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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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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高热,没有咳嗽,连盛和顾长安的隔离平平安安接近尾声。
周天晚饭后,连盛给俩人测量了体温,又把厨房的水龙头拧下来清洗里面的水垢,他沉下心来做事情的样子特别专注,完全沉浸在里面,他用扳钳将水龙头逆时针回转取下,耐心的清理掉里面积累的水垢,又沿着顺时针方向拴入。
那是老式龙头,水槽位置也低,他低头操作很费了些力气,有薄薄的汗珠从颈项渗出,弄完后他收拾好工具,去阳台抽烟。短短七天的时间,小区里的树都长了一圈,枝叶茂密,已经有了初夏的样子。
连盛的生活一直很忙碌,无论是年少赴英求学,还是毕业回国开始工作,他都在不停的向前,不论是父母还是他自己都是如此要求,也许是无形的压力,导致他的睡眠一直不好,入睡困难,深度不足,难得的是隔离的七天他睡的还不错,即使是蜷缩在那张小小的沙发,或者在硬硬的地板上打地铺。
每天晚上临睡前顾长安都会穿着她的小熊睡衣,脸上贴着奇奇怪怪的面膜,在厨房里用小锅热牛奶给俩人,她睡觉时会虚掩着卧室的门,客厅过道的小夜灯发出的黄色柔光从缝隙中透进去,他能听到她偶尔翻身或者孩童般梦呓的声音。
“我一会就走了,晚上的飞机去鹭岛”,他积压了一周的出差日程得尽快消化。
顾长安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烟,“好的”。
那支烟的爆珠被他捏破了,燃烧中带着淡淡薄荷的味道,还有微焦的尼古丁。
“记得给黄老师打电话”
顾长安点点头。
“记得晚上睡觉前锁好门”
顾长安又点点头。
“记得吃晚饭”
顾长安伸手去收晾衣杆上的毛巾,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从四面八方的窗户透出,这房子就好像一艘船,载着他俩,行驶在静谧的大海。
顾长安笑了笑,再点点头。
连盛换好衣服就准备出发了,来接他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候。
顾长安问他的那些东西怎么办,他走过来,身体倚在厨房的门框边上,开玩笑般的说,“留着,也许还有用”。
顾长安手里的洗碗帕一不小心滑落到水槽,她撇撇嘴说,“不要再被隔离了”。
连盛走到门口,弓指敲了敲铁门和她告别,他眸底染笑,“有吃有喝,还有人修水龙头,还不满意”,他穿一件深蓝色的拔然刺绣牛仔衬衫,黑色长裤,清爽干净。
初夏的夜晚潮湿而温润,空气里都是植物新鲜的味道,楼下的商务车关了车门,亮起两束光,不一会就驶出小区大门。
顾长安拿出手机和黄老师通了电话,又给欢姐发了消息报平安。
不一会,铁门就被敲得响彻整栋楼,欢姐快马加鞭赶来了,她气喘吁吁地在门口换拖鞋,顺便撇了一眼旁边那双男生拖鞋,高奢品牌,没有任何LOGO,低调的耀眼,这种东西以前从来没有在顾长安家里出现过。
顾长安觉得好笑,去冰箱拿了喝的给欢姐,顺便打开了玻璃窗,有点夜风吹了进来,吹散了刚刚燃起的那点热气。
“顾长安,这合同我前前后后看过了,业界典范,良心甲方,说说怎么回事吧?”欢姐的心里藏不住事,嘴也快,对于深不可测的娱乐圈来说太过尖锐。
顾长安不说话,低头去看那份合同,合同被欢姐来来回回翻了好多次,边角都卷起来了,欢姐是真的在乎她,她心里明明白白。
顾长安正想着如何回答,忽听欢姐又开口,“顾长安,虽然我们是合作关系,但我得对你负责,要不这合同我不能签”。
也是,任何合作都是基于双方信任坦诚的基础上才能顺利的进行。
她用力拧开手中的气泡水,有呲呲的气泡冒出,这是连盛留下的,她双手举起将蓝色玻璃瓶毕恭毕敬地递给欢姐。
“这要从哪里说起呢?”,顾长安有些失神,“要从我六岁那年”
顾长安六岁那年,连氏正值创立初期,连氏是连盛的父亲连建闻从国企辞职下海,联合连家其他兄弟一起创办的。
开始他们也就想小小的搞一个公司,哪知生物科技这块刚好遇上风口,公司做的风声水起,时常作为标兵企业被点名报道。
企业要发展,形象一定要正面,连氏开始做一些公益活动,帮助困难家庭,资助贫困学生,孤儿院捐赠等。
好巧不巧,在融城的连氏和林城的孤儿院既然发展成对口关系,连建闻有一次带着太太沈心如来孤儿院做活动,请了很多记者来跟踪报道,多事的记者喜欢添油加醋的采访,一来二去就有了连家夫妇欲领养孤儿的报道。
连家有两个孩子,当年连盛已经十六岁,申请了英国的高中,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连蓉。连蓉的年龄和顾长安相仿,是连氏夫妻中年得女,所以很是宠爱。一来是为了给企业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二来想给连蓉找一个玩伴,所以他们在林城的孤儿院里选中了顾长安,办理了领养手续。
按理说两个六岁的小姑娘应该很快就能熟捻,但她俩却怎么也玩不到一块,两个人为了洋娃娃也要吵,为了新书包也要闹,为了什么都能干上一仗,这让沈心如很是头疼,丈夫工作繁忙时常出差,儿子异国求学不在身旁,家里三个女人,其中两个时常闹的天翻地覆,学校里的老师也来反映情况。
所以在八岁那年,顾长安又被退回孤儿院了,是的,以和领养家庭不可调和的理由被退回,所以从那以后她就很抵抗领养,有叔叔阿姨来孤儿院都躲得远远的。
故事本来到这里就结束了,哪知命运弄人,连蓉十四岁那年生了病,急性白血病,先是做了化疗,控制了病情,但不治本。沈心如心急如焚,一直没配型成功,只能去找大仙算卦,瞎眼大仙算出连蓉命里有姐妹的,左思右想,这才想起顾长安。
也不知她俩是不是前世真的是姐妹,既然配型成功,作为无关供者来说这真的是十万分之一也不到的机率。
为了能顺利进行手术,连家又办理了领养手续,顾长安以妹妹的名义为连蓉捐了骨髓。
当然,双方也谈好了条件,包括转学去好的高中,负责成年前的所有开销,在十八岁成年之后立即解除养育关系,另外再一次性支付一笔钱。
顾长安一口气讲诉了自己十几年的故事,眼前浮现很多纷杂画面,那些片段像放电影一般在她眼前重现。
后来的故事其实就没什么了,她和连家脱离了关系,如愿考上电影学院,哦,房子,顾长安想起来,这房子是用沈心如给的那笔钱买的。
欢姐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默默的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腕,一边叹气一边自责。
顾长安咬咬唇,把委屈憋回去,她已经算幸运,有书读,有房子住,也已长大成人。
“那连总呢?”欢姐还是忍不住问。
连盛,连盛一直待她如初,不管是六岁,还是十四岁,又或者今天,他都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要她好好吃饭。
“好了,故事讲完了,坦白从宽,你别气了”,她从凹陷的沙发里起身,将手里的合同递给欢姐,“签了哈”
欢姐的情绪还没从故事里走出来,手一抖,蓝色玻璃瓶里的气泡水荡出来沾在手上,她连忙去水槽洗手。
“顾长安,你家水龙头好了?”
“连盛修的”
“连总还会修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