲下痛改前非!

      “少鹄白天时被朋友约出去了,这个时辰还不回来,真不像话。”洛夫人无奈地摇头。

      “洛公子活泼好动,高墙大院是困不住他的。”

      “怎么……听王妃的意思,您与我们家少鹄……?”洛夫人有些惊奇。

      “公子,老爷下了吩咐,咱们府里来了贵客,不让人进去……”

      “这可是我家,哪里是我不能进去的?什么贵客能有我爹厉害?”

      少年拨开仆人,拉着朋友大步跨进堂门,目光落在主位上的美貌佳人身上时,不可置信地望着这张熟悉面孔!

      “是你?你不是朱正的老乡吗?”半晌,洛少鹄哆嗦着伸出手指。

      “少鹄!不得无礼!你怎么敢跟王妃如此讲话?”见此情状,洛亦起身斥责,娄玉珩看到随着洛少鹄进门的那道熟悉的白衣身影,掩去尴尬解释道:“洛大人不必如此,我曾在数月前微服前往梅龙镇,到观自在书院游玩,不但结识了令公子,还有幸结识了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不懂老师。”

      洛亦轻抒一口气,却对洛少鹄口中“朱正”这一名字莫名紧张。王妃不是江西人吗,怎么成了太子的老乡?

      听洛亦一口一个王妃,洛少鹄惊呆了,那个整天跟朱正厮混一起的小白脸竟然是女的?还、还是宁王妃?他开始冒冷汗了,跟见了鬼似的,洛夫人奇道:“少鹄,你跟王妃认识?”

      “也没什么。”不懂云淡风轻地擦擦鼻头,“就是少鹄在书院打球,一不留神把宁王妃打晕了。”

      “……”洛亦与洛夫人腿都软了。娄玉珩扯扯唇角,要是再让他说下去还得了,“不懂老师别夸张了,少鹄又不是有意的,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可不是嘛,有太子帮你出气,这事儿可不就过去了?”不懂继续添油加醋,吓唬洛老头儿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洛亦简直凌乱了,洛夫人也要晕过去了。到底是见惯了官场的大风大浪,洛亦很快恢复镇静,太子待人接物温和有礼,连皇帝都偶尔感叹太子性子太柔,他居然为了宁王妃对他儿子大打出手?难不成,太子对宁王的亲近已经到了爱屋及乌的地步?

      不懂兀自落座,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参翅鲍肚,珠翠之珍,“洛尚书家里的饭菜比皇宫都丰盛,难怪宁王妃赶着来蹭饭了啊?”

      “我是来探望洛夫人的,洛大人是太热情了,要是下次还这样见外,以后我可不敢来了呢。”娄玉珩忙不迭地解释。

      “下次?宁王妃在朝臣府中大肆铺张宴饮,还下次?”不懂故意凑近嘴脸,眼底划过凌厉,“籽言最近几天没去宁王府,王妃还不知道,我现在除了侍读太子,还是皇帝钦封的太傅,全权为皇帝彻查朝臣结党中饱私囊之事,你说今天这情况算不算呢?”

      “呵呵……”娄玉珩故作愚钝无知地笑笑,勉强压制着愕然,太傅位列三公官拜一品,不懂一非进士及第之才,二非身负不世之功,皇帝凭空给予高官厚禄,难道不怕惹起各方势力的不满么?

      她平静的脸蓦然涌出往事如烟的哀哀恸,一早知道与不懂不相为谋,但没想到这一日来得如此之快,起身道:“不懂老师以德服人,封官加爵是社稷之幸,玉珩恭喜老师。只是今晚,玉珩真的是来问候夫人,结党二字实在夸大其词,还请老师念及往日交情……高抬贵手。”

      “往日交情……”不懂回念着几字,一时笑不出来。“好吧。一顿饭可以说是小题大做,那请王妃把后门马车里的箱子抬过来,是否清白,一看便知啊。”

      “哼!”洛亦背负双手白了他一眼,什么太傅,简直就是胡闹!

      “宁王到——”蓦地,门外小厮喊声响起,仆人们随之跪了一地。

      “老臣参见宁王殿下。”洛亦连忙躬身行礼。

      宁王缓步迈进,淡银色发带被风随意拂起,银冠沾染了露珠,散发着幽幽袅袅的气息,只是他一反平日的温和近人,绝美的容色在灯烛艳光的照映下显出几分沉郁和庄严。

      “洛大人免礼。”宁王看向一旁不为所动的不懂,“没想到太傅也在,如果本王方才没听错的话,太傅在指责本王的爱妃结党营私,真让人好生惶恐。可如果王妃登门拜访就是结党,那太傅与洛公子出双入对结伴游玩,这又算什么呢?”

      “宁王明鉴,老臣与太傅素无瓜葛,犬子也是一时被人迷惑才……”洛亦赶紧撇清干系。

      “少鹄和太子都是我的学生,老师看望学生是天经地义啊?”不懂被反将一军并不紧张,“可是王妃驾临人臣府上,还带着厚礼,怎么宁王府是这么兼济天下的么?”

      宁王冷下脸,猝然打断他的话,“王妃出行从简,哪来的什么厚礼?”

