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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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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心结
“……你怎么来了？”祁寒怔怔地看着来人衣袂翩翩的背影，齿间挤出几个字。
“我若不来，你怕是真要折在这里面了。”长离并未转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而上，那女子闪避不及，生生接下几击，吐出一口黑血来。
“呵呵……你就算重伤我也没用。只要我吸了你们的怨气，功力马上可以恢复如初。“女子阴测测道，几缕黑气从她周身溢出。
长离抬手凝了个结界罩在祁寒身上，自己却巍然不动，任凭那黑气席卷全身。
“你……”祁寒还未发话，但见那萦绕在长离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淡，最终消失殆尽。
“你，你竟然！！”女子见此情状登时大骇，眼睛里写满了惊恐，“你！不可能……”
她口中溢出的黑血越来越多，终于支持不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身形也在顷刻间消散不见。
长离这才转身收起了结界，用“雨润”帮祁寒稍稍平复了心神。
“先前在手札里看到，这少阴凝碧里的‘幽娘’极难对付，我不放心，便跟着你过来了。”长离上前将他扶起，顺便捡起掉在地上的饕餮饮海塞回他手里。
“……幽娘？”祁寒微微喘着粗气，显然是还未完全恢复过来。
“嗯。据说是个具有千年道行的蜘蛛精，以冤魂喂食，可以洞悉人心中所想，任何怨念都会助长她的修为。”
“那她为何对你……”
“我不知道。”长离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只是，自上次在穹冰谷着了那邪祟的道后，我便发现，任何邪气都伤不了我分毫。”
甚至，自己似乎还能吸收那些邪气，为自己所用。
祁寒沉默片刻。
“多谢你了……师尊。”
长离有些意外，眉峰微微一抬。
祁寒可从来没有主动叫过他一声师尊。
“你既然肯这么叫我，我姑且认为自己是你信任之人了。”长离敛了神色，“你的事，告诉了我，我才能想法子帮你解决。”
食人魂魄，委身人下。
长离初闻时也不免心下大骇。
“……其实，在京城时我没有骗你。”祁寒叹了口气，“我确实是祁寒，祁员外夫妇的儿子。”
“只不过……是他们的第一个儿子。”
祁员外夫妇青梅竹马，两家人是世交。到了年纪，两人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琴瑟和谐，画眉举案。不到二十岁时，便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为他取名祁寒。
小夫妻对这个玉雪可爱，聪明伶俐的男孩自小便宠爱有加，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过着日子。小祁寒也一天天长大，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
只是天不遂人意，祁寒将行弱冠礼的前一天，随父母去京郊踏青，却遇上了一伙山匪。山匪们将祁寒扣下，叫祁员外夫妇回家取钱来赎，夫妻二人不敢耽搁，急匆匆赶回去取了将近半副家当。可再到那儿时，见到的却只有儿子血迹斑斑的尸身。
“后来我才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山匪，而是早早就候在那里等着取我性命的冥界鬼差。”祁寒抿着唇，接着道，“我死后到了地府，原以为待上一阵子便能投胎转世，没成想……”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许久方才吐出，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专司各殿解到鬼魂的十鬼王……看中了我，将我囚禁于他的转轮殿，供他……夜夜狎玩。”
什么？！
纵使长离定力惊人，也不免被这话惊得瞳孔剧震。
祁寒苦笑一下：“师尊自是想象不到的。”
“……那你后来，为何又回到了祁家？”
“一开始我百般反抗却无济于事，反而要吃更大的苦头。日子久了，我便也慢慢接受了现实。”祁寒轻轻道，“转轮王见我顺从，便不再限制我的自由，还封我做了鬼差。”
“后来，当真是造化弄人。我勾人魂魄，竟勾到了自己家里。”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只是按着生死簿办事。待我到了地方，才发现我要带走的人，竟然是我的亲弟弟。”
“我死后两年，我父母又得了一个孩子，又给他取名为祁寒。”
“我……我的父母经历了我的横死，仅仅不惑之年，却苍老得宛如行将就木。我不忍心叫他们再遭大变，我……我……”
他再也无法强装镇定，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脸，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地狱真的太冷了，我想留在人间。”
长离揽过他的肩，替他轻轻顺着气。
“我想与那个孩子合魂，却不想出了差错。”祁寒闭着眼睛，紧紧攥着长离的手，仿佛是即将溺毙的人抓着水面的浮木，“我阴气太盛，一不小心，竟将那孩子……生生吞噬了。”
长离听到此处，终于将所有的困惑一一解开。
