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狂放》9tales

11、第 11 章

　　陈风遇一拉开门，岳耽就知道这是哪里了。
　　一楼的中间是一张巨大的圆沙发，两边放着各种各样的贝斯、吉他，还有一台电子琴，给这个工业风的空间赋予了新的生命。往里面走是一个类似咖啡厅的小吧台，旁边立着个冰箱，看起来平时可以做饭。
　　岳耽跟着陈风遇上了二楼，刚上了拐角的楼梯入眼是侧面的一台钢琴，再看过去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映着一台精致的架子鼓。岳耽不认识牌子，但是这架子鼓虽然旧，却很干净，能看出来它的主人很爱护它。后面放着三个细长的立麦和大音响，旁边有一堆键盘围了个小圈，有电风琴、电子合成器什么的，有一个他不太叫得出名字。
　　“混音台。”陈风遇看岳耽站在那不动，凑过去扒拉了两下，“DJ也用这玩意儿。”
　　岳耽点点头，滨城的秋天温度正好，天黑得也没那么早，他走到窗户边刚打开窗户想换换空气，外面的枫树就飘了一片嫩黄的叶子进来，他扬起胳膊，把叶子抓在手里。
　　岳耽最后把目光落在头顶形状不规则的吊灯上，他感觉这一屋子的乐器可能比这阁楼的装修都贵。
　　他转着叶子，问：“怎么带我来这儿？”
　　“等我一下。”
　　陈风遇走到里面的一个休息室里，拿了一沓纸出来。
　　“我平时玩民乐都是对付我家老爷子用的，以前合适的曲子有点忘了，乐谱在这，我想直接带你过来听听，比较快。”
　　“但你这不合规矩吧，这不算你们‘逃离冬日计划’的秘密基地吗？”岳耽问。
　　陈风遇想到岳耽的朋友圈和他们吃烧烤那天看到的，摇了摇头：“不算。”
　　如果有来有往，把自己的秘密交出去，就不算他窥探岳耽的秘密了。单方面也成立。
　　“行，那我放个伴奏。”
　　“把音响拉过来连蓝牙就行，你顺便拿个麦。”陈风遇有点兴奋，“咱直接试试现场效果。”
　　这首诗的基调是很消沉的，附带的配乐一般也比较舒缓，如果后入笛声的话一定会很突兀。不过岳耽的声音偏清朗温和，所以陈风遇的预想是选一首婉转悠扬节奏慢的曲子，和伴奏的音乐声同时切入，这样才能把人声、乐声、笛声融在一起。
　　大葱蘸酱嘛，必须得鬼斧神工，天作之合。
　　可惜，在吹到第九首曲子的时候，陈风遇打了个哈欠，摊在了椅子上。
　　“不行了，吹不动了，歇一会儿。”
　　“我也念烦了，还有点听觉疲劳。”岳耽揉揉耳朵，“但这几首曲子总觉得都还差一点。”
　　“哎。”陈风遇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我给你来点儿带劲的，放松一下。”
　　岳耽看他提了一个立麦，坐在架子鼓前，挑了一下眉：“‘放松’一下？”
　　陈风遇打了个响舌：“大炮不靠吹，火车不靠推，谁吹牛谁必倒霉。”
　　岳耽笑了一下，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看得出来，陈风遇是那种骨子里就带着自信的人。
　　这种自信是与生俱来的，能够成为消融冰雪的暖阳，能够成为撼动世界的飓风。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地为这样的人驻足，渴望亲身感受那样可遇不可求的热量。
　　此刻，陈风遇被大大小小的锣鼓围在后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的长腿有节奏地踩着踏板，他举起鼓棒，利落地在手里上上下下翻出了个花。
　　没有多余的灯光和喝彩声，但陈风遇就是像坐在最盛大的舞台上，给他带来一场最酣畅淋漓的表演。
　　当然，这一切要建立在陈风遇敲的不是DJ版“荷塘月色”的前提下。
　　前几拍岳耽还没有感觉，直到陈风遇进了一段bbox之后，这熟悉的节奏让他近乎本能地跟着哼哼起来。
　　“会唱的朋友一起唱好不好！”陈风遇手上的动作没停，贴着麦看向岳耽，大声喊道。
