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ft spot》snuggle

10、CHAPTER.10

　　“之前你说，并不觉得没有母亲陪伴是件值得难过的事，因为你得到了父亲完整的爱，他对你的在意程度远超于他人。对他来说没有人能比得上你，对你来说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孙玺俞没有管脸上水迹，忽然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大段话。
　　这些话是他俩微信上打字聊的，苏印澈虽然惊讶，但没说什么。
　　“你说我总有一天也会遇到一个全心爱我的人。”孙玺俞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别处，“我觉得，没有那么个人也很正常。”
　　“我母亲说爱是双向给予，像我这种人能指望谁来爱我？”
　　苏印澈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
　　孙玺俞：“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Soft spot”的意思是“弱点”。
　　苏印澈一直在想，到底他是孙玺俞的弱点，还是正好相反？
　　“I have a soft spot for you”是“我倾心于你”。
　　是谁对谁有好感？
　　苏印澈无法思索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他转头看单元楼门口：“去我家里坐一会儿吧。”
　　然后他转身往门口走去。
　　楼道里的声控感应灯自动亮起，孙玺俞抬眼望着苏印澈被暖色光线照亮的背影。
　　刚认识的时候，他觉得苏印澈跟他有些相像之处，但也说不出来是哪里像，总之他很乐意亲近这个年纪差不多的人。但是增加了解之后，才发觉他们俩完全不像。
　　尽管苏印澈是单亲家庭里成长的人，但苏跃是一位非常称职的父亲，给了苏印澈应有尽有的关怀。而他的家庭从一开始就支离破碎，母亲早早离世，父亲看他的眼光总带着生意人估量物品价值的意思，父母双方的长辈都对他冷脸以待，身边照顾他的人都有各自的家庭。
　　连孙玺俞自己都不觉得如此成长起来的自己会是什么能够热心爱人的正常人。所以他不觉得自己会像母亲一样惦记着谁，倒是很有可能跟父亲一样终生投身于事业。
　　……但他从未因为这种想法感到释怀过，一刻也不曾有过。
　　接触到苏印澈以后所经历的一切，都让他对那样的未来感到厌恶，愈来愈觉得孤身一人的偌大卧室挤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他凭什么眷恋苏印澈给予他的温暖？说到底，苏印澈对谁都是一样的。
　　苏印澈应该会跟那个据说是老同学的女人成为恋人吧，然后结婚生子，度过安稳幸福的余生。
　　他是羡慕苏印澈吗？只是羡慕的话，至于心情这么糟糕？
　　他到底把苏印澈当成什么人？
　　苏印澈打开家门，开灯给孙玺俞取了双拖鞋，然后自顾自换鞋，他脱了鞋突然出声：“其实我在想，虽然你平时总是不表现出什么情绪，但没准心里想法挺多的？”
　　本来蹲身换鞋的人一顿，抬头看他。
　　苏印澈靠在鞋柜边，在玄关天花板打下来的灯光中静静与他对视，脸上赫然几道泪痕。
　　孙玺俞看愣了。
　　“不用在意，”苏印澈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感觉泪腺立时停止自动分泌泪水，“偶尔会这样。”
　　他转身把客厅的顶灯打开，走到饮水机边拿杯子倒水。
　　孙玺俞来过他家两三次，自行到沙发边坐下，看看镂空的电视背景墙，转头看苏印澈。
　　苏印澈端着水过来递给他，也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然后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孙玺俞：“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孙玺俞看着他，有点怔然。
　　“除了中秋节以外。”苏印澈补充道。
　　孙玺俞握着水杯，垂眼：“我今天生日。”
　　虽然验证了内心的想法，但苏印澈也感到点无措：“满多少岁了？”
　　孙玺俞：“三十。”
　　“生日快乐。”苏印澈忍不住摸脖子，“让我想想怎么在今天剩的这点时间里给你补一个礼物。”
　　“不用，已经够了。”孙玺俞出口的声音有点哑，他下意识拿起杯子喝水。
　　“我的收集品还挺多的，你等我一会儿哈。”苏印澈起身便往屋子里走了。
　　印象里，苏跃说过他小时候有几年总是在中秋节那天哭，其他时候都挺随机的，但中秋节一定会泪如泉涌，连月饼都吃不了，后来直到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才消停。苏印澈站在书房柜子前，一边浏览柜子里的内容一边回忆。
　　原来是孙玺俞的生日。那时候孙玺俞也就几岁，难道生日都是一个人过的？
　　说不定孙玺俞的母亲去世前都很重视他的生日，所以孙玺俞才会那么难过。可是他却忍着不哭，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既然都那么难过了，为什么还要拼命忍住那么多眼泪呢？
　　本来苏印澈还觉得自己非要送礼物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但现在思索了这么一番，觉着哪怕是为了在这一天给孙玺俞留一点愉快的回忆，也得费心找一件值得纪念的东西。
　　孙玺俞靠在沙发里对着窗户出神，听到脚步声才扭头。
　　苏印澈步过来，俯身把一样物件轻放至他面前的茶几桌面上。
　　那是一个掌心大小的八音盒，盒子底座之上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半圆罩，里面有一架白色的小三角钢琴，精致到黑白琴键都分明清楚。
　　苏印澈伸手拿起八音盒，将盒子上的金属旋钮连续转了好几圈，随后放回茶几，松开手，轻缓柔和的钢琴声音便从盒子里流淌出来。
　　“贝多芬的欢乐颂，纯钢琴版。”苏印澈双手支在腿上，带着点笑意看玻璃罩里的钢琴，“前些年出国旅游的时候给人家帮忙得到的回报，纯手工制作。”
　　孙玺俞看他一眼，又看回八音盒，微微蹙眉。
　　苏印澈看出来他想拒收：“我看到这个八音盒的时候就想送给你，因为我觉得这首音乐很适合你。”
　　孙玺俞看向他，静待下文。
　　苏印澈弯腰又拧了几下旋钮，才直起身说话：“这个独奏版本的欢乐颂并不欢乐。”
　　“贝多芬的人生经历非常崎岖痛苦，但他还是写出了这样的乐谱，纵使人生再艰难苦涩，他还是向往着纯洁无瑕的幸福快乐。”
　　苏印澈抬眼看认真听他说话的人：“我希望你快乐。”
　　孙玺俞跟他对视片刻，低头去看那架小小的钢琴。
　　半晌，孙玺俞伸出双手捧起八音盒，玻璃罩在客厅暖光中流光溢彩，固定严实的钢琴也反射出晶莹的光。
　　“谢谢。”孙玺俞的拇指抚过漆面的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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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年底的时候，苏印澈在工地里从好几米的土坯房上脚滑摔下来，右腿骨折了，直接住院。
　　部门同事轮着趟来医院看望他，其他部门的熟人也抽空给他送慰劳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