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如故》坚定

5、替身

　　周末的时候，欢姐给顾长安接了个广告的拍摄，一个刚刚冒出来的生活类APP，请了某平台热播剧里正火的一对年轻CP,需要两个年龄和身材相仿的替身，提前来走位试拍。

　　顾长安一早就出门，五月的天温度平稳上升，携了一点浅夏的气息，阳光明媚而和蔼，不经意的穿透薄薄的云层，她倒了三趟公交才到了摄影棚，欢姐立在大门口边吃早饭边等她。

　　“来了”，欢姐从包里掏出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递给她，“里面还在布置，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欢姐的头发已经剪到了耳朵边上，还挑染了几缕蓝色，墨镜一带，气势逼人。

　　顾长安接过包子豆浆，早上出门急，她这会是真饿了。

　　“休息的怎么样？出戏了吗？”

　　“嗯，睡的不错”，昨晚哭了一场后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欢姐摘了墨镜从上到下审视她，贴身黑白条纹针织衫，水洗蓝破洞牛仔短裙，稍稍一动，就露出腰间一段嫩白的牛奶肌，“顾长安，不是我说，你这外形，这条件不吃演艺圈这碗粥可惜了”。

　　顾长安把最后一口包子全都塞进嘴里，愤愤不平的说，“为啥不能搞点饭吃，就只能喝粥？”

　　“现在有连总了，吃饭应该指日可待”

　　“连总？”顾长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慢了半拍才想起是连盛。

　　“连总蛮帅的，个子高肩膀宽，穿个正装跟咱圈里的男明星没啥区别”

　　顾长安一直没思考过连盛帅不帅这个问题，他比她大了十来岁，更像一个长辈，相比顾家其他人来说，对她一直很照顾。

　　当年考电影学院也是他四处找老师帮她补课，大几千几万的艺考补课，不单单是费用贵，最重要的是靠谱的老师不好找，他四处托人找了资深的老师帮她把关，甚至还带她去现在的系主任黄老师家里提前拜访。

　　只是他毕业回国后就接了连氏的一部分摊子在管，所以一直很忙，刚开始还回家住，后来索性搬到公司附近的公寓了，所以两人见面的机会实属不多。

　　有工作人员探出头来说搭的差不多了，欢姐连忙带着顾长安进棚做准备，搭档路易也已经到了，两个人一起去问候导演及工作人员，换服装，化妆，对脚本。

　　剧情很简单，五个场景都是后期电脑做上去，顾长安和路易表现出一定的喜怒哀乐即可，比如旅行途中看到美丽风景时兴奋不已，新开的网红餐厅打卡成功，都是一些很生活化的场景，适当变换妆容和服装即可，她和路易两个人搭档多次，配合默契，进度可喜。

　　中场休息的时候，路易递来咖啡给顾长安提神，他属于浓眉大眼的浓颜系帅哥，是爷爷奶奶辈都觉得倍精神的长相。

　　“顾长安，大三就要结束！”路易喝Espresso，估计是太苦了，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是的”，顾长安转过来朝他叹气，表情幽幽的。

　　“大四也就自己跑剧组，找活干了”

　　顾长安点头，他们要拍的下一个场景是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的情景，化妆师帮她打了深一号的粉底，又将她的长发编成不易散的鱼骨辫。

　　路易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顾长安，“顾长安，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现在还没主？”

　　顾长安老实回答，“没有”

　　路易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忍不住笑了出声，“准备守身如玉，单枪匹马闯演艺圈？”

　　顾长安抿抿唇，“只是没遇到合适的，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欢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她俩之前聊过这个话题，顾长安知道没人脉没资源要在娱乐圈站住脚有多么不容易，她其实并不排斥有些事情，她也没条件对那些事情嗤之以鼻。

