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针》南山骨

2、第2章

　　李风池是市局督察办从道元医科大附属医院借调的精神科专家，协助刑侦大队解决冷案难案，同时替石行舟做心理疏导。他来之前看过石行舟的档案和“9·29”案件的全部卷宗，然而档案中的照片与真人是有差距的。

　　除了机器，大约没人会觉得证件照和本人是同一个人。

　　石行舟——性别男，身高187cm，民族汉。20XX年以刑事犯罪侦查系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于西京刑事警官学校，同年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青港市刑侦大队任警员。因其办案能力出众，屡次获得破格晋升，工作八年后取得一级警司警衔，时任市刑侦大队一队队长。

　　相当出色的档案——李风池想着，可惜这份出色在半年前戛然而止。没让他退居二线，已是上面惜才。

　　“9·29”这个案子几乎毁了石行舟。说不定已经毁了，依督察办那意思，叫李风池来替石行舟做心理疏导已经是最后手段，完全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然而今日清晨与石行舟的初见，李风池并不认为他的精神状况严重到这个地步，至少表面看来并无明显异常。

　　李风池斟酌片刻，一边回忆初见时的细节，一边在手边的草稿纸上缓缓写下“单相情感障碍”几个字，然后打了个问号。

　　今日是他来刑侦队坐班的第一天。将一些必备办公用品收拾完毕后，李风池打开笔记本电脑再度查看起石行舟的相关资料。虽是市局以协助办案的名义将他从医学院借调过来，但他真正的任务来自督察办。

　　李风池对犯罪心理学不能说一窍不通，但也相去不远。只有学生时期的一点书本知识，实战经验是完全没有的。于是除了研究石行舟的治疗方案，他还得把犯罪心理学的知识捡一捡，多少对付一下。

　　门边响起叩门声，李风池将眼前的段落看完后才缓缓抬头看向门口。

　　“李教授，一楼会议室临时会议。”林沛站在门边抬手指了指下面，笑着说道。

　　“好，就来。”李风池浅笑道，顺手将手边草稿纸折起来丢进桌旁的纸篓。

　　见林沛仍站在门边低着头踢门框，李风池将笔别在上衣胸前的口袋，随手抓了个本子就出门了。

　　“李教授第一天来，还习惯吗？”林沛朗笑着问道，不拘小节的模样。

　　“你都说第一天来了，习惯和不习惯都没来得及感受。”李风池淡笑着，“林警官现在还是做内勤？”

　　林沛略讶异地抬眼看了看他，转瞬明白他是看过他们的档案资料了，犹豫片刻后挠了挠头讪笑着说：“是，好些年了。”

　　“辛苦。”

　　警队里的故事比他预想得要多。林沛一开始并非内勤人员，后因某个案子再无法出外勤，只她大约不愿同外人道。若他无法治好石行舟，大约也只有转内勤这一条路了。

　　来到一楼会议室，刑侦队全体二十余人已尽数到齐。

　　见李风池走进来，总队长姜明阳站起身向大家介绍道：

　　“这位是咱们队特意从医科大借来的精神科专家李风池教授，协助大家开展破案工作。岗位职责是对大家的工作对象进行精神医学司法鉴定，遇到大案难案也可以做犯罪心理侧写。如有需要，大家无法自己处理的情绪问题也可以咨询李教授。当然，最后一条不算在他额定工作量里面，算加班。请自觉付加班费给人家。”

　　听见这玩笑话，会议室氛围顿时轻松，有轻微笑声传出。

　　“李教授。”姜明阳抬手示意他讲话。

　　李风池顿了顿，缓声道：“大家好，我是道元医科大精神医学系的老师。每周一的下午我要在医院坐诊，周五下午有两节专业课。其余时间会在警队协助大家工作，以后还请大家多关照。”

　　姜明阳带头鼓掌以示欢迎，抬手示意他坐。

　　“二队的同事们可以散会了，一队留下。”

　　此言一出，韩巍顿时牙疼地发出“嘶”的一声，招来姜明阳一记白眼。待其他人离开得差不多了，姜明阳问向石行舟：“需要回避吗？”

　　“不用。”石行舟回答，虽如此说着，他依旧垂眸看手机并未抬头。

　　姜明阳按下遥控器，会议室墙面上缓缓降下巨大的白色投影屏幕，上面出现一组照片。

　　“每两个月一次‘9·29’案件的案情分析，大家说说这两个月有没有什么新线索或者想法。”

　　这些照片触目惊心，无一不是鲜血淋漓如人间炼狱般的场景——断肢、散落在地的脏器、呕吐物、残缺不全的面孔。尤其这些被虐杀的人都是与石行舟一起战斗过的同事，三天之内，接连惨死在他眼前。无论是现场景象还是持续时长，所造成的精神压力都已超出有正常价值观的人类能承受的极限，他没彻底精神失常已证明其心性坚韧和精神力强大。

　　只是……李风池静静看着坐在对面的石行舟，他始终没有抬眼看这些照片。

　　“姜处，要是有新线索和想法，咱肯定不会等到两个月开会才提啊。这会议以后就取消了吧……”韩巍咂巴着嘴说道，满脸无奈。

　　每两个月刺激一次石行舟，意义何在。

　　“不敢。”姜明阳甚至将照片一一放大，“上命难违，你们多担待。这次主要想听听李教授的意见。”

　　突然被点名，李风池将目光从石行舟身上挪开，看了一眼投影屏后沉默片刻。

　　“凶手是反社会人格这点是可以确认的，幼年应是长期处于精神压力较大的状态，大概率有过被虐待的经历，且持续时间较长。成年前……十五岁到十八岁可能与人或某样事物建立过依赖关系。这段关系结束得很突然，且违背了本人意愿，从而加重了凶手的反社会人格属性。”

　　李风池迟疑片刻，想起卷宗描述的伤害行为过程，继续说道：“这很可能不是他第一次作案。”

　　话音一落，姜明阳立即问道：“这条线索很有价值，李教授有把握吗？”

　　“大概率，要是看过现场把握会大一些。现场还保留着吗？”李风池问道。

　　“我带你去。”石行舟开口说道，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手机上。

　　姜明阳犹豫片刻，指了指韩巍说道：“你跟着。”

　　韩巍欲言又止，他很想说他去就行，石队可以不用去。看了一眼李风池，见专家都没意见于是忍住了。他见过石行舟因看见尸体而发疯时的样子，那攻击性，三个他都拦不下来。不过现在的现场早已没有先前的真实痕迹了，只剩模拟物品摆放在原地。

　　应该问题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