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孤》fourtonine

16、前夜

　　林濯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围着大红围巾的顾翊正神采飞扬地和顾致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什么，一脸兴奋，根本没注意到他。
　　还是顾致发现了他，捅了捅顾翊，顾翊不明就里：“干嘛呀?”
　　然后顺着顾致的目光看到了林濯，“哎”了一声，颠颠地跑向林濯：“林濯，快看，我贪吃蛇长度破十八万了，我厉不厉害?”
　　顾翊把手机举到林濯面前，兴奋地说：“你看，你快看。”
　　“嗯，看到了”林濯的目光从手机屏幕划到顾翊的脸颊、微红的耳垂、最后落在他大红的围巾上。
　　“你敷衍我。”顾翊收起了手机，“算了，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林濯不答反问。
　　“我饿了，找个地方吃饭先。”
　　“去我家吃。”
　　“嗯?”顾翊诧异：“你会做饭?”
　　林濯点头。
　　顾翊长这么大，还没做过一顿饭。
　　在他的印象里，顾父从没做过饭。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男人不进厨房的大男子主义，只是顾母把他照顾的太好，他上面还有个姐姐，没什么机会而已。
　　听到这儿，赶紧喊顾致：“走了走了，吃饭去，林濯亲手做。”
　　两人说话的时候，顾致并没有过去，站在原地看手机，此时听到顾翊叫他，他才收起手机，过来跟林濯打了个招呼。
　　三人打了一辆车，去了林濯家。
　　林濯的家，怎么说呢，顾翊觉得自己以前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没看出来他是个富二代。
　　伫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栋两层的别墅，一楼还带了个没有花的露天花园。
　　顾翊：“你确定这是你家?”
　　林濯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我单方面宣布我和你的革命友谊结束了。”
　　“什么?”
　　“早知道你家这么有钱，那次买裤子就不带你砍价了，进去看中哪件直接指着哪件，豪气地跟老板说——这件，包起来。”
　　林濯：“……”
　　“进来吧。”
　　林濯给两人找了拖鞋，让他们随便坐，自己进厨房忙去了。
　　整个一楼的装修非常简约，走的是欧美风。
　　触目可及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没有做吊顶，所有的灯都嵌入墙壁，不开灯时二者浑然一体，不细看都注意不到灯在哪里。
　　顾翊边感叹：“极致的简约就是高级啊！”边起身踱步打量起整个一楼。
　　打量完后，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摸着下巴笑得十分阴险。
　　顾致在客厅沙发上坐的笔直，顾翊溜达到厨房去看林濯做什么饭去了。
　　厨房不是开放的，顾翊拉开厨房的门进去，林濯头也没回，专心淘米。
　　“中午吃什么啊？”
　　“米饭。”
　　顾翊翻了个白眼：“废话，我长眼睛了。我意思是吃什么菜?”
　　林濯瞟了一眼洗菜池里的西红柿和韭菜，回他：“西红柿炒蛋，素炒蒜苔，紫菜蛋花汤。”
　　顾翊莞尔：“你会炒的菜还挺多的嘛。”
　　“这些菜简单。”
　　“哦，那好吧。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不用，你去等着吃。”
　　顾翊挠挠头：“别呀，这多不好意思。”
　　林濯看了他一眼：“你去冰箱里拿几个鸡蛋给我，冰箱在餐厅。”
　　“好嘞，拿几个?”
　　“四个。”
　　顾翊刚开始没找到冰箱，后来发现冰箱也嵌在墙里了。冰箱里面并没有太多的食材，只有一板鸡蛋，一颗西兰花和几瓶牛奶。
　　他拿了鸡蛋，回了厨房问林濯：“给，接下来我干什么?”
　　林濯正在洗蒜苔，甩了甩手里的水，从橱柜里拿出个大碗，递给顾翊：“把鸡蛋敲在碗里，搅匀。”
　　顾翊没接碗，挤到洗菜池：“我先洗个手。”
　　然后小心翼翼把鸡蛋在桌上敲裂，打在了碗里。虽然他是第一次做，但意外做的很好，碗里一点碎蛋壳都没有。
　　林濯处理好菜的时候，顾翊的鸡蛋也搅好了。林濯赶他出去，炒菜的时候油烟大。
　　顾翊坚决不出去，就站在林濯旁边看着，帮忙递递调料什么的。
　　等把菜都端上餐桌的时候，顾翊：“顾致，吃饭了！”那语气，仿佛菜都是他炒的一样。
　　厨房里，林濯盛了三个人的饭，一手端了一碗，顾翊进去把另外一碗端出来了。
　　饭间，顾翊一直问顾致菜好吃不好吃，并陈述自己对这道菜的贡献是什么。
　　顾致不堪其扰，只好敷衍道：“嗯，好吃。”
　　连林濯都未能幸免于难，顾翊需要他的肯定！
　　于是饭桌上呈现这样一副生动的画面——顾翊一个顶两个的说，另外的两个人恨不得当哑巴。
　　顾致早已习惯了顾翊这种亢奋情况下的话多，而林濯实在看不下去了，给顾翊盛了碗汤推到他面前，顾翊摆摆手：“我先不喝。”
　　林濯：“……”
　　好不容易开始专心吃饭，安静了两分钟，就在两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顾翊又开口了，是对林濯说的。
　　“明天就过年了，你爸还没回来吗？”
　　“嗯，他今年不回来。”
　　“哦，那你是去爷爷奶奶家过年吗？”
　　“不，他们很早就去世了。”
　　“那……你一个人过年啊?”
