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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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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惊变
垄山就在渝北集东郊五里处。虽然只是个百余米高的丘陵，但里面的山路蛇行斗折，岔路极多。若非经验老道的本地人，很容易困在里面。凤天歌小时候就在这里栽过跟头。
二人急步向前，越往中心走越瘆得慌。
整座山都笼罩在一股妖异之气下。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却又哪哪都不对劲。
整座山静得可怕，正值盛夏却闻不见一丝蝉鸣。
“咦？”凤天歌环顾四周，“这山里的动物虽然不多，却不至于一路上连只鸟也见不到。朔师兄，这儿究竟怎么了？”
“我刚从洛神斋出来打算与你会合，就看见东边不远处的半空有一团黑气闪过。”朔清玄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此地邪气大盛，极为反常，千万小心。”
凤天歌闻言，明白这次不是闹着玩的，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谁！”凤天歌忽然听见身后的大树似有异动，转身瞬间已将“风咒”灌于掌中。
又生生憋回去了。
树后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方才他相帮过的少年摊主。
“呼，是你啊。”凤天歌松了口气，“不乖乖做生意，跟着我们干嘛？”
“……你走得匆忙，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少年盯着脚下的地面，别扭道。
这小子还挺懂礼貌。凤天歌哈哈一笑道：“好，那谢也道了，这地方不安全，你赶紧回去吧。”
少年抿着嘴，脸涨得通红，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认识路。”
凤天歌扶额。
不认识路你还敢追这么远，也是心大啊。
“天歌，此处已经接近山腹，让他一个人回去实在危险，不如跟我们同行一段路。待查清楚这山里究竟出了什么变数，再送他回去。”一旁的朔清玄说道。
凤天歌正有此意：“那好。小子，你可得跟紧我们。若是跟丢了遇到什么妖怪，我可救不了你啊。”
“……知道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晏一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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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清玄打头，晏一唐在中，凤天歌殿后。三人行至一处半人高的山洞前，朔清玄突然抬手，示意身后二人停下。
“小心，洞里的邪气比外面浓了数倍。”
话音未落，山洞中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爆响，一团黑气猛地从洞口涌出，直冲朔清玄面门而来。
朔清玄几乎是同时拔出腰侧的玉柄龙吟剑，跃开几步避过一击，随后飞身而上，与那怪物缠斗在了一起。
凤天歌将晏一唐护在身后，右手成诀，不那么澎湃的灵力还没上涌，就又一次被他自己硬生生摁了下去。
额……这一人一怪打得这么难舍难分，自己若是没控制好，误伤了队友该如何是好。
朔清玄身法飘逸，剑风凌厉，一刺一斩皆是杀招。只是那怪物却如没有形体般，任凭他如何戳次劈砍，竟不见半点颓势。
再次避过那怪物一阵强烈的猛攻，朔清玄足尖在山石上一点，借力落地，身形几不可察地微晃了一下。
该死！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朔清玄皱眉，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下去。
凤天歌察觉到他的异状，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双眼一闭一睁，一阵汹涌的狂风朝那怪物呼啸而去。
怪物被那突如其来的风击退数丈，身形也有些散。
有戏！
然而下一秒，凤天歌才绽开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那怪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聚拢成型。想都不用想，这一次它是冲自己来的。
