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孤》fourtonine

15、端倪

　　放了寒假，顾翊连书都没带，准备痛痛快快地玩十天。
　　只不过事与愿违，放假第一天他甚至都没能睡上一个懒觉。
　　且说放假第一天七点钟。
　　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响。顾翊一手捞起手机，一手揉了揉眼，看了眼备注——海王星，说：“喂？”电话那头的人像是火烧眉毛，说话和机关枪一样：“救命啊，救救我吧,只有你能救我了。”
　　顾翊坐了起来，把手机拿远了些：“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以后别想拿到我的稿子。”
　　对方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我的命重要吗？”
　　“不重要，挂了。”顾翊懒洋洋地说。
　　海王星急忙说：“别呀，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假期的第一天？”
　　“我是真没办法了，我昨晚一夜没合眼，再熬下去，我真的要猝死了。”
　　“你干什么了一夜没合眼？”
　　“这不是年底了，工作忙嘛。”
　　“你一个编辑，手底下没人吗？还用得着我帮你？”
　　海王星说：“你帮我审几篇稿子，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什么类型的？”
　　“都是科幻。”
　　顾翊说：“那你发过来吧。”又顺口问了一句：“一共几篇？”
　　海王星的声音顺着电话传过来，带着心虚：“五十篇吧。”
　　“多少？”顾翊怀疑自己听错了。
　　“额……有点多。”
　　“这叫有点多？”怕不是对有点多有什么误解。
　　“这些都是过了初审的，你只需要通读一遍，然后拍板。至少留三篇就行了，顺便给修改意见。”
　　顾翊：“一篇多少字？”
　　“两、三万吧。”
　　“你确定要我拍板？我还不够格吧。”
　　“科幻文章都叫你写成那样了，你不够格谁够格？你就把你觉得可以的挑出来就ok了。”
　　“什么时候要？”
　　“今天下午四点。我已经发你邮箱了。”
　　“知道了，挂了。”
　　“好好好。”
　　事出突然，顾翊只好起床洗漱，他懒得换衣服，直接把睡衣穿在棉服里面起了床。顾母正把顾翊带回来的床单放进洗衣机里。见顾翊起这么早，还有点惊讶：“怎么不多睡会儿？”
　　顾翊只好跟顾母解释道：“有朋友找我帮忙。妈，早饭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粥吧。”
　　“好。”
　　顾翊吃完早饭之后就钻进书房，开始看邮箱里的文章。看了一上午，眼都快看瞎了。直到顾致来叫他吃午饭，他才闭了闭眼，远离了电脑屏幕。
　　饭桌上。
　　顾翊左右张望，没看到顾父的身影，便问：“我爸呢？”
　　顾母答：“工地算账呢，忙好几天了，估计不到过年是忙不完的。”
　　“噢。”顾翊应了一声，拉开凳子坐下。
　　“多吃点，小翊。”
　　顾翊吃的狼吞虎咽，含糊说：“我知道了，妈。”
　　顾翊以比在学校吃饭还快的速度扒完了饭，端着碗去了厨房。出来的时候顺手给顾母盛了碗汤，放在她手边。说了一句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顾母刚想说怎么吃这么快，顾翊就被顾致留住了：“哥，给我推荐两本英语资料吧，要题量大的。”
　　这下顾翊没能进去书房，他对顾致说：“怎么突然要买英语资料了？”
　　“没，想趁寒假提高一下英语。”
　　顾翊想了一下：“现在的话，县里的书店都关门了，等明天我带你去市里面买。”
　　“好。”
　　他扔下一句——我有事要忙，晚上再说。就钻进书房，去看电脑了。顾母提了声音要他开暖气，在书房一上午也不知道开暖气。
　　餐桌上，顾母对顾致说：“小致啊，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从放假就没见你出去，你也适当放松放松。”
　　顾致放了碗筷：“好。”
　　“就是这样嘛，你看你哥，放假连书都没带。别把自己崩这么紧，啊？明天跟你哥去市里好好玩玩。”
　　“我知道了。”
　　顾翊看的眼花缭乱的，差点没自戳双目。最后才挑出五篇自己觉得创意比较新奇的。又花了一个小时，仔细读了一遍，把修改意见标注上，编辑了一个文档发给了海王星。给海王星发了个消息，揉了揉眼。关了电脑。
　　回了房间，捏了捏鼻根，上了床。正准备睡一觉，手机又响了。他捞过手机一看，是海王星发来的消息。
　　——谢了。
　　——转账1000元。
　　——一点辛苦费。讨好.jpg
　　顾翊双手飞快的在屏幕上点了点，回了条——不用了。
　　刚想放下手机，又弹出了两条消息。
　　——要的要的，不然以后都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了。
