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章：良娣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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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五月初八还有半个多月，孟家早已暗中打探着初一入府的太子妃温如玉的陪嫁，比较着为孟浅凉准备好了一应的嫁娶物品。
内堂中左右婢女掌灯，孟浅凉陪伴在薛氏左右，薛氏拿着朱红的洒金礼单一一对应清点入太子府的嫁妆，生怕哪里出了纰漏。；林林总总新上了红漆的五十二抬樟木箱内，有两箱装着四床江缎绣金万字如意鹅羽锦衾和四床贡缎提花貂绒锦衾，一箱专门放了夏日专盖的缉米珠绣彩云蚕丝神锦衾和团纹鸳鸯交颈金丝软枕一对儿，红双喜纹软枕一对儿。
其中六箱放了些四季替换的衣物，除去少有的几件繁复华丽的缂丝成衣和浮光锦成衣，多是孟浅凉素日里喜欢的淡雅纱衣及衫裙。冬日御寒的大小袄、披挂大氅等等也有二十余件。
桌旁的五内放大小锦盒的箱子垫的极厚，锦盒中有窑白釉观音坐像一尊，羊脂白玉送子观音站像一尊。成对儿的金银玉器更是多不胜数。余下的尽皆是一些珠宝首饰及金锭二百，白银千两，还有一些良田地契。
亲点过后薛氏放下礼单望了望身后默然许久的女儿，莞尔道：“本来是想多为你准备一些，面子上也好有些光彩。可你是太子的良娣，嫁妆不能越过太子妃去，若是越过了太子妃，别人会以为你自视为镇国公府的女儿，还没进门就要压过圣上钦点的太子妃去，若是落得如此口舌，进太子府之后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了。”
孟浅凉愣了片刻，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倒不是为别的，仅是为自己今后的日子担心起来：“母亲思虑周全，女儿明白。”
薛氏拿起礼单中的一双镶金并蒂莲花玳瑁镯子为孟浅凉试戴，那玳瑁的花纹重叠如覆瓦，淡黑中透露着红黄交错的暗斑，加之镂空的并蒂莲花雕刻繁复精细极领这对镯子更为珍稀，薛氏来回打量着，镯子的颜色衬的孟浅凉的玉腕更加白净：“陪嫁的贴婢女选了镜秋和镜霜两个，再加上月华姑姑和从小陪你一起长大的芪儿。”
孟浅凉声音有些颤抖：“月华姑姑从母亲娘家嫁入镇国公府，伺候了母亲几十年光景，还是另换一位姑姑跟我进太子府吧？”
薛氏的语气坚定：“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放心。镜秋和镜霜两个在府中得力，却没经历过事。芪儿与你一般大小，平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尚可，若是遇见...其他的事情，她年纪太轻，恐处理不好。月华姑姑陪我这些年，也是经历过事的人，为保周全，还是得放在你身边。”
孟浅凉神色微凝：“母亲，可父亲过些时日就要迎赵氏的贵女入府，女儿实在是担心......”
薛氏轻轻抬了抬手，靛蓝色的袖口垂落到小臂处，众人见状都缓缓退下。
“这你不必担心，那赵氏嫁过来也只是侧...”薛氏忽然想到女儿将来的身份与那即将新嫁过来的侧室一般无二便赶紧转过华锋，俯耳轻声道：“那赵氏嫁过来也终是无用的，母亲腹中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真的！？”孟浅凉喜色慎之，又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被薛氏启手制止。
薛氏把孟浅凉拉到一旁，又向门口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淡淡诉道：“此事只有我与月华两个人知晓，连你父亲都没有告知。一来时因胎儿未足三月，胎像不稳。二来...二来那赵氏的贵女本就是精心培育意图送进宫中或是攀附权贵的棋子，如若我早早的把有孕的消息散了出去，那还没入府的赵氏必定会早做打算，那母亲府中的胎儿性命可真是险之又险。”
“母亲思虑周全，正因如此那母亲更应该把月华姑姑留在身边照应才是啊。”孟浅凉有些不解，尽量压低声音的说道
“女儿虽待字闺中不常出门，但平日也能父亲的言谈中听出一些关于赵氏一族的传闻，赵氏一族近些年来跟随父亲平定南疆也算累了些功绩，原只是掌管钱粮户籍的主簿，短短几年罢了在朝廷中似有崛起之势......”