      话音一落,众人脸上皆染了一层寒霜,洛亦自知无法置身事外,更加反感不懂。

      “好啊,宁王不承认,事实胜于雄辩,那就把东西抬过来,谁是谁非一看便知啊!”不懂胸有成竹,宁王对他的态度越是气恼,就更证明这其中的问题。这回非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警示他们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是没有好下场的!

      宁王不动声色地呼了一口气,来到娄玉珩身侧撩衣而坐,他这样的淡定并未真正缓解娄玉珩内心的慌乱,哪有求人办事不出钱的,难道这回宁王还能像在梅龙镇那样,不懂有张良计,他永远有过墙梯?

      好煎熬,遽然手背一热,娄玉珩小臂僵住——袖摆下,一只温热的手掌悄然覆住她,强势有力的热流沿着她的素手注入心脏,酥酥麻麻的,她豁然转脸,刚好与宁王梨花春水般的浅褐色瞳孔对视。有点别扭,但她动不了了,仿佛宁王攥住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心。

      苏沐瞥到桌子下两人不为人知的连接,心里暗暗笑着。

      一点儿没错,就是这口大箱子,不懂自信满满地掀开箱盖,他轻蔑的眼神转向不可思议的困惑,与此同时,宁王轻轻笑了下。

      一瞬间安静到诡异,洛亦和洛夫人好奇地凑了过去。

      “这不是我在天香阁看中的那株紫菊吗?紫气东来的好意头,没想到王妃替我带过来了,真是感激不尽!”洛夫人赶紧致谢,娄玉珩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宁王,旋即回道:“区区小事,洛夫人何足挂齿。”

      不……这不可能啊?如果箱子里只是花,那阿珩紧张什么?不懂歪头看了一眼宁王……不用说,又被他阴了。

      “这就是太傅所谓的结党营私?”宁王眼风冷扫过去。

      “天香阁的花,这盆花得值不少银子吧?”不懂有些泄气,无奈嘟囔一句。

      “值不少银子又如何?本王宠爱自己的女人,难道还吝惜这些花花草草么?”宁王坚定不移的语气,手腕力度收紧,娄玉珩听呆了,宁王做戏的口吻,已经精湛到令她真假难辨的地步了?

      末了,宁王走向不懂,“不懂老师深得皇帝信任官拜太傅,应该以辅佐太子为己任,多教些太子治国齐家平天下的道理,整日东游西逛捕风捉影,那就有负圣托了。不过话说回来,今晚的事太傅也一定不是有心的,不论是谁挑拨是非,本王得空一定替太傅料理了,免得污了圣听!”

      不懂不服气地转头,就算他这回哑巴吃黄连,也定要帮皇帝老伯肃清朝野内的浑浊之气!

      “太傅大人要是没事的话,可以离开敝府了。”洛亦冷冷地开口送客。

      满屋子都是敌意,唯有娄玉珩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王妃下次出门,可一定要翻翻黄历,别再让我碰见了!”不懂挥了挥手。

      夜空湛蓝银月当头,洛府人恭送宁王夫妇至门口,上车前,娄玉珩向洛夫人投去一个感激而懂得的眼神。

      “洛夫人明明只喜欢绿菊,方才怎么会……”送别时,娄玉珩对洛夫人小声问出疑惑。

      马车内弥漫着干燥的寒气,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娄玉珩也觉得冷,只是这股子冷意更像是从心底里蔓出来的,不懂追查无果黯然离去,但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他会不会将今夜的事告诉朱正,让他警惕宁王,或是她……

      “洛亦身为六部尚书之首,极看重官场地位,但收买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今晚最大的收获就是挑起洛亦对不懂的不满。”宁王徐徐开口,娄玉珩却一声不吭,他轻声唤她,“玉珩,玉珩——”

      宁王忽然握起她缩在袖口的手,握得娄玉珩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扭动起来,然而宁王握得很紧,暖流顺着她敏感的指尖传全身,让她有些惶然无措,宁王本是不满她的心不在焉,却不想这双葱白细嫩的小手握在掌心如此令人舒适。

      “不懂不会甘心的,我只是担心他会跟太子说什么。”娄玉珩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不敢看宁王。

      “不懂了解朱正,却不了解朱厚照。”宁王平静地说着,“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明白,其实他也不了解皇帝。”人与人之间没有毫无缘由的靠近和托付,一切的一见如故早已在暗中标明代价。

      “嗯。”娄玉珩似懂非懂地笑笑,“妾身出门前从库房挪了银子出来,王爷是何时换成天香阁的花的?”

      “我今日约了蜀王到天香阁的茶庄喝茶,看到紫菊娇艳就买了,秋日赏菊最好。”宁王顿了顿,“蜀王为蜀王妃买了红蔷薇,我就……”

      娄玉珩笑了,“王爷不是说,不要让玉珩幻想其他的吗?”她垂视着膝盖上交握的手,“怎么还……对自己的谋士动手动脚了?”

      明明她也在不自觉地回握他的虎口,却还明知故问,真是矫情,宁王眉宇微扬,“我见你畏冷才替你暖手,并没有轻薄你的意思。”言罢,他松开手,把头转向车外。

      娄玉珩捻了捻手指,热意骤凉,终是说不出的孤寒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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