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狂放》9tales

10、第 10 章

　　“I offer you the bitterness of a man who has looked long and long at the lonely moon.”
　　陈风遇仰起头看着岳耽。
　　下午第一节的体育课，正好在日头最毒的时候，岳耽逆着太阳站在他面前背诗，整个人都跟镀了一层金边儿似的，连头发丝都跟着发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岳耽读得太好听，陈风遇只觉得周围的嘈杂都莫名其妙被消了音。岳耽沉静柔和的声音踩着风声，打着漂亮的卷儿往他心里钻。
　　陈风遇拿着骨笛坐在台阶上，胡乱吹了几个音，又放了下来：“哎……忘了，这句怎么翻译的来着？我语文不行，想得不够到位，就吹不出来。”他心烦意乱地斜了一下重心，用头倚着墙，侧过脸去看岳耽。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岳耽回答。
　　“哦。”陈风遇又心不在焉地吹了几个音，问，“这诗你的朗读时长有多久？伴奏音乐打算什么时候放？”
　　“一分五十秒左右。我读完开头第一句再进伴奏，你只要能和音乐合得上，随便怎么吹什么都行。”
　　岳耽声音闷闷的，这几天他都情绪不高，陈风遇看得出来。他转了一下笛子，挑眉问：“你真当我是花架子啊？”
　　岳耽没什么表情：“不是。”
　　“放学带你去一地方。”陈风遇神秘兮兮地凑到岳耽跟前，掰开他的手掌塞了个东西，又帮他轻轻握成了拳。
　　岳耽捏了捏，是一个薄薄的矩形物体，他很熟悉这个形状。
　　“吃吧，我看你天天都吃这个味儿的。”陈风遇把手臂交叉枕在脑后，对着岳耽笑，“记得把里面内个文身贴留给我。”
　　岳耽低头看着手里蓝莓味的泡泡糖，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前几天是他妈妈去世五周年的日子，他和吴恙挑了个人少的时间，去东街找十字路口祭奠自己的妈妈。
　　选在东街的理由很简单，他妈妈是个路痴，从前最喜欢来这里吃烧烤，这里的十字路口也好找。
　　“岳耽，走了。”
　　岳耽抬起头，陈风遇在前面等他。
　　陈风遇迎光而立，他的笑容和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暖洋洋的，其实过了那段时间，太阳光就没那么强烈了。
　　岳耽手里握着那块糖，尽管陈风遇什么也没问，但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灿烂且不合时宜的温暖。
　　这是一个万物复苏的秋天。
　　“谢谢。”
　　岳耽把糖揣进口袋，跟上了陈风遇的脚步。
　　陈风遇顺手又把自己的胳膊搭在了岳耽肩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岳耽居然没骂他，有点愣愣地侧头看着岳耽。
　　“你瞅啥？”岳耽不耐烦地问。
　　陈风遇有点得意，摇头晃脑道：“我就瞅。”
　　岳耽无言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晚自习去队里训练。”
　　“那我到时候去找你。”
　　时间这个东西，对陈风遇来说就跟喝水一样，一瓶水一仰头就没了，上课的时间更甚，一埋头一天就过去了。放学铃声响起之前一分钟，就是陈风遇苏醒之时。
　　最近的晚自习岳耽都会在队里训练，陈风遇极强的自控能力让他提前一分钟准时醒了过来，他收拾了一下空空如也的书包，把手机钱包纸巾什么的扔进去，踩着铃走出了教室。
　　等他到体育馆的时候，岳耽正在和他们队长王啸安正对着视频复盘教练讲的战术。
　　“他们几个应该可以打位置差。”王啸安和岳耽一起看同一部手机，凑得很近。
　　岳耽指着屏幕：“如果我这里的背传再利索一点，那至少还能给我们抢出半秒的时间。”
　　“哈哈，你这话说的，那我这个出界球要是能算好角度的话，就能扣出来超级小斜线了。”王啸安拍了拍岳耽的背，“在球场上抢半秒和赢一分有什么区别……”
　　陈风遇在他俩旁边的长凳坐着，放空了快十分钟，都没有人叫他。他神游了一圈回来，岳耽和王啸安还在有说有笑地讨论他根本不明白的排球内容，不由得有点烦。
　　陈风遇把头凑到那两个人旁边大叫了一声：“啊！”
　　王啸安没什么反应，倒是岳耽被吓了一跳，一侧身差点整个人都靠在王晓安身上。
　　岳耽身上的运动短袖很宽松，这么一动就往上掀开了一截，露出了漂亮的腰线和那两颗陈风遇很眼熟的痣。
　　他眼神不自觉地黯了黯，反应迅速地拉住了岳耽的手，在岳耽整个躺在王晓安身上之前把他拉了起来。
　　“你这人什么毛病啊？”
　　岳耽站稳以后一把甩开陈风遇的手，然后转身把王啸安拉了起来，问道：“没事儿吧？”
　　“我没事。”王啸安笑着摇头，又礼貌地对着陈风遇颔首，表示自己不在意。
　　陈风遇在心里对王啸安这种“装蒜”的行为翻了个白眼，抬手去拽岳耽，语气不怎么好：“我等你半天了。”
　　“知道了。外面等我，我去换个衣服。”岳耽皱着眉去拿自己的包，转头和王啸安说，“王队，我觉得我们也可以打‘负节奏’快攻……”
　　陈风遇看着王啸安和岳耽并肩离开的背影，越想越觉得憋屈。凭什么就对他这个态度，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就横眉竖眼的。
　　他气呼呼地从包里翻出手机，给祁声打了个电话：“祁声，除了看比赛，怎么速成排球。”
　　“陈大少爷这是又抽什么风啊。”祁声那头闹哄哄的，听着是在外面玩，“动漫吧，看动漫快，虽然漫画比较全，但是您这文化水平要是想看完那四百话漫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别说没用的，名字发过来。”陈风遇又确认了一下，“你确定这个能速成是吧？”
　　“哎能能能，好歹我初中也在球队里当过混子，这是进排球队的必修课，没准岳耽也是这作品的粉丝呢。”
　　“行了，挂了。”
　　陈风遇站在体育馆门口转眼就买了全套的实体书，又下好软件买了电子版漫画，勾起唇角心里想着，待他学成归来，一定要让岳耽好看。
　　陈风遇一抬眼见岳耽过来，立刻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面无表情地对着岳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昂首挺胸地走了。
　　“噗。”岳耽看他那样，没忍住，乐出了声。
　　陈风遇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烦躁地挥了挥手：“别乐了，赶紧走。”
　　其实岳耽刚才倒不是生气，他只是不禁吓。而且他就是注意力一旦集中在一件事上就会忽视周围情况的类型，刚才陈风遇过来的时候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等缓过来再想想，自己刚才确实过于疾言厉色了，不太好。
　　“刚才……”岳耽目视前方，声音很轻，“不是故意的。”
　　陈风遇顺手把胳膊搁在岳耽肩膀上，毫无感情地回：“哦。”
　　还行，算他懂事儿。陈风遇咂咂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