　　——而且，我刚刚看了一眼，你这修改意见给的也太详细了吧。按你的修改意见改一改，都不需要再进一步润色了。上哪儿找你这样的审稿？
　　——你不收，我都不好意思。笑脸.jpg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翊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回了个——那好吧。收了钱，扔了手机，睡觉去了。
　　于是第二天，顾翊起了个大早，带着顾致出发去市里面了。
　　出发之前，顾母掏出钱包，准备给兄弟俩钱，钱都掏出来了，顾翊摆摆手：“不用了，妈，我有钱。”
　　顾母说：“我就知道你在学校没好好吃饭！”
　　顾翊连忙喊冤：“我没有!”
　　“那你哪来的钱？”
　　“我之前参加了个英语竞赛，得了一等奖，学校给发了点奖金。”
　　顾母说：“那才多少？我再给你300。”
　　顾翊摸摸鼻子：“应该算多的吧，有2000。再加上昨天找我帮忙的朋友，也给了我一点辛苦费，够了。”
　　此话一出，顾母和顾致都挺惊讶的。一是顾翊之前都没提过，二是这个奖金确实不算少。
　　“好吧。那是够了。记得带小致好好玩玩，不用回来那么早。”
　　二人就在顾母的目视下出门了。在看不到兄弟两人的身影后，顾母回了房间，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似是很忙，一直无人接听。顾母锲而不舍的打了好几个，对方才终于接通：“有事吗？我很忙。”
　　顾母语气坚决地说：“我不管你忙不忙，过年那天你必须在家里！”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毕竟结婚三十年都没听过妻子说话语气这么强硬。他下意识的点头，发现是对方看不到后，又说：“知道了。”
　　顾母挂了电话，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沉默的坐了会儿，又起身出去了。
　　……
　　顾翊带着顾致坐公交车到了市里。直奔一家书店，顾翊挑了几本他初三做过的题量大的，含金量比较高的，准备让顾致自己挑。一回头，看见顾致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放下资料，靠在书店的墙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致：“你在想什么呢？”
　　顾致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说呗。”
　　“我怀疑……”
　　“怀疑什么？”
　　应该说吗？顾致心想，可是他哥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没什么。”
　　他哥如果知道妈妈现在的境况会怎么办呢？
　　他哥这样生下来就是一张笑脸的人，这样的事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呢？顾致想不出来。毕竟只有他哥这样粗线条的人，才不会察觉家里异样的气氛吧。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哥这样坦诚和热烈的人。在顾致看来这样的人很厉害，因为足够坦诚，所以无懈可击。这样坦诚的人，最容易逼的人丢盔卸甲，也最容易激起人们的的保护欲与破坏欲。毕竟，多少人曾经也是这样坦诚的人。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最近总是发呆。”
　　顾致满头黑线：“你想多了。哥。”
　　“也是，你这么不爱说话，我要是女生我也不和你谈恋爱。”
　　……确认是亲哥。
　　顾翊带着弟弟买完资料，两人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突然顾翊想到了什么，跟顾致说等一下，我打个电话。于是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林濯的电话，接通了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流落街头了，求收留。”
　　电话那头的林濯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地放了假，乍一见顾翊的来电，一时不知道接还是不接。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听到顾翊的声音后，林濯的脑子里劈里啪啦的放起了烟花，炸的他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听到自己暗哑的声音：“你在哪儿？”
　　“我在倾城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