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 BLAKE TOWER》FLOER

23、糅合色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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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速加热的血液使得体内大量的水分迅速蒸发，从而产生的热能使得体内的金属元素流动，重组，糅合，从而形成特定的形态——金属构成的外壳和利爪——刺破皮肤，带着点点红色血液，代替了他原有的指节。
　　于脊柱之上扎根，不断生长，刺破血肉，由金属元素形成的利刺，既是他的骨，也是他的矛与盾。
　　这就是“灰狼”—雨水的“神兽”形态。
　　这个过程，伴随着大量的水分蒸发和金属元素重组糅合，因此，相伴产生的热能，远远超过了在标准大气压下，水的沸点，一百摄氏度。
　　对于末世前的人类来说，这样的温度是不可承受的——就连体感四十摄氏度，人类也难以忍受——在这样的高温下，即使短时间内，人类自认为可以忍受，但内部的器官也无法支撑太久，甚至，在这样的高温和紫外线辐射之下，会影响人的大脑发育和运转，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高温不仅会使人虚弱，还会使人降智。
　　可是在末世之后，为了生存，人类不得不适应——适应不断极端变化的自然环境，适应零型机甲的狂轰滥炸，适应人类自身，愈加残酷严格的实验条件。
　　而“神兽”，就是有关人类实验项目中，物理和化学条件，要求最严格的项目之一——他们不仅要忍受转换成“神兽”时的超高温和剥皮抽筋，撕心裂肺（真正物理意义上）的痛苦，还要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和情感水平。
　　也就是，尽量让自己身为人类的自我认知强烈一些，坚韧一些。
　　否则，“神兽”，终会由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士，变成没有疯狂又没有原则的野兽——经人类的手，由人类的躯体，培养出来的，只属于末世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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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睹了雨水变成“灰狼”全过程的姐妹花，一时无言——“神兽”确实强大，可是这个过程，未免太过痛苦。
　　古薇古凉实在无法想象，当体内的金属元素变成锋利的爪牙和尖刺穿破皮肤时，该是一种怎样的剧痛。
　　而在这末世，在这眼前，忍受这样的痛苦而获得的力量，却并不是为了驱赶入侵这个世界的零型机甲，而是为了从同为人类的同类手中，抢夺资源。
　　在这末世，在这被零型机甲全权监控的牢笼，这样的事实，真是令人感到无力又无奈。
　　“他们开始行动了。”
　　“好，”邓谷雨填充着弹药，“注意掩护好自己，我们这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转换成“灰狼”之后，雨水的行动能力瞬间得到了提升——在植被密布的丛林之中，也能轻盈跳跃，轻巧地避开邓谷雨她们在据点前设置的各种屏障与陷阱，如入无人之境。
　　虽然邓谷雨和芙拉尔本来也没打算靠着这些简单的防御拦下他，但是他的行进速度还是超出了她们的预期。
　　“芙拉尔！”
　　邓谷雨一开口，芙拉尔就会意地往后撤，而张锐和杨淑兰，也立刻趴下，并开启了小型防护罩。
　　“——嗡！”
　　邓谷雨不知何时跃离了方才的掩护点，而是扛着两杆粒子冲击炮出现在了雨水的行进路线之上——一杆是方才她用过的，而另一杆，则是她在来的过程中，从据点之上，带下来的。
　　两枪齐开，混作一声巨响，开出无数线状白光，直向迎面而来的“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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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末世之前，人类就研发并运用了粒子炮。
　　但粒子炮的种类有很多，而且在早期，因其庞大的体量和所需粒子的特殊性，大多的粒子炮，都是天基武器，而相对于粒子炮，更广为人知的，其实是粒子炮的一种——离子炮。
　　离子炮所用的，大多是宇宙中不带电的氢离子，包括氕（氢最常见的同位素，原子核中不含有中子），分氘（原子核中一中子）和氚（原子核中两中子），本来，对于没有外来物种入侵的世界，仅仅是这样的离子炮，就已经具有足够的破坏力和威慑力，而人类也制定了相关的限制协定和国际规定等。
　　可是人类对科学和武器的渴望不断膨胀，从未停止，因此，即使是在末世前，人类依旧执迷与对粒子炮的研究与制造——尽管他们十分清楚，这对整个人类和整个世界的安全，有着多么巨大的威胁。
　　可是零型机甲出现了。
　　一切都合理了——为了对抗外来入侵者，为了拯救人类，为了守护这个人类赖以生存的世界，人类需要可以自保的武器。
　　与“幽灵”，“天使”，“神兽”这样的高端智能武器不同，真正能给人安全感的，正是这样小巧而又杀伤力巨大的，人人可以拥有的粒子冲击炮。
　　末世前，人类手中，这样的武器名为刀，名为手枪，在末世之后，这样的武器，就是炸药，是粒子冲击炮。
