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狂放》9tales

12、第 12 章

　　其实之前陈风遇还多少都有点为了参加这个艺术节后悔。
　　和岳耽没关系，只是学校这跟唱戏似的样吃相太难看，他不愿意为学校做嫁衣，让学校把自己当成招生简介一通耍威风。岳耽倒是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但是也不免觉得有点烦。
　　不过准确地说这个“之前”，是艺术节当天，两个人见面之前。
　　学校为了迎接电视台的到来，特意开了小礼堂。岳耽本来打算随便穿穿，结果吴恙听说了这事，不知道从哪给他弄来一身克莱因蓝色的西装，早上还起了个大早帮他做造型。
　　他这样没办法骑自行车，去电台上完班的时间正赶上早高峰，拦不到车，所以到会场的时间稍微迟了五分钟。
　　陈风遇在这头倒是不着急，他刚知道他们的节目改成压轴了，于是抱着胳膊站在礼堂的门口边玩手机边等。
　　他家老爷子今早上说什么都要让他穿这件鹤纹红底的长袍马褂，又给他弄了个油乎乎的背头，说这才配他的骨笛。陈风遇打心底觉得土，幸亏他之前顺手买过一个带金属防滑链的眼镜，这次拿出来戴，还挺合适的。又去发型店把头发抓成了三七分，才稍微觉得好点。
　　南四高中的小礼堂沾点历史底蕴，在学校里单独划了一块风水宝地，整体带了点巴洛克风格。大门这面墙壁长了一大半的爬山虎，郁郁葱葱的。
　　岳耽一边看时间一边往礼堂那走，抬眼看到陈风遇穿着红马褂倚着古铜色的门看手机，金色的链条垂在他脸侧，后面是绿色爬山虎，甚至离这么远都能看清陈风遇微扬的下颌线。
　　岳耽立刻停下脚步，调出了相机，打算记录一下经典的“红配绿”瞬间。
　　陈风遇在另一边感觉到一个视线，微微一掀眼皮，就看到岳耽穿了一身特别蓝的西装，显得他整个人白得跟精灵似的，还在那用手机当镜子，有点像希腊神话里特别自恋的那个……水仙精。
　　陈风遇不动声色地把相机打开，想要偷拍一下岳耽的样子。
　　“咔嚓”——
　　两道白晃晃的光依次闪过——这就是偷拍忘记检查闪光灯的下场。
　　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中，一个陌生的声音拯救了他们两个：“哎，两位是参加演出的吧？快，公众号要素材，给你们拍个合照。”
　　陈风遇和岳耽不约而同地咳了咳，表情都极其不自然。
　　陈风遇说：“蓝精灵。”
　　岳耽回道：“奥特曼。”
　　“同学你们靠近一点，隔那么远拍出来效果不好。”
　　陈风遇朝岳耽迈了一步，不够。又迈了一步，还差点。又把头偏过去两公分，行了。
　　被别人折腾一趟，陈风遇反而放松多了，他把胳膊搭在岳耽肩上，咳了两声，这才由衷夸道：“我亲哥今天真好看。”
　　话音刚落，岳耽就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儿。
　　他从小就和谁都疏远，没有关系近的朋友。球场上的赞扬不需要回应，而平时除了他姐和他妈，几乎没有人这么直白露骨地夸奖过他。
　　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回，只能红着耳根扒开陈风遇的手一个人走进去。
　　陈风遇发现岳耽，像一只小刺猬。没什么事就把刺儿支棱起来，看起来生人勿近的，其实只要人敢伸手碰，就能知道那些刺儿都是软的。
　　“这人可真好玩。”陈风遇嘟囔了一句。

　　等岳耽恢复正常是一个有点漫长的过程，表演正式开始之前赵木菡还和王佳宁一起来了一趟，给他们班参加表演的同学拍合照。
　　拍完集体照，岳耽说什么也不和陈风遇单独拍合影。但是这个合照要放在班级板报展示，赵木菡只能苦大仇深地站在陈风遇和岳耽中间，凑了一张三人照出来。
　　她一脸怨怼地指着屏幕问陈风遇：“往你俩中间一杵，谁能看出我有一米七五？你又惹岳耽干什么？”
　　“赵班长，真的，天地良心。”陈风遇竖起三根手指，“我只是夸了岳耽一句。”
　　赵木菡“切”了一声，明显不信，站到岳耽旁边说了句：“岳耽，陈风遇和我夸你今天真好看。”
　　岳耽的脸“腾”一下红了。
　　“这回信了吧。”陈风遇耸耸肩。
　　“所言非虚，值得表扬。”
　　赵木菡看到岳耽这样，也觉得可爱极了，临走还回头竖了个大拇指：“那我先回去了，‘东北沙拉’加油哦。”
　　岳耽觉得更羞耻了，陈风遇倒是兴冲冲地冲她摆了摆手。
　　赵木菡走后过了半个小时，就要轮到他俩上台了。
　　陈风遇看时间差不多了，走过去问岳耽：“哟，紧张啊？”
　　“有点儿吧。”
　　岳耽攥紧了自己都是汗的手心。除了在升旗台上做检讨和当学生代表发言，从来没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上台露过脸。
　　以前的生活方式，在认识了陈风遇的仅仅半个月内天翻地覆。估计路过的蚂蚁看了都要感叹一声“unbelievable ”。
　　“别紧张。”陈风遇看到有负责人来喊他们，他拉着岳耽的手腕跟上去站到了幕布后面。
　　陈风遇掰开岳耽的手，往里塞了块蓝莓味的泡泡糖：“攥着这个，结束以后吃。”
　　岳耽应了声。
　　“来，亲哥，你叫‘不紧张’。”陈风遇大吸一口气，“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哈——呼——哈——”
　　“你不然喝点中药调理一下呢？”岳耽满脸黑线地看着陈风遇的傻样，手心也不冒汗了，反而要生生忍下想给这人两拳的想法，“到我们了。”
　　临上台前，岳耽想起陈风遇刚才深呼吸的节奏，缓了缓自己的呼吸。他轻轻吹了个口哨，对陈风遇，也对自己说：“给他们露两手吧。”
　　“好嘞亲哥，绝对带劲儿。”陈风遇笑道。

　　台下坐满了人，台上站了一红一蓝两个身影。
　　南四虽然只是一个末流的重点，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可能是前几年办活动的时候太抠门，所以省下了不少，才能在这次活动的时候全投进来，把灯光和舞台都做得这么用心。
　　陈风遇和岳耽并肩而立，追光灯打在他们身上。
　　一道宛若清雷一般，诉尽无数悲欢的男声牵引着所有人走进了一个遗憾的梦里，梦里是追寻爱情的欢欣和爱而不得的悲戚。
　　随后，像他们之前配合的那样，一阵优美绵长的笛声，融合在低沉的配乐中，像是把这场悲梦撕开了一个口子。
　　“…I can give you my loneliness, my darkness, the hunger of my heart; I am trying to bribe you with uncertainty, with danger, with defeat.”
　　念完最后一句，笛声也跟着他渐渐息声，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底下的相机像长枪短炮似的，大的小的都有。岳耽一一看过去，然后在喝彩声中握着麦克风，微微仰头。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漂亮。”
　　旁边的人突然学着他的语气，用气音对岳耽说。
　　“我表现好吧？”是陈风遇弯着腰，微微侧头看岳耽，语速飞快，“等会记得把那个文身贴给我。”
　　岳耽握了握手里的泡泡糖，轻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