难道本少侠今日注定要殒身于此？
那怪物一声怪叫，朝凤天歌和晏一唐的方向咆哮而来。
不知为什么，临近死亡的那一刻，凤天歌想到了长离。
自己死皮赖脸才拜成的师父，还一次都没给自己上过课，什么都没教给自己。
许是凤天歌心诚则灵，在那怪物漆黑庞大的身影后，他好像真的看到了长离。
幻觉里的长离和现实里果然不一样啊。凤天歌想，真正的长离，那双秋水凝瞳永远都是平淡无波，怎么可能露出这样焦急的神色。
一阵急促的琴音自半空传来，待凤天歌睁眼时，那刚刚还近在咫尺，几乎贴到自己脸上的怪物已经不见了。草地上冒着几缕黑烟，还在滋滋作响，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白衣仙人衣袂飘飘立在不远处，左手臂弯托着一架通体碧绿的箜篌。
原来不是幻觉，长离他真的来了！
“师尊！”凤天歌刚想冲过去，长离却转过身，一把扶住了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朔清玄。
“怎么伤得这么重。”长离探入灵息，心下一沉，“坐下，我替你疗伤。”
“弟子……让师尊失望了。”朔清玄捂着心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朔师兄！你没事吧！”凤天歌也不知道朔清玄竟重伤至此，赶紧上前关心道。
“无妨，天歌，你没受伤就好。”朔清玄喘着气盘腿坐下，长离在他身后替他运功调息。
感受到一股清冽温和的灵流涌过周身，伤口的剧痛瞬间减轻大半，四肢百骸都如泡在温泉里一般放松，朔清玄忙道：“师尊，不必……”
“别废话。”
五气连波，《水镜》第七重境界密法，也是所有五灵仙术之中效用最高的疗愈之术。
朔清玄伤得虽重，却并无性命之忧。长离用如此强大的仙术替他疗伤，不仅劳心伤神，而且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尚有些残余的邪气未清，你回去自己煮一剂驱邪散喝。”长离收回灵流，那架绿得烫眼的碧玉箜篌也随之隐去。
“是。”朔清玄站起身，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长离终于肯施舍个眼神给凤天歌了。
“你如何？”
“我没事，师尊。”凤天歌摸了摸后脑，“多亏了大师兄拖住那东西许久，否则我都等不到师尊您来，就要……”
“你身后这位是什么人？”
“喔，他啊。他是唐家集做生意的小孩儿，在山里迷了路碰上了我们，等会儿还得送他回去。”
晏一唐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再加上刚经历过生死一刻，一时间有些呆愣。见长离的目光朝自己投来，不自然地低下头盯着自个儿的鞋尖。
“送了他，马上回九苍山。”长离收回目光，转身欲走。
“等等，师尊！”凤天歌急急叫住他，“我……我还不会御剑啊！”
长离：“……”
“师尊，左右现下已近晌午，不如我们一道送这位小公子回去，顺便在渝北集找间酒楼用些午饭，酒足饭饱了再回去也不迟。”朔清玄温声说道。
“是啊师尊！”凤天歌闻言立马来了兴致，“一直听说渝北集百福楼做的菜乃是天下一绝，我还从来没尝过呢！今日托师尊和朔师兄的福，也好叫我过过嘴瘾。”
“你没尝过啊。”
“啊？”
“……没什么。”长离漂亮的凤眸斜了他一眼，“罢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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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福楼是渝北集最大的酒楼，足有三层高，典雅气派，坐落在整个唐家集的中心位置。四人上了楼，寻了处临窗的雅间坐下。
晏一唐本不好意思再继续蹭饭，但顶不住凤天歌边“都是缘分”边生拉硬拽，硬是被拖进了这座平日里只能远观的豪华酒楼。
“师尊，垄山里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啊。”凤天歌主动替三人添了茶，“朔师兄剑势如虹，竟然也伤不了它半分。”
“非妖非魔。我方才同它交手时，只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怨气直冲识海，险些控制不住。”朔清玄心有余悸，抿了口茶，缓缓回忆道。
“不错，那就是团怨气。”长离眉头微锁，“只不过尚是幼态，还未成形。否则便是我，也难能奈何得了它。”
“怨气？”凤天歌疑道，“谁的怨气这么厉害？”
“应当不是一个人的。”朔清玄道，“百年前曾有一邪魔，乃当时太阴五长老的邪念所化，祸害人界，还血洗了东海的蓬莱御剑堂。太阴上下倾尽合派之力，付出极大的代价才将其歼灭。”