　　门口有躁动声，循声望去，是那对新晋的CP在众人的簇拥下进来了，身边又是助理又是经纪人，还有化妆师，拎包的提鞋的，浩浩荡荡的一堆人，好大的阵仗。

　　他们几个退到一边，默默等待。。。。。。

　　“你看了他俩最近在热播的那个剧吗？”路易用肩膀轻轻碰了碰顾长安。

　　顾长安默不作声，轻轻颔首，那是一部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偶像剧，用粉丝的话来说是一段充满纠葛且刻骨铭心的爱恋的故事，其实就是失忆加车祸加绝症串起来走了一遍，但不得不说俊男美女的搭配真的赏心悦目，加上两个人的团队奋力的在戏里戏外炒着CP，什么机场情侣装，同款潮流配饰，微博上的暗戳戳的发糖等，收获了一众CP粉，甚至还有了自己专属的名字，叫面包夫妇，据说是因为在剧组的时候男主每天给女主带面包吃。

　　“我们俩就只配给他们俩当替身吗？”路易又用肩膀轻轻碰了碰顾长安。

　　顾长安依然默不作声，但轻轻摇头，这对CP的糖都是人工糖精，他们俩在镜头前眼睛里都没爱意，就只有嘴上的甜蜜，和做作的身体互动，但架不住铺天盖地的营销和炒作，现在正是当红炸子鸡。

　　“顾长安”,他突然叫她的名字，顾长安不得不侧身看他，“希望下次再合作的时候我们俩都能做回自己”。

　　这对当红CP的行程颇为紧张，待了大约两个小时便又在众人的簇拥中轰轰烈烈的离场了，据说是要去参加线下活动，他俩走的时候顾长安仔仔细细看了一下这对CP，其中那个男演员-陈昆，和路易还真有五分相像，确实也是个大帅哥。

　　送走两位主角后，他俩又在导演的要求下补拍了几个远景及背面的镜头才得以收工。

　　“一起去吃饭吗？”路易帅气地扬起手中十来张火红的刚刚领到的人民币。

　　顾长安将随身携带的水杯盖好装进背包，一直在棚外打电话的欢姐麻溜的跑了进来，“顾长安，走了，我叫的车来了”。

　　她来不及问欢姐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匆匆和路易说再见，一手提着自己的背包一手被欢姐一路攥着拖着上了出租车。

　　“怎么了，欢。。。姐？”顾长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从摄影棚到基地门口还颇有一段距离。

　　欢姐更是喘得不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急的把手机递给司机看，“师傅，就。。。就这地址，您。。。您开吧。。。”

　　两个人在后排休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来，欢姐拿出兜里的餐巾纸来擦拭脚上沾了点土的新板鞋，一板一眼地说，“连总果然言出必行，刚刚有人联系我了，是一位姓张的先生，让我们过去谈谈具体事宜”。

　　顾长安找欢姐要过手机看了看那个地址，不是连盛办公室所在的那栋大楼，是离的不远的一个办公园区。

　　此刻的顾长安觉得有点饿又有点累，早上的那个包子早就消耗完了，午后的阳光透过身旁的玻璃窗照进来，暖烘烘，让人昏昏欲睡。

　　她想起初到连家时，她才六岁，连蓉和她一般大小，但两个人怎么也玩不到一块，她心里很是惶恐不安，常常睡不好觉，有一天晚上口渴想喝水，只得摸着黑，壮着胆子去饭厅找水喝，正巧碰到刚刚做完功课下来找东西吃的连盛，两个人皆是吓了一大跳。

　　“口渴了？”当时的连盛正处在变声期，声音低沉又嘶哑。

　　顾长安有些害怕，又不好离开，只得僵直的站在原地。

　　“走，带你摘果子吃”，他从桌子的一边绕过来，抓住她的手臂。

　　连家院子里有一株野枇杷，大大的枝桠随意生长，在黑夜里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夜已深，看不清树上的果子是青色还是黄色，只看见隐隐约约挂了些许在枝头，少年时期的连盛身量极为单薄，上前轻轻一跃就爬了上去，接着就听见细细簌簌的声音，不一会就有果子落下来，砸在顾长安的身上，草地上。

