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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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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过来干什么,我在等你啊。”席佳荀有些吃惊,等宫涘到他面前站定后伸手把被跑掉的卫衣帽子带回宫涘头上,视线往站在原地撑着伞的男人看了一下,发现男人转头,一手撑着伞一手捂着眼。
墨镜被宫涘摘掉,口罩也挂在他一边耳朵上,他低头对席佳荀笑:“这不是刚过来就看见你下班,怕你跑不见了。”
然后宫涘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转身看看猫咖门口的男人,接通:“什么事?”
电话里隐约传来男人的声音:“我先走了,你随意。”
宫涘:“好。”
能听见男人笑着骂了一声“臭小子”,然后通话就结束了。
席佳荀看看宫涘,又去看不远处收起伞离开的男人,心里有些猜想:“他送你过来的?”
“对,我今天刚回国,他就是个接机的。”宫涘看他自行车,“你现在回家吗,方不方便载我?”
席佳荀看一眼天色,突然反应过来:“说什么呢,这里是市区,自行车不能载人。”
宫涘眼巴巴瞅他:“那我跟在你自行车后边跑去你家?你骑慢点。”
“……”席佳荀被他看得大脑空白,捂脸看别处,思考了一会儿,从背着的包里取出一把晴雨伞,“一起走回去吧。”
阳光灿烂的午后,俩年轻男生一块走在街边,一个背着包推着自行车,一个撑着一把太阳伞,看起来像是抽空出来玩的两个学生。
“今天温度挺高的,戴着帽子会觉得不舒服吗?”
“我体质没那么差。”宫涘说话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你刚才说你刚回国,”席佳荀想了想,“路上顺利吗?”
“顺利,我是出国去工作的。”
席佳荀转头看他。
宫涘打着伞,在伞下阴影里悠然自在:“我是钢琴家哦。”
席佳荀转头看前方道路,也笑起来:“很适合。”
“为什么这么说?”
“你手好看,很适合弹钢琴。”
宫涘抬起手打量了一下,目光移到席佳荀握着自行车握把的手上,静默片刻,道:“要不然去我家吧。”
席佳荀看他:“方便吗?”
“方便,我也是一个人住的。”
虽然在跟着宫涘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就有所猜测了,但出了电梯看着宫涘指纹解锁,进入门内的时候,席佳荀还是对着宫涘家中布景愣了几秒。
很宽敞,但也很昏暗。室内装修大都是暗色的,客厅的一面墙都被深色窗帘所覆盖,席佳荀要适应一会儿才能看清楚空旷空间里各种家具的轮廓。
宫涘摘掉墨镜,走出玄关在墙上按了一下,走廊上方便亮起暖色的光线,不是很明亮,但刚好能够照清楚室内布景,席佳荀一低头便看见摆在门边的行李箱。
“我更喜欢你住的地方,”宫涘弯腰在鞋柜里找出拖鞋,“一个人住在这里,有时候觉得说话都会有回声。”
席佳荀收回望着窗帘的视线:“我大概只会觉得打扫麻烦。”
宫涘笑了:“我一般都请人打扫。”
等席佳荀穿上拖鞋,宫涘说道:“你先到处逛逛吧,我去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席佳荀看着他转身朝屋内走廊走去的身影,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客厅摆着宽大的沙发和玻璃茶几,茶几上光洁干净,什么都没有,但是沙发正对的那面墙有一个宽大的液晶屏幕,还有一个柜子。席佳荀走近去看了看,貌似都是电子游戏的器具,好几个盒子上印着眼熟的标志和名字,常出现在以前大学室友的嘴里以及笔记本电脑里。
这环境确实适合打游戏啊。席佳荀回头看看沙发,脑子里隐约浮现出宫涘盘腿坐在沙发里拿着游戏手柄的模样。
然后席佳荀找到了宫涘家里的厨房,他好奇地看看干净的灶台,打开双开门冰箱瞧了瞧,默默关上。
一堆速食产品以及一面冰箱门的苏打水。倒不是不健康,只是那些速食的东西都是沙拉之类的,感觉都是焯一下水拌点酱就可以吃的方便玩意,这对他这种下碗面都要琢磨各种佐料用量的人来说是另一种极端。
怪不得厨房的油烟机干净到像是没用过。
席佳荀走出厨房,看看外边的宽大餐桌,椅子都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下,也像是没人坐过。他正对着餐桌发呆,钢琴的声音突然从屋内某个方向传来。
室内万籁俱寂,钢琴的声音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还是很清晰,是一首轻缓柔和的曲子。席佳荀一瞬间就认定是宫涘在弹,他循着音乐的方向慢慢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放钢琴的房间也很宽敞,窗帘被拉开一半,户外阳光照进来,路过房间地板,直直探出房间门,留下亮到发白的光路。
席佳荀扶着门框往房间里看,宫涘坐在一架三角钢琴前,阳光从他坐着的钢琴凳后方穿过,他坐在影子里弹钢琴。
卫衣帽子放下来贴在背上,颜色极浅的发丝下是同样白皙的颀长脖颈,即便身处阴影中,宫涘还是白得显眼。
宫涘弹琴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哪怕是到曲子比较节奏急促的部分,他也只是微微扬起头,任由双手在黑白琴键上干净利落而连贯地飞舞,灵动轻巧,手指像是翻飞的洁白羽翅,连肩膀和腿晃动的弧度都干脆轻微,手肘在宽松卫衣袖子里摆动。
音符从宫涘的弹奏中流畅地飘逸而出,萦绕在席佳荀耳畔,让他想起某晚抬头看见的月明星稀的夜空,又想起来那天低头看见的,被明亮月光所照亮的安静世界。一阵清风突然吹过,将附近大树的树叶惊动,拂过亮着灯光的几扇窗户,撩起他的刘海,在指缝间消失了踪影。月亮依然温柔地撒下银辉,被身旁作伴的清浅云雾亲密拥抱。
最后那些云雾尽数散开,独余一轮遥远银月在偌大夜空中无声无息。
席佳荀回过神站直身,看着宫涘停下动作,只是将双手轻放于琴键上,不再按动。
席佳荀慢慢走过去,站进影子里,背对着太阳看看宫涘,又去看钢琴。
“昨天在大厅里结束这首曲子的时候,”宫涘终于把手从琴键上撤走,“我就想,也要弹给你听。”
他转头,看见席佳荀低头望着琴键,面上没什么神情,似乎在回忆什么。
“怎么了?”
“小时候,跟一起学琴的人吵过架,”席佳荀微微扬起唇角,“他说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比德彪西的月光更好,我当时很不理解他。”
“现在我不理解那时候的自己。”
宫涘:“为什么?”
“我不应该跟他争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应该只是欣赏自己喜欢的曲子。”
席佳荀抬眼看宫涘:“德彪西的月光让人平静,贝多芬的月光仍然有与命运抗争的影子,两者没有可比性。”
“我喜欢你弹奏的月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