薛氏心下一沉，眉头微蹙，轻声打断了孟浅凉的揣测：“朝堂之事，不是女子妇人可以妄加议论的，你心中既存了这个疑影儿那边多做个提防留着心便是。这世上任谁都想自己过的如意，自己过得如意了，家中的妻子老小也自然跟着自己会过上如意的日子。平民人家尚且如此，又何况是身居朝堂之上，相互间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臣子贵胄呢？”
“可世人都羡艳的这富贵日子，身在其中的人，却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过所谓如意的日子。”孟浅凉眼眸低垂，瞳中黯然无色。
薛氏看着女儿的目光忽然凛冽了起来，语气也多了几分严厉：“事到如今，你若还是有自怜自艾之心，那便是陷镇国公府于险境。”
“母亲...女儿只是.....”被母亲戳中心事的孟浅凉无从辩解，双手无所适从的紧紧攥着浅樱色的帕子。
薛氏一字一字着重，边说边盯着浅凉的眼睛：“若说容貌，你在太子妃之下。若论心思缜密，你也未必能与之相较。你的性子，母亲最为清楚。”
孟浅凉顿觉心上仿佛被尖刀剜了一块儿去，她绕到母亲身前提起宽摆跪在薛氏面前却不敢抬头直面此刻凝视自己的母亲：“女儿自知平庸，如今被选做良娣虽不是女儿心之所喜却是女儿心之所愿，女儿愿以自身巩固孟氏一族和薛氏一族在朝堂的地位。入太子府后女儿自会谨言慎行，恪守本分。时刻记着自己是个妾室。太子与太子妃皆为主子，对其他的女儿也不作他想。”
薛氏待孟浅凉讲完略停了半刻，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你若是如此能认清自身，也了然自己的处境那是最好。你自幼性子清雅不爱喧闹，你虽读了许多书，有些道理你虽从书中知晓，可却不知这外面的一些人一些事并非书里所述的那样简单。有些事情，方是自己亲身去经历了才会明白。”
悬窗外晚风习习，灯火阑珊摇曳下昏黄的光晕因颤抖而模糊起来。薛氏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孟浅凉叹息不已：“我与你父亲原本也是想要你能择一可心之人携手共度余生，现下只怕是不能了。若我早些告诉你这些，亦或是早就认清自身处境将你如那温如玉、如那即将入府的赵氏贵女一般培养，便不会令你徒增这些无用自耗的悲楚和烦恼了。不过你在入太子府之前有此觉悟，母亲也放心了些。”
孟浅凉被扶着起身，郑重的看着薛氏“母亲放心，女儿既不能与温氏匹敌，那便竭尽全力保重自身便是。”
薛氏点点头，拉着女儿慢慢走到桌旁坐下：“母亲只是对你提点一二，你也不必太过焦心。到时太子府中也只有你与太子妃两人，人少些相处起来也简单些。太子妃若想讨得太子喜欢必定不会做出一人独大的样子，你时刻记着太子与太子妃是你的主子，姿态低下来太子妃暂且便不会为难你。”
孟浅凉仔细听着母亲的告诫，忙回道：“女儿明白。孟浅凉被扶着起身，郑重的看着薛氏“母亲放心，女儿既不能与温氏匹敌，那便竭尽全力保重自身便是。”
薛氏点点头，拉着女儿慢慢走到桌旁坐下：“母亲只是对你提点一二，你也不必太过焦心。到时太子府中也只有你与太子妃两人，人少些相处起来也简单些。太子妃若想讨得太子喜欢必定不会做出一人独大的样子，你时刻记着太子与太子妃是你的主子，姿态低下来太子妃暂且便不会为难你。”
孟浅凉仔细听着母亲的告诫，忙回道：“女儿明白。”
“你现在只能算是知道，不能算是明白。”薛氏眼底闪过一缕担忧之色：“还记得那日一同参宴的卫氏么？”
孟浅凉脑海中浮现那日在春日宴上的情形，太子与卫氏眉目间眼波流转，二人之间看似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女儿记得。那日卫氏也曾入宴，若说门第长相算是众人中的佼佼，太子...从太子的神情来看，似乎也属意卫氏，怎得良娣的位置便没有再多一个呢？”
