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映暮》猫骑自行车

23、第十章——围烛谈话

　　马车上的四人异常沉默，话多的季晓此时也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只有驾驶马车之人时不时传出的叫喊声，使马车速度加快或放慢，等马车行驶到目的地，与楚云苓她们汇合时已是入夜。

　　入眼的荒凉，云上的月此时也透出清冷的光线，老旧的房舍藏匿于林中，周围被木篱简易隔开，旁边还有棵歪脖子树，而这是钟植清在郊外处闲置的一所房屋，外观上与普通的农舍毫无差别，但好在异常隐蔽。

　　木门上还缠着几层蜘蛛网，就在这么个不起眼都地方，内藏了几处暗室，地下与隔墙皆有，看似破烂的房屋墙体和窗，其实是用特殊材料制成，有隔音和避光的效果，在其中一处通往地下的暗道尽头，一木桌旁的几人正围着一盏烛火轻声讨论着。

　　进入室内的湫把背上的熙塔放置到暗室西侧的床榻处，弄好之后，湫才开始观察起环境，室内很大，四周都点了烛火，墙角没有蜘蛛网，刚才的床榻处也没有灰尘，应该是时常有人清理。

　　而角落处原本空无一物的架子上被堆满了药草，而在一旁捣鼓药草的白竹沥，此时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着手中的一张饼，面面相觑无从下手，但还是去试咬了下。

　　湫见状，忍住了笑意，随后走到房间的东侧，那里有张木桌，众人正围它而坐，湫随意从旁搬了把木凳，坐在了季晓旁边。

　　桌上烛火通明，引来了几只飞虫，而旁边还摆放着用油纸包裹的几张大饼，又干又硬，味同嚼蜡，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的几人为了饱腹，还是把饼艰难的咽下，而一旁的季晓把手中的饼嚼了好一会，终是把饼放下。

　　湫拿起一块掰了一半，面不改色地咬了口，对季晓无奈道：“将就着吧，现在不宜走动，这唯一的食物还是和驾驶马车的人买的呢。”

　　季晓终是举起手中的饼，木偶似地咬了口，而坐其对面的钟植清把最后一口饼吃下，开始简单的说起下午在驿站发生的情况，邢玖在旁咳了几声，而楚云苓则愤怒地砸了下桌子，烛火随之摇摆了几下，忍了忍收了下声道：“怪不得不让我们插手，原来是丑事见不得光啊。”

　　季晓附和地点了下头，而旁边湫很快地吃完饼，从袖口拿出一块布开始仔细地擦拭刀，冷静道：“按照现在这种情况，估计要草草结案了。”

　　季晓叹了口气，看着烛火，从袖口拿出了张纸放在桌上，又在地上随便捡了一小根木棍，放到烛火中燃烧，似是想到什么，疑惑道：“对了，回想起来，我们离开前，驿站发生的那场大火，你们不觉得这来的也太巧了吧。”

　　坐在边缘处久不出声的邢玖突然开口道：“都死了哪些人？”

　　季晓正看着被火烧的木棍，上面很快起了股细烟，然后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道：“就那些沙国的使臣，刚好武皇有令面见皇女和使臣，不料却发生这种事。”

　　邢玖听即把身子坐直了点，又咳了几声清了下喉道：“咳，那个皇女是图恩吧，果然比起熙塔，她更像沙国女皇啊，同样的木石人心。”

　　季晓见木棍已烧致通红，吹了吹火星，利用炭黑在纸上做起记录。而对面的钟植清却垂下眼眸，用手指敲起了桌面，不过很快就恢复状态朝邢玖问道：“图恩是假皇女这一点多人知道吗？”

　　邢玖摇了下头看着烛火道：“女皇上任不久，在怀孕之时遭遇过几次刺杀，熙塔出生一个月就被女皇带走，留下上任祭司管理国度，一年后女皇带回了两个女孩，其中一位则是【影】。”

　　“女皇对待两个孩子同等的态度，朝上官员都在猜测哪个是皇女，随之年龄的增长，女皇渐渐让图恩接手事务，其余人都默认图恩为皇女，不过也有人持有怀疑态度，调查了此事，最后还质问女皇。”

　　“最后的结果，是双方的妥协，所以除了女皇的心腹与重要官员知道此事，再无他人，久而久之观念深入人心，不过现在的话就不清楚了。”

　　听完这番话，季晓在纸上写完最后一笔，又打了几个圈，举了起来，手指着其中一处道：“这样的话，熙塔被选为圣女极有可能也是图恩的计划，保全她不被朝中官员当成傀儡，同时又能把祭司势力引走部分，不过熙塔师傅受伤和来到武国应该是计划之外，但走向不变甚至加快了。”

　　“还有今天的这场大火，太可疑了，从陪行的官员并不信任她可知，极有可能是知道图恩并非皇女只是一个【影】，而图恩必须要利用皇女的身份才能和那个人继续合谋下去，从武皇召见就可以看出心存疑虑，所以图恩必须要走一步险棋，这场大火中所有沙国使臣的死是必然的，她这是要……”

　　钟植清的手指又开始了敲击桌面，只是这次放缓了指尖触碰桌面的频率，口却很快地接下了她的话：“引火上身，图恩借武皇的手除掉祭司势力，但那个人想把沙国吞并的话傀儡哪有死人听话，所以皇女必须死，不过依图恩的性格，怎会甘愿被人利用，今晚之后局面估计就要变了。”

　　楚云苓身子凑前，看着那张纸：“那这样的话，两国斗争，站在本国立场上，熙塔……”

