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深林》纪梦诗

24、日常

　　李亭林到家才把手机拿出来，北方冬天的夜晚冷得要命，玩儿手机的话没几秒就会出现“宋濂”说的“手指不可屈伸”的情况。
　　有十多条消息，全都是归南发的。
　　“可以啊兄弟。”
　　“小伙子看着不懒嘛，年轻帅气。”
　　“你们怎么认识的？”
　　“没想到你这万年封闭自我的人竟然脱单了！！！”
　　“谁追的谁？”
　　“你们到哪一步了？”
　　……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熊熊燃烧的八卦之情。
　　李亭林打字道：“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一面呢？喋喋不休，啰嗦。”
　　对方说：“你有对象简直就是新大陆好不好，以前看到你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我总会想起来一首诗。”
　　“什么？”
　　归南发了一张《好了歌》的截图，他眼中的李亭林活得无欲无求，都快升仙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啧啧，李老师也不能免俗。”后面还加了狗头保命。
　　归南理所当然地把苏月琰当娇妻了，要是让本尊知道了，岂不是要炸毛？
　　他回：“我们是双箭头，现在是恋爱中。”
　　如果没有归南撺掇他去做家教，俩人就不会相识，他要知道自己间接促成了一段情缘，恐怕是要嘚瑟上天了。
　　“我好羡慕，暴风哭泣，单身狗好惨。我每天在学校被工作虐，回家冷锅冷灶，寂寞它围绕着我。”
　　默默流泪.JPG
　　吃柠檬.JPG
　　等李亭林换完衣服，手机上多了几条新消息：“林啊，那谁，理科班的，让我给你转达句对不起，当年是他没有处理好事情。”
　　“我不应该多说啥，但憋不住，我自己认为啊，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就想道歉完解脱。”
　　“你懂我意思。”
　　李亭林能get到他的点，忏悔可以把人从心里压抑中解放出来。人会想：我已经道歉了。拥有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能推脱责任。
　　“明白，不重要了。”

　　“你们不过完正月十五再走吗？不是还没开学？”老妈边帮着收拾东西边问。
　　苏月琰注意到他妈说的是“你们”，没否认，摇着头说：“不了，早点去吧，在家容易懈怠，万一大老板提前召唤，在那边也方便。”
　　“好吧，你们自己要好好吃饭，注意休息，不要跟夜猫子似的，”说完还不放心，小声地嘱咐：“有节制的厮混哈。”
　　苏月琰想大声说“我没有，不要冤枉我”，可是老爸还在家，他要降低存在感，大佬心情不好，咋看他就咋不顺眼。
　　他蹲在地上扣着行李箱，“知道了知道了。”

　　高铁上，李亭林拿着平板在看小说，苏月琰靠在他的肩膀上。回想这段时间，本来以为出柜这件事会搞得家里鸡飞狗跳、一地鸡毛，结果就这么顺利地度过了。
　　“有种渡劫失败的感觉？”他嘟囔着说。
　　李亭林眼睛没离开屏幕，但还是接了一句，“什么劫？”
　　苏月琰想了想，道：“怎么形容，坦白自己的性向在我看来绝对是场劫难，当然不止对我，父母也一样。现在就像是渡了劫，但是雷并没有劈到我身上。”
　　李亭林幽幽地扫了他一眼，难不成你希望被雷劈？
　　虽然内心在腹诽某人的话，嘴上却说：“因为是爸妈替你承担了。”
　　他们不仅要与自己的传统观念斗争，当周围同龄人已经为儿女举办婚礼甚至帮忙带孩子，而他们在此话题上将长久处于边缘区域。他们未必认为孩子是同性恋就丢人，不过难以启齿罢了。
　　“唉，你这话，，，太戳人了。”苏月琰眼眶泛红，鼻子酸酸的。
　　李亭林握着他的手，温柔地说：“你的爸爸妈妈很好，坚持会让人变强大，放手也会。他们尊重你的生活和选择。”
　　“嗯嗯，我知道。”
　　他一战没考上，同事问起来，他们从来没有不好意思或者觉得丢脸，坦然地说：考得很好，但他自己不满意，准备二战拼更好的学校。父母一直在竭尽所能地保护他。
　　末了，冷不丁一句，“这雷说起来，是劈到他们身上了。”
　　李老师：“……” 大过年的，一会儿渡劫一会儿雷劈，真会说话。

　　假期剩余的同居时光，让李亭林深刻意识到，大概苏月琰的聪明劲儿都用在了统计上，以至于其他方面，不敢恭维。
　　帮忙做素包子，老早就把调料放在陷里，等陷越包越少，盘底全是菜汁，还傻乎乎的问：“哥，你说的‘菜吐水了’是什么意思？”
　　李亭林习惯在擀皮时，转着圈来，皮中间厚，边缘薄，这样填完陷就正好。苏月琰不会转，只能擀一样厚薄的，捏的时候还老弄出来窟窿，为了弥补就各种拼凑，褶皱什么的，不存在。
　　即使丑的没眼看，也要鼓励，不能打击小朋友积极性。
　　口口声声要锻炼身体，每天都赖床不起。
　　吵着要写毛笔字，全写自己衣服上了，最后李亭林不得不给他穿上围裙。
　　说是要看多读文学作品，没翻几页就想睡觉。
　　“不行，我实在看不下去翻译的书。”他打了个哈欠，“太别扭了，还拉杂。”
　　他学着译制片的腔调，“你明白吗，先生，不，你不明白，原谅我，那么，先生，我请求你帮助我。”
　　他满脸嫌弃，撇着嘴，指着书的内页，“明明一句话就能说完，非要：哦，我的先生，我的小姐。读着真tm难受。”
　　李亭林看着他坐在沙发上表演，啼笑皆非，“文言文你说费劲，外国文学你嫌话多，读诗又矫情，琰琰，你对文学是有什么敌意吗？”
　　苏月琰被说的不好意思，来回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可能。。。志不在此。”
　　为了显示自己还是读书的，又找补道：“我比较喜欢读武侠小说啊。”
　　江湖义气，快意恩仇。
　　某老师慢条斯理地说：“你在里面估计活不了太久。”武力值不OK，智商时常掉线。
　　苏月琰气急败坏道：“你嘲讽谁呢？”
　　李亭林凑上前亲了他嘴角，“说着玩儿呢，别较真。”
　　刚还张牙舞爪的人瞬间安静了，抱着他说：“哥，我生气了，你得让我消消火。”
　　李亭林：“……” 说话需谨慎，不要自讨苦吃。

　　一夜缠绵，卧室一片狼藉。
　　苏月琰手箍在李亭林腰上，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两人身上皆是欢爱的痕迹。
　　李亭林突然期盼着开学了，休假期的苏同学精力旺盛，还不如回学校分析数据，累了没时间折腾，更不会有多余的脑力解锁新姿势。
　　。。。不知道开学之后，他是会住在宿舍还是继续和自己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