　　陈风遇的长相是令人惊艳的那一类，岳耽交际从不看脸，虽然没提过他长得好看，但事实的确无法忽视。
　　陈风遇的瞳色很淡，眼睛漂亮得就像是未经打磨的琥珀原石，里面流淌着温暖又灿烂的光，有着绝对蛊惑人心的力量。
　　岳耽来不及多想，就已经拿起麦开始跟着唱了。
　　他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和另一个人守着一屋子的专业音乐设备，把“凤凰传奇”的歌翻来覆去唱了个遍，唱到天都黑透了。
　　陈风遇拿了一听冰啤酒，递给站在楼梯口那里的岳耽，然后倚在冰箱前。
　　两个人“咔哒”一声一起打开了易拉罐。
　　岳耽叹了口气，和陈风遇碰了一下：“暴殄天物。”
　　“这儿没有‘天物’，开心最重要。”陈风遇仰头喝了半听，冰得他嘶嘶哈哈的。
　　他问：“岳耽，你现在开心吗？”
　　一楼的灯光没那么亮，岳耽看着陈风遇仰头喝酒的样子。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有几滴汗跟着滑进他的衣领，岳耽有些不自在地移了移视线，然后仰头干掉了一整听啤酒。
　　“开心。”
　　“敬你的开心。”陈风遇笑了笑，撞了一下岳耽手里的空罐，喝干了剩下的半听啤酒。
　　然后没有人说话，他们都想到刚才的那段时光，偏过头低声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陈风遇勾着唇角拿过岳耽手里的空酒罐，把两个人的一齐扔进垃圾桶，突然眼睛一亮，又一下窜回岳耽面前。
　　“岳耽，你知道我想到什么吗！”
　　不等岳耽问，陈风遇就又拉着他回了二楼。
　　“你听这个节奏。”陈风遇握着骨笛，零星吹了几个音试了试，随后吹成了曲。
　　“这个感觉好像可以。”
　　岳耽吹了个口哨，麻利地坐回音箱前，打开伴奏和录音软件，跟陈风遇完整合了一遍。
　　“好耳熟。”岳耽微微张唇，用心地听着交融在伴奏里的笛声，见陈风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突然回过劲儿来。
　　“你别告诉我这是你改编的‘荷塘月色’。”
　　“怎么不行？”陈风遇转着笛子，“这‘东北沙拉’，挺丰富的吧？”
　　“行行行。”岳耽对陈风遇的欠样无可奈何，“反正效果确实挺不错的。”
　　有了两个人如此“艰苦卓绝”的奋斗过程，他俩这个节目只在初筛就获得了极大的反响，学校非常重视，认为这种中西结合的文化碰撞很有看点，尤其是陈风遇的贾湖骨笛，校长甚至为此特意叫了电视台过来。
　　参加初筛的就那么些人，本来最开始初筛的老师们就是几句普通的肯定，加上学校的反应之后，传来传去把他俩夸得神乎其神，这充分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和注意。
　　距离艺术节还有不到一个礼拜，但是七班的各位已经被门口来来往往逮着机会就想往里看的那些同学扰得烦不胜烦了。
　　连李慧芳都有点觉得难以处理了，只能增加回班看纪律的频率。
　　“这整的真闹挺，跟捧杀似的。我建议芳子支一个牌儿，写‘文明观猴’。”陈风遇趴在桌子上低低地说。
　　岳耽使劲向后顶了一下陈风遇的桌子：“滚一边儿去，要写就写观你这泼猴，别带我。”
　　“你就纯是一煤气罐儿，你想想那印度舞蛇的，吹笛子的怎么可能是猴。”陈风遇扒拉了两下岳耽的头发，“你是猴，我属于你监护人。”
　　岳耽没吭声，眼见李慧芳出了教室，他转过头一巴掌拍在陈风遇脑袋上，直接把陈风遇按在桌子上。
　　“哎！哎！哥哥哥，错了错了，我猴我猴。”陈风遇拍着岳耽的手臂，笑得快没劲了，“岳哥、耽哥、表哥、亲哥！！真错了真错了。”
　　动静不小，全班人都回头看了过来，只见赵木菡桌子上立着一张纸，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文明观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