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咸池》吃虫子的兔兔

6、浅 006

　　多年的习惯了，总是在太阳开始升空的时候转醒。
　　只是，再也没有陪伴入眠的那个人了。
　　保持着初醒时分的恍然，我睁大眼定定望向身侧。
　　小鬼好梦正酣，嘴角的弧度翘得刚刚好。
　　我就这样看着，在不自觉地情况下，竟又再度入眠。
　　“哗——”水声地翻腾一下子惊醒我，我猛地翻身坐起。
　　气冲冲地推门而出，迎面就碰上守候在外面的西门荀。
　　“呦，弟弟干坏事，哥哥还站岗放哨来着？”我心情不好，语气也讥讽极了。
　　西门荀脸色一变，“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但既然来了，就定不放你过去。”
　　“好大的口气，我想去的地方，至今还没人能阻挡呢！”
　　一说完，劈手就一记手刀砍过去。
　　西门荀反应也够快，一个旋身躲开，成名已久的尖牙虎啸又立即杀了个回马枪。
　　速度、力量都堪称当世一绝，常人轻则重创，重则当即丧命枪下，可惜，遇到的人是我。
　　脚步微微一错，也就是微风拂面那么一瞬，我伸出二指断住了他的攻势。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直楞楞地盯住我夹住他枪尖的两只指头，脸上是青白的挫色。
　　“看来，你那宝贝弟弟并不是什么都告诉你。”哼一声，定住他，我甩袖子走人，“你就好好呆这吧，我这就去收拾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
　　静了两秒，身后顿时传来惊惧地虎吼：“你敢伤害他，我死也不放过你。”
　　我推开西门静房门的时候，耳朵都还因为巨声而微微鸣响。
　　“看来，我哥哥果然留不住你。”
　　西门静倚坐床边，白色的发旖旎地垂了一身，配着兰色居家长袍，殊然自成一画。
　　“我家小鬼，在你这。”我用的是肯定语气，虽然小鬼出门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但墨台氏人自小就有超越天演师的能力，不但能回顾过去，还能预知一些未来。
　　“你都看见了，我能不承认。”西门静毫不在意地说，还顺手捋了把头发。
　　“把人还我。”我不客气地说。
　　“大人真的是……”西门静摇摇头，笑了，“人在我手上，大人还这么不客气？”
　　“笑话，从来都是别人对我客气。”我眉毛都竖起来了，“也只有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架我的人！”
　　“绑架？”西门静疑惑地皱皱了眉，“大人家里，称呼请人为质的行为叫，绑架么？”
　　“…管它叫什么，你把我家小鬼抓起来，就是……不对!人还我！”
　　“我凭什么还你？”西门静依然淡定地笑着，还拨弄了一下右腕镯子上的那枚铃铛。
　　我一下子冷了脸。
　　傀儡术，天演师的绝技。
　　“你敢对我家小鬼用傀儡术？”
　　“其实，只要大人能放下身段与我共商大事，完全走不到这一步的……”
　　我看一眼西门静，“西门，我知道的未来并不见的比你少，你何已见的，一定抓到了我家小鬼？”
　　闻言，床边的西门静抖了抖，贝齿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他水墨渲染似的瞳孔望过来，“原来如此……墨台大人，果然好厉害。”
　　“今天十五月圆，鲛人如果想要维持人型，必须在太阳完全升空以前找到清洁的河水自浴半个时辰。”我顿了顿，观察了下西门静的神色，又接着说：“小鬼是鲛人，你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今早，你算准了时辰，打算将离开我身边去寻找河水的小鬼抓住，施已傀儡术。你想利用我对小鬼的上心，用傀儡术威胁我，要知道，被施了傀儡术的人，不能离开天演师三个时辰。可惜……”
　　“可惜，你早知道了。”西门静接了下去，面色一如最初时的淡然。
　　摇摇手腕上的铃铛，从我身侧的屏风后走出面坚如玉的小苒。
　　“看，这小鬼跟你家那个胞生一般，想来就是传说中的言术师秘法所变了。”他抚摸着那木头人似的小苒，惋惜地说，“可惜了，傀儡术终究比不上真言术，后者能幻变活生生的人，前者却只能将活人变成这副鬼模样。”
　　“所以，万事不可强求，你企图做的一切，不正是将活生生的未来剥离分割？”
　　西门抚摸小苒的手顿住了，一直到我快要走出他的房间，他才说——
　　“他一直叫我小静。”
　　我停了停。
　　“我知道。”
　　知道那个人是你的三哥，知道那个人很久以前喜欢拢着你，温柔得像什么似地。
　　我迈出房门时，微微侧了侧头，看见一个纤长的身影代替小苒，柔柔地叫着：
　　“小静。”
　　西门，这算我送你的离别礼物吧。

　　回到房间处，西门荀仍呆呆地立着，我懒得看着大木桩，伸手解开了他的定身术。
　　“快滚！”
　　哪知这家伙还赖着不走，一个劲地拿眼睛QJ我。
　　看什么看！我甩个白眼。
　　“昨天我就怀疑了，你是言术师？”
　　我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西门荀扫我一眼，“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言术师。”
　　“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只想外出的小鬼早点回来，快点摆脱他们两兄弟。
　　“盛传灵人孕天地精华而生，都是美如精灵，真的是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什么意思？我愣了。
　　“灵人如果都长你这个样，像你这么坏心眼，不如一辈子躲在泽林不出来！”
　　耶耶！！！原来这个家伙在数落我！
　　可是等我反应过来，那该死的家伙就只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西门荀，你NND找抽 — —
　　我心中正热血沸腾，耳朵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小小声的
　　“尘——”
　　一转头，我家死水淋淋的小鬼正拉着我的衣角。
　　没错！就是水淋淋的。
　　“死小鬼，泡个水而已，头发湿了不说，怎么衣服还这个样子！你该不是穿着衣服跳河里了吧！有你这样的嘛！”
　　“死小鬼！折腾死我，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伺候人.”一边拿干布使劲蹂躏小鬼的头发，一边捏捏半透明衣服下细瘦的胳膊。“肉都没有，这两天没饿着你啊！”
　　“真是的，快点换了衣服，哥哥带你去姬城，我就不信那好吃的好喝的那么多，还养不肥你！”
　　看着乖乖拾掇衣物脱得白生生赤条条的小鬼，我摸摸下巴——
　　好像…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