那个孩子化作了祁寒体内一股极强的怨气，与他同根同源。难怪在京城，自己的灵息什么也没探出来。
而祁寒一直不愿明言的病情，以及那晚的异样，必定也是这怨气在作乱了。
“他在我体内蛰伏多年，每当我心绪不宁时便会蠢蠢欲动。原本我还能加以控制，可自打去年以来，他一次比一次来势汹汹，我……我奈何不了他。”
去年？长离思忖，恰与壁山之变的时间吻合，想来也是受了天地清浊之气失衡的影响。
“师尊，我自知时日无多，九苍山上的这一年是我赚来的。”祁寒将心事说了出来，反而轻松了不少，“我已认命，不再有所求。”
“若我说，我有办法将你体内的怨气尽数拔除，你从此以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长离定定地看着他，“你可愿意再搏一把？”
祁寒微微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听闻太阴派有一种禁术，可以将人的邪念从体内剥离，大大提升修为。”长离道，“只是被剥离出来的邪念难以控制，百年前的邪魔之祸便是由此而来。”
“后来有人将此禁术作出了改进，设计了一种阵法，由神器女娲血玉作为阵眼，将引出的邪气封于其中。血玉中的女娲之力会慢慢将邪念净化为清正之气，再将其逸散于天地间。”
“这……这可是真的？”
长离点了点头：“自然。载有此阵法的典籍此刻就在九苍山放着。”
祁寒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骤然知晓竟还有回寰的余地，苍白的脸上不由得平生了些鲜活的光彩。
“我想活。”
一个死过的人。
没有人比他更渴望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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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
回到地脉门户的一瞬间，长离就被扑上来的凤天歌紧紧拥在了怀里。
“怎么了？”长离虽被吓了一跳，却没有挣开，一下下抚着他的脊背。
“呜……师尊，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凤天歌红着眼眶，鼻子一抽一抽的，甚是可怜。
他从厥阴蔽日的尽头被传送回来，却没有见到约定好在此等候的长离，脑子嗡的一声，那一瞬间，天知道他的世界崩溃成了什么样。
他害怕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血染白衣，一滴滴落在雪地里，像开得妖异的荼蘼花。
他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瘫软在地。直到戚小七和晏一唐前后脚返回，才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了起来。
看到长离的那一刻，一颗心揪起又放下。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牢牢抱住了他。
他还在，幸好，他还在。
“我担心祁寒的病，才跟他一道进去的。”长离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事儿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自己也得负责把人哄好才是。
“师尊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凤天歌依依不舍地撒了手，湿红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长离。
喂，别搞得跟我欺负了你似的啊。
“好，再也不这样了。”长离心下微微愧疚，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以后不管我要去哪儿，都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说好的，师尊不能忘了。”凤天歌的嗓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委屈屈的，长离好不容易才忍住伸手去摸摸头的冲动。
“师尊，我们进去以后，这些门不是都关上了吗？您是怎么进来的？”戚小七总算找准时机插上了话，一脸不解道。
“一个简简单单的阵法罢了，不难破解。”
这话若是让无极阁的元肃听见，估计胡子都能被气上天。
此时，石室西侧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紫色的法阵，朔清玄总算是到了。
“师尊。”依旧是刻在骨子里的礼数，“弟子被传至妖林，耽误了些时间。”
“无妨。”长离的神色突然一凛，“准备好，盘古之心要开了。”
话音未落，只见五扇石门上的篆字突然发出亮光，紧接着便是五道色彩各异的灵流蜿蜒而下，在石室中央的地面上汇聚成了一个繁复的传送法阵。
盘古之心。
晏一唐屏气凝神地看着这奇异一幕，喃喃道：“咱们……要进去吗？”
一个多月前，他还是向宁村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铁匠之子。
现在，他将要踏入的未知之地，乃是连接天地的纽带，创世之神的心脏。
好像做梦一样。
“走吧。”长离不再耽搁，率先跨了进去。
然后是凤天歌，朔清玄，戚小七，祁寒。
走在最末的晏一唐咬了咬牙，兴奋最终盖过了恐惧，一脚踏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