　　突然邢玖双手撑桌，站了起来，急促地咳了几声后，冷声道：“熙塔必须送回，在你们得知熙塔身份之后，你们应该就要想到这一点，而且这是交易条件！”

　　楚云苓这时眉头微皱，质疑道：“抛开一切，送熙塔回去也变难了，傍晚离开驿站时就听相关人员说，关口处搜查加严了……”

　　钟植清用手指沾了点季晓木棍上的碳灰，然后在桌面上划了个沙字，冷静道：“明天就把熙塔送回沙国，皇女只有一个是图恩，也只能是图恩，而现在的熙塔只是个沙国平民，回去之后的她将面对的是百废待兴的沙国，要自生自灭还是养精蓄锐，都与我们无关。”

　　“明天一早，小玖将带十具沙国使臣尸体回沙国，尸体晦气和驿站出面可以免除一些检查，这个方法比较保险，然后你猜她们会走哪条驿道。”

　　季晓想了想，兴奋道：“武国国内驿站数量很庞大，光洛城就有四十三处驿站，以亭驿为首，在四方设有八条驿道。”

　　“回沙国的话，需要走最远的西道第三分口，路途之长，占有十二个驿站，因为我们只送到出关口，所有排除几个，再加上能运大型货物的条件的话，只有两处那就是西驿和关驿。”

　　“在亭驿到两驿之间的路段上我们可以把熙塔悄悄藏上，不过情况比较特殊，终点的驿站设在死亡沙丘前一个小镇，然后只能绕道，熙塔可以在那之前下，另找一路。”

　　湫见季晓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喘的，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季晓则带着满脸笑容望着钟植清，等待着她的夸奖。

　　“我们去外面谈下吧”

　　不料，钟植清口还没张开，就被楚云苓插开了，只见对方很快地站起，朝她走来，然后一把拉起，吸了口气，又见钟植清没什么反应，直接拉着走到门外。

　　烛火下照映着几张疑惑的面孔，见到这种情况，邢玖楞了会也冷静了下来，坐回木凳。

　　而季晓与湫很快恢复了状态，季晓摸了摸头向邢玖打了个哈哈道：“啊，她们关系很好的，放心吧钟大人说明天送熙塔回去，就一定会的。”

　　湫也认真地点头，把擦好的剑放到了桌上，抬眸朝邢玖道：“我们先看看明天的路线吧”

　　很快三人进入状态，季晓和湫详细地说了那条驿道，后让湫给路径做了简易地图。

　　与此同时，门口的俩人正走在暗道上，墙壁上烛火跳动着散发出微弱的温度，比起室外的闷热，暗道显得异常阴凉，远处的水滴声有节奏般在回响，沉闷的脚步声随之传来。

　　钟植清见楚云苓的手松开了便停下了脚步，抬眸朝她看去，对方眼眶微红，似在忍着极大的怒火。

　　“你明知她是皇女为何还要趟这浑水，是嫌命太长了是吧，那人一旦发现，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对没错，我们说过要调查当年真相，你可别告诉我武国与沙国的斗争与那件事有关，还有季晓她们可没多少命陪你玩下去，。”

　　钟植清见楚云苓肩上不知何时沾上了蜘蛛丝，边帮她用力地拍了拍边说道：“确实有关系，而这次我绝对不能放手。其实这也是我对她的试探，我现在很怀疑她，你知道图恩告诉我什么吗，暗阁背后是武皇的支持，当然这也需要证实，不过很快就会有答案了，至于那帮孩子，保护她们我还是有能力的。”

　　楚云苓见她直接说出微微一楞，不过很快回过神，见她拍地用力，不耐烦地把她推开到一旁。

　　“那你之后呢，不会就以卵击石吧，不管怎样这件事情过后，你还是先休息几天吧，也算避避风头，你这几天情绪变化很大，在这样下去只怕……”

　　钟植清却突然转了个头往回去方向走去，楚云苓只能无奈停下话语，跟上前去朝她道：“啊行吧不说了，就这样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一个钓了十年的鱼，终于遇到了那条被逃走十年的大鱼，在它终于快上钩之时，旁人却叫她放弃，说年岁加深力气减弱的人怎敌逐年肥硕的大鱼呢，但错失一回就足以令人悔恨终生，你说她怎知钓鱼之人为了等这一刻，日日锻炼，削竹为杆，寻着强韧之线，岂会被旁人左右心态。” 钟植清边说边放慢了脚步，望着暗道的深处，眼神愈加深邃。

　　楚云苓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行吧，就知道你会说这个故事，真是头倔驴，拉都拉不动，自生自灭吧。”

　　“嗯”

　　不过钟植清的回答声太小，楚云苓并没有听见只当她不想说话，等两人快走到门口时，宁静的气氛不由得使她们放轻了脚下的动作。

　　等两人进去，木桌上湫和季晓早已趴下，白竹沥也歪睡在木椅上，她们已然进入了梦乡，四个角落的烛火早已熄灭，只留下桌面的那盏还在散发着微弱的橘光，而桌上杂七杂八堆放着一些草图，邢玖则还在整理，见到来人，口张了张，而欲说出的话却两人阻止了。

　　就在这时季晓却说起梦话，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不要大饼，楚云苓见状捂着嘴，强忍住想笑出口的冲动，一旁的两人则无奈的看着她，钟植清轻拿起一张纸看起，三人很快进入状态，对桌上图纸进行了检看。

　　桌上的烛火不知添了几次油，直至半夜才被熄灭，见身边之人呼吸声渐起，原本趴在桌上的钟植清却抬起了头，坐直身体，后轻声站起，走出了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