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如故》坚定

8、隔离（3）

　　在家隔离的日子顾长安一般都关了手机，偶尔开机就会有蜂拥而入的消息和未接电话记录，她想问问苏苏的情况，可电话拨过去就是甜美的声音提示已经关机。

　　欢姐的问询是必须要回复的，要不能锲而不舍的打上一整天，每次都无一例外的问她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体温量了吗。

　　顾长安思索着要不要告诉她连盛也一起隔离的事情，欢姐的电话就轰炸了过来，“顾长安，你这手机能不能24小时开机，家里缺电费？”

　　窗外的阳光热烈而明媚，顾长安有些走神，连盛拿了体温计过来测温，她连忙捂住手机，可还是有轻微的声响传入。

　　“顾长安，你家里还藏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你在搞什么？”欢姐的问题长而火爆，震的顾长安的神经都在突突突的往外跳，声音大的即使不开免提也能传到这个小房子的任何一角。

　　连盛笑意盈盈地伸手过来要手机，她一时僵住，他便上前一步从她手里直接拿下手机，一股淡淡的薄荷味由远及近，一刹那，又远去。

　　“你好，我是连盛，我陪长安一起隔离，会照顾好她的”，他站在身侧拿着电话回答，却是定定的望着她，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

　　电话那头难得的安静，顾长安连忙慌乱的起身要回手机，两个人的气息插身而过，她尴尬地和欢姐说再见，匆匆挂了电话。

　　顾长安的这种窘迫的小女儿神态让连盛觉得格外可爱，“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一时间被问的哑口无言，她其实也不是很能理清自己和连盛的关系，当初在连家时他是她名义上的“哥哥”，没有血缘关系，却正儿八经的“哥哥”。后来她拿了钱同连家脱离了关系，和连家人也断了联系，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她又变回了一个孤儿，没有亲人，但连盛对她地态度一直一如既往。

　　饭厅里传来手机铃响的声音，连盛转身去拿，又慢慢踱步去阳台接电话。

　　顾长安不经意地听见那些碎片的对话，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拍拍他的肩膀问，“苏苏怎么样了？”

　　连盛低头从裤兜里摸出随身揣着的银质烟夹，从里面取出一根烟来把玩，他的烟瘾其实不大，有时点着一根香烟也就抽几口，那根烟在他的长指中来来回回的转着，轻轻一捻，里面的爆珠破了。

　　他倾身，目光和她平视，耐心的给她讲述现在的情况，苏苏已经确诊，正在治疗中，由于送医及时，问题不大，就是需要一些时间，一般来说发病的潜伏期可能长达一周左右，所以他俩还需要再隔离几天。

　　老旧小区虽然有些破败但充满烟火气，叮叮当当，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楼下老人遛狗时大声谈论两岸关系的声音，小朋友不好好写作业被家长责骂的声音都无处遁形，她沉默了好久，憋出来一句“如果我被传染了，《循环》还是让我演吗？”

　　连盛愣了一下，低头端详她一脸严肃的神情，打趣地回她，“说点好听的就让你演”。

　　她的前两部戏其实他都看过，第一部戏一句台词都没有，第二部戏他打了电话给系主任黄老师，托了人情，帮她争取到一个小丫鬟的角色，好歹有台词，片尾还有署名。

　　两部戏都是大夏天的时候在锡山的影视基地拍的，她穿着厚重的宫服，从早到晚的候机，有时候一天都轮不到她，她却乐此不疲，连盛发消息问她怎么样，她累的不想打字，就发一张自拍给他，一张她和其他几个丫鬟的自拍照，她立在最中间，鹅蛋脸白皮肤，亮晶晶的桃花眼，天然修长的眉毛，一张晶莹剔透的小小脸孔，纯真又美艳，是最最标致的小丫鬟，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能恃靓行凶，至少一路杀到贵妃的位置，没想到在21世纪长达六十集的宫斗剧里没活几集就做了替死鬼，香消玉殒。

　　“哥，祝您老人家腰好腿好胃口好，荣华富贵享不尽”，她嬉皮笑脸的对他抛媚眼，吓得他连连后退。

　　晚饭的时候，连盛去厨房就着剩下的鸡汤煮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韭菜面，宽汤，焦黄的两个荷包蛋，还有几片碧绿的青菜。

　　香气扑鼻而来，顾长安闻了一下，眯了眯眼，忍不住悄悄咽口水。

　　连盛将碗筷摆好，“来吃面。”

　　顾长安咽下口水，闷闷地说，“我不吃了。”

　　连盛抬抬眼，“你不饿？”

　　顾长安点点头，又坚决地摇了摇头，女演员上镜都要瘦，要开始为新戏做准备了。

　　她实在有些惹不住了，起身欲离开。

　　连盛伸手拉她坐下，将面碗里的菜叶和一个荷包蛋挑了出来，又特意撇开最上层的油脂，乘了小半碗鸡汤推到她面前，“什么坏习惯，资方要求，好好吃饭！”

　　静下心来隔离，心态就会缓和很多，他俩慢慢习惯了“住在”一起的节奏。

　　每天早上八点，助理都会准时把需要签字的文件和一些日用品及吃的送到铁门外，顺便带走生活垃圾。

　　顾长安每天雷打不动地出早操，咬着筷子练习口部操，然后开始看剧本，做笔记，找相关资料。连盛则是一个接一个的会议。

　　他今天参加的视频会议，是每周五的例行会议，相关部门的领导都会汇报这一周手里正在进行的项目情况。

　　离隔离结束的日子还有两天，苏苏那边也已经通上了电话，顾长安心情愉悦，她捣鼓出很久没用的咖啡机萃取了一杯，又饶有兴致的从冰箱里找来鲜奶，用蒸汽棒打了奶泡，尝试着拉花。

　　她以前去咖啡厅打过临工，基本的操作都记在心里，拉点简单的图案还是没有问题。

　　顾长安看着自己“完美”的作品，颇为得意，端着咖啡去向连盛炫耀。

　　会议正进行到一半，连盛默不作声的听下属的汇报，表情严肃冷峻，坚毅的下颌线紧绷着，估计是不太满意。顾长安小心翼翼地走来，刚刚拉花时没注意，奶泡倒多了，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那杯咖啡，才不会溢出。

　　她如释重负地将杯子放到他面前，趾高气昂地说，“我拉的！”

　　连盛看了看面前的咖啡，取下耳机来对她说谢谢，她洋洋得意，不经意督到桌上的电脑屏幕，连盛开着摄像头，镜头前的众人正齐刷刷望着她，她窘迫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转身就跑。

　　连盛觉得好笑，带上耳机示意大家会议继续，自己则盯着那杯拉糊了的咖啡看了又看，原来画的是一颗心，应该是倒奶泡的动作太慢，牛奶和奶泡分层了，所以出不了图。

　　他端起来轻抿一口，微甜，有淡淡橘子的酸味，口感绵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