　　“嗯。”
　　“要不，你来我们家过年?”
　　“不了。”林濯顿了下，又说了一句：“不是第一次。”
　　这话说的顾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顾翊倒是一下子就明白——这不是林濯第一次一个人过年。
　　“为什么不来?”
　　林濯不答，只说：“真的不了。”
　　顾翊见他不想说，只好说：“那好吧。”
　　吃完饭后，三个人抢着洗碗，最终作为东道主的林濯赢了。等他从厨房出来时，被顾翊拉到客厅。
　　顾翊兴致冲冲地问他：“电视是不是可以玩手游?我看见你的无线手柄了。”
　　林濯打开了电视，调成了游戏模式，拿出了两个手柄。
　　“组队还是对打?”
　　“对打对打。”
　　客厅铺了厚厚的地毯，两人盘腿而坐，开始了对打。
　　直到顾翊第三次被林濯按在地上摩擦时，他已经完全忘了还有组队这回事。
　　不过他对自己玩游戏的水平还是有清楚的认知的，知道不可能凭自己把林濯按在地上摩擦，于是果断请外援：“顾致，你来替我玩。”
　　顾致接过手柄，顾翊坐到沙发上给他助威：“快替我报仇，把林濯打的叫爸爸。”
　　外援有点厉害，林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两人都不爱说话，只专心打游戏，等林濯稍微回了回神，已经下午三点了。
　　林濯一回头，顾翊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纯黑的沙发衬的他的脸如玉一样莹白，甚至略带微红，可能是开了暖气闷的。
　　林濯飞快的结束手中的游戏，指了指顾翊，轻声说：“我去拿个毯子。”
　　他去二楼拿了毯子，轻手轻脚的给顾翊盖上了。顾翊翻了个身，林濯以为他要醒了，结果并没有。
　　林濯和顾致换了组队模式，原因无他，对打的话二人势均力敌，一局游戏要打好久不说，往往僵持很久，最后以平局收尾。
　　安静的客厅里除了两人操作手柄的声音，只有暖气口的气流声，直到顾翊的手机响起。
　　顾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眯着眼接了电话，连是谁都没看清：“喂?”
　　电话那头传来顾母的声音：“小翊，你们俩夜晚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翊从沙发上坐起来，把手机按亮一看，四点了已经。
　　他连忙对顾母说：“妈，我们马上就回去，没看时间。”
　　顾母倒没急，说：“不急不急，路上小心点啊。”
　　顾翊应了，挂了电话。急的拉上顾致就要出门：“快快，都四点了，咱妈都打电话来催了。”
　　林濯把两人送到门口，准备换鞋送他们去车站。
　　顾翊阻止了他，边换鞋边说：“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打车就好。”
　　林濯拗不过他，只好答应。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走远的看不见了，正准备关门。
　　没关上，被一只手抵住了。
　　大概是跑的太急，顾翊气都没喘匀，断断续续地说：“你真的...不去我家...过年吗？我家没什么人的。你要是去，现在就...跟我走”
　　林濯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真的不用了。”
　　顾翊抬起头看他：“真的?”
　　“真的。”
　　“那好吧，我走了。我真的走了?你真的不去?”
　　林濯哭笑不得：“真的，快走吧。”
　　“那我走了。”
　　“走吧。”
　　这次顾翊真的走了，头也没回的走了。所以他也没看见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那如冰雪消融的眼神凝视着他的背影。
　　林濯回了客厅，看见沙发上的毯子，把它抱上了二楼，却没放回原处，而是铺在了自己的床上。
　　明明是一直在用的洗衣液，今天他却觉得毯子味道有点不一样了。
　　他一面觉得自己应该把毯子放回原处，别让自己像个变态一样，一面觉得今年一个人过年确实有点寂寞，就别计较这么多了。
　　他躺在床上，抱紧了毯子，自暴自弃地想，男生?是男生怎么了?他又没有要求对方回应，只是默默地喜欢有什么不行?
　　正在与自我斗争的林濯不知道，有一位不速之客正预备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