彼时昆仑、蓬莱相继消亡，太阴派凭此一战成名，成了神州大陆仙门百家之首。
“不错。垄山的这团怨气，虽说实力远远不及那邪物，但本质却和它一般无二，是六界之外的生命，没有实体。”长离抬眼，恰与凤天歌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看向别处。
“没有实体？那师尊你是怎么消灭它的？”
“寻常刀枪剑戟伤不了它，但若将灵流蓄于琴音之中，它便招架不了。”长离拿起茶杯轻啜一口，淡淡道。
“好厉害啊！”凤天歌崇拜地望向自己的师父，“师尊，您教我这个吧！日后若再遇到这样的怪物，也能让我有机会大展身手一番。”
“你若能将《风源》修至化境，此等杂碎，何足挂齿。”
五灵仙术的修炼共有九重境界，第八重之后被称为“化境”。能到达此境界的修仙者，一般来说，离白日飞升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凤天歌现在……尚在第一重。
未来可期！
百福楼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神州大陆各个地方的特色菜系应有尽有，味道自然也不必多说。凤天歌吃得满嘴流油，什么都想尝一遍。
两只手捧着根儿臂粗的筒子骨大快朵颐，凤天歌满嘴油光，却看见长离并未动筷，连面前的碗都是干干净净的。
“师尊，你怎么不吃啊。”
想起几个时辰前在清水食琅那不怎么愉快的经历，长离心中羞耻，耳尖又攀上些薄红。
“我不饿。”
“真可惜。”凤天歌盯着那骨头大嚼特嚼，连骨髓都没忘了吸，“如此美味，我活了十七年还从来没享受过。”
长离看他啃骨头的那滑稽样儿，鼻子上都沾了肉渣，不禁想到了某种犬类动物。心下觉得好笑，唇边也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一道弧线。
“若是喜欢，日后常来便是。”
“真的啊！”凤天歌闻言猛地抬头，恰瞧见美人唇角微翘，凤眸中也含着浅浅的笑意，为原本清冷疏离的气质平添了一丝温柔缱绻。
刚刚还饿虎扑食的凤某人，突然觉得饱了。
秀色可餐呐。
长离同他放光的双眸对视须臾，顿觉窘迫，尴尬地垂下眼，清了清嗓子道：“时候不早了，吃饱了就赶紧回去。”
席间，坐在凤天歌边上的晏一唐颇有些局促，话少得可怜，一直闷头猛吃，脑袋都要埋进碗里了。
“小晏子，你吃饱了没？”
听到这个称呼，晏一唐浑身一僵，似乎听到了自己牙齿发出的咯咯声。侧过头，边上那人还贱兮兮地冲他咧开一个欠扁的笑容。
“……不要这么叫我。”深呼吸。
“别嘛，多可爱啊。小燕子啊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过会儿哥哥去店里，叫人替你裁几身花衣裳如何？”
晏一唐的脸涨得通红，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憋了片刻，还是朝长离和朔清玄行了个别扭的礼，随后狠狠瞪了一眼凤天歌，头也不回地冲下楼去了。
“啧，真不禁逗啊。”凤天歌右手斜支着脑袋，左手将一粒花生米抛向空中，再撅着嘴巴精准地接住，“嗯~又脆又香。”
长离：“……”
朔清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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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三人回到九苍山，已过了未时。
“天歌，先前同你说的，叫你替自己的居舍取的雅号，你想好没有？”朔清玄同凤天歌并排走在长离几步之后，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师兄，我吧也没读过什么正经书，实在想不出同你们一般文雅的名字来。”凤天歌吐了吐舌，微哂道，“不如就叫‘凤天歌家’，如何？通俗易懂，一看就知道是我住的地方。”
“这……”朔清玄嘴角抽了抽，“你再想想别的。”
这实在是难倒了这位从来没上过私塾的半文盲。将肚子里那几滴墨水翻过来倒过去，都难能连成一个像样的四字词语。
既然是自己住的房子，那肯定得与他凤大侠本人有所关联才行。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识海。凤天歌一拍大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文曲星转世，纯纯的天才。
“有了！”
朔清玄被他吓了一跳。
前头的长离虽未回头，却也悄悄竖起了两只耳朵。
“就叫，有凤来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