　　顾长安觉得新奇好玩，捡起一颗咬了一口，又酸又涩，但果香四溢，连盛在树上小声的叫她，“长安，接住”。

　　她顿了顿，连忙上前一大步高举双手去接那些他递过来的果子，五月的夜，起风了，微微凉的夜风混着这琵琶的酸涩和泥土的甜将她的白色睡裙微微吹动。

　　不知道是司机不熟悉路还是故意带他们绕圈，明明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硬是多开了十几分钟才到，也亏欢姐心情好，懒得和司机计较，要不又得理论半天。

　　周末的园区人很少，顾长安问，“欢姐，确定约的是今天？”

　　欢姐取下墨镜作势瞪她一眼，“这么重要的信息，我能听错？”

　　按着门口保安的指引一直往里走，环境很优美的一个园区，有便利店有咖啡馆，绿植也很讲究，一栋栋白色小洋房般的办公楼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交错矗立。

　　“就是这栋，19号楼”，欢姐拉着顾长安的手站定。

　　顾长安抬眼看去，和园区里面其他小楼如出一辙的一栋，但门口没有任何标识，也没有公司名，草坪修剪的格外整齐，欢姐打了电话联系了张先生，不一会就看见楼里出来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

　　“张。。。琦。。。哥哥？”顾长安惊喜的叫了起来。

　　休息日的张琦穿着很随意的休闲装，带金边眼镜，“顾长安，好久不见了”。

　　“张先生好，哈哈哈”，张琦和连盛在英国时就是校友，两个人每年暑假回融城时也会结伴而行，连家的老老少少没人不认识他。

　　顾长安这一叫，张琦到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叫张琦就好”，他退后一步，让出路来，“走，里面聊”。

　　三层楼的小洋房第一层是前台，第二层是办公区域，第三层是会议加休息室。

　　“今天周末，没人上班，你们随便坐，我去拿两瓶水”

　　顾长安和欢姐坐在三楼的露台等他，那露台像个小花园一样美丽舒适，朴素的藤椅配上色彩斑斓的靠垫，是喝下午茶聊天的好地方。

　　“他和连盛都在英国留学，以前暑假常来连家，所以我认识”，顾长安给欢姐做了简单的解释，“不过，我也没想到张先生就是他”。

　　欢姐点头，表情有些狐疑，还没来得及说话，张琦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两瓶水还有一些文件。

　　他将旁边的藤椅拉了过来坐定，递上气泡水给她俩，“那我们先聊聊正事”，“连氏的主营是制药及生物科技等等，和影视圈没有关系。两年前吧，连盛突然提出来想做这块，他出了大部分的资金，我出了自己手里的资源，组建了这个公司”。

　　他边说边将手里的资料递了过来，“简单的说，连盛负责钱的问题，我来找项目并且将它执行下去，我们前面已经试投了几部戏，有赚有赔，总的来说收益还不错”。

　　“连氏影业和连氏有什么关系吗？”欢姐指着手里的公司介绍问他。

　　“没关系，只是老板都姓连，前期连盛出资会比较多，现在我们引入更多的资本和投资，会做一些结构比列上的调整”

　　“咚咚咚”，张琦突然用手指敲了敲身前木制圆桌，“重点来了，我们的下一部戏《循环》将于7月开拍，现在正在筹备阶段，这是完整的剧本和合同，想请顾长安小姐出演女一号”

　　从来没人对她发出这么正式的关于女主角的邀约，顾长安一时呆住，还是欢姐眼疾手快接住张琦递过来的那一沓厚厚的A4纸，“谢谢贵司厚爱，我们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再答复您”，欢姐虽然巴不得马上签字画押，但嘴上还是硬气。

　　张琦很绅士的微笑，“应该的”，又转过头来对顾长安说，“昨天去看了你演的繁漪，很棒！”

　　“你也去了？”顾长安颇感意外

　　“嗯，连盛说找到《循环》的女主角了，我当然要去观摩一下”

　　“登-登-登”，有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循声望去，一位四十来岁穿着随便体型有些壮硕的中年女性。

　　“宽姐”，张琦立马起身打招呼。

　　宽姐点点头，“我去你办公室等”，说完转身离开。

　　“。。。宽姐？这是。。。？”欢姐只觉得这名字这气势说不出来的熟悉，“融城第一。。。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