薛氏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似的笑：“那卫氏一心想要将女儿送入太子府巩固自己将来在前朝的位置，怎知人算不如天算，卫家的女儿被钦点给了汝阳王为侧妃。”
“你现在只能算是知道，不能算是明白。\"薛氏眼底闪过一缕担忧之色：“还记得那日一同参宴的卫氏么？”
孟浅凉脑海中浮现那日在春日宴上的情形，太子与卫氏眉目间眼波流转，二人之间看似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女儿记得。那日卫氏也曾入宴，若说门第长相算是众人中的佼佼，太子...从太子的神情来看，似乎也属意卫氏，怎得良娣的位置便没有再多一个呢？”
薛氏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似的笑：“那卫氏一心想要将女儿送入太子府巩固自己将来在前朝的位置，怎知人算不如天算，卫家的女儿被钦点给了汝阳王为侧妃。”
孟浅凉听着母亲告诉自己的这个消息顿时心生惊疑 ；汝阳王玄曦盛与太子同年所生的二皇子，其降生之日天相有异，正逢荧惑守心之相。皇帝对此颇为忌讳，众人皆想以此为由将二皇子扼杀，可其生母贺兰氏正得盛宠，在贺兰氏苦苦哀求之下，皇帝才勉为其难的留了二皇子一命。
贺兰氏早先是温皇后宫内的的粗使婢女，偶然之间遇见当今陛下便深得其欢心，一路从粗使的宫女封为嫣妃，后又顺利诞下如今的汝阳王。但温皇后极不喜欢这对母子，在二皇子还未成年之际就以上次为由头让皇帝为其择了封地，打发到汝阳去了。
早年间有些流言，称当年二皇子虽承了“汝阳王”的头衔，生活清苦不堪，所谓的“汝阳王府”也不过是坐落在汝阳县城的一间残垣草舍，就连身边伺候的尽是温皇后的眼线。
从到了封地后二皇子的身子就越来越孱弱，也无人好好教导。几年下来，不管是才学还是骑射，二皇子都无法和自幼养尊处优的太子相较了。
后来二皇子得了疾病，温皇后恳请陛下，说天相之说不能尽信，二皇子毕竟是为数不多的皇室血脉，定要将二皇子接进宫中好好医治才行。而其生母嫣妃贺兰氏却旧事重提，以当年二皇子降生天相不祥为由不许其回宫医治。
皇帝为难之间，一向不是很受宠的一位良人提议：二皇子得了重疾不易颠簸，回宫唯恐病情加重，不如折中将二皇子送到地方乡绅或是官员家中暂且养着，再着人医治。
思虑再三后当今皇帝采纳了那位良人的办法，命人亲去吩咐了当地的县承讲二皇子介入县衙，另派了人医治二皇子。渐渐地过了两三个月，二皇子的身子也康复起来。
去伺候的人回禀当今陛下，诉了在汝阳王府的所见。皇帝因此迁怒了温皇后，将原先伺候在二皇子身边的人都遣散，又送了新人去县衙伺候二皇子，并在汝阳大兴土木为二皇子修建宅邸。
修建宅邸的半年间，二皇子都暂住在县承家中，县承姓李，家中还有两个女儿，其中大女儿李妙彤与二皇子年龄相仿，借住期间二人互生情愫。待汝阳王府建造好后，二皇子便请旨将李妙彤封为汝阳王妃，娶进了府邸。
按常理来说，卫家显赫非常，必然是不屑于将女儿配给一个已经封王，无缘皇位的二皇子为侧妃的。
“别想了，天色不早，凉儿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近日事忙，母亲瞧着你的形容也憔悴了不少。”薛氏打断了孟浅凉的思绪。
其实关于此事，孟浅凉本还想再问问母亲究竟因何所谓，奈何已有些困意。
薛氏柔声道了声“来人”，婢女们便从门外进来。芪儿扶着孟浅凉的左手跟在她身旁一起往回踱步。
院中的两棵碧桐今年比往年抽枝开叶早了一月有余，刚要探出头去的旁枝被下人整齐修剪，凉夜中看来却多了几分凄凉之色......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一章：良娣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