　　可是，正如此刻邓谷雨手中的粒子冲击炮瞄准的不是零型机甲，而是“神兽”一样，末世前的手枪，难道就只指向了罪犯，而没有指向别的人，或者动物吗？
　　难道，一只知更鸟，就该被杀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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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兽”远远没有“天使”和“幽灵”那般强大而又完美，他们拥有的，不过是强化过的躯体——可以承受较大物理攻击的外壳，有着较大撕咬力的爪牙，以及，超越超人的速度和力量。
　　可他们依旧是物质体，依旧可以受到伤害，可以，被毁灭。
　　所以，即使是经验丰富的雨水，在面对两杆粒子冲击炮时，也只有一个选择——躲避。
　　如果被打中，他可就不能回去见到姐了啊。
　　粒子冲击炮中的粒子，在末世之后，已经达到了可以将粒子加速到光速级别，而在两百年的挣扎和零型机甲的压迫之下，粒子冲击炮虽然没有取得明显的进步，但，至少，没有退步。
　　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在邓谷雨瞄准雨水的那一瞬即，已经被加速的粒子，就已然锁定了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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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速，指在真空条件，光线的行进速度可以达到299792.458千米每秒。
　　也就是，接近30万千米每秒。
　　而在眼下，邓谷雨和雨水之间的距离，不过300米。
　　那么，300除以30万，雨水的时间，只有不到0.001秒。
　　末世前，人类眨眼的速度是0.2秒到0.4秒。
　　在大脑经过意识处理的反应，最快是0.2秒。
　　经过大脑皮层处理，却不进入意识，只由“僵尸系统”处理的反应最快需要0.1秒。
　　而不需要经过大脑皮层处理，由更低位处理的反射，最快，也要0.05秒。
　　这就是末世前，人类能达到的最高速。
　　可是作为人类，作为懒惰与懈怠的集合体，即使在末世前他们有着充足的进化条件，即使在末世之后，他们有着充足的进化理由，他们依旧，没有进化——甚至，如果不经过特定的高强度训练，他们练上述的反应速度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而就是这样的人类，就是这样由人类改造而来的神兽，在这0.001秒之中，锁定了猎物，在这0.001秒中，成为了被锁定的猎物。
　　0.001秒。
　　这是被赋予“速度”的邓谷雨的极限，而且必须是在“幽灵”状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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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灰狼”，在这无数的线状白光之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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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邓谷雨却跳开了——只是消失了，而不是湮灭了。
　　她，并没有打中雨水，或者换句话说，雨水，并没有被粒子冲击炮的粒子，完全击中。
　　作为“灰狼”，雨水在那0.001秒，靠着坚硬的金属外壳，抵挡了部分粒子的冲击，争取了新的0.001秒，逃开了主要的粒子光速攻击范围，并消失在了邓谷雨的视野之中。
　　这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原本只该在力量上具有绝对优势的“神兽”，居然能爆发出这样的速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速度，已然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同样，也突破了在人类思维基础上存在的“神兽”的极限——或许有的“神兽”会像“幽灵”一般，因为不同的禀赋而具有不同的特性，就像邓谷雨的“速度”，或许“灰狼”所具有的，也有超强反应力这一点。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超乎了邓谷雨的预期——这样的反应力，这样的速度，不该是已经被淘汰了一个多世纪的“神兽”，所具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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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型机甲会进化，会出现新的型号，而人类也不得不对此，制造出不同的雾气，选用不同的项目和方案。
　　但是零型机甲从未在内部进行淘汰，在它们甚至，几乎不存在所谓的“歧视”，但是优点不多，缺点一大堆的人类却将“歧视”带给了他们所创造的武器和智能存在之中。
　　就如邓谷雨作为“幽灵”中的失败品会被其余的“幽灵”歧视，就像作为“幽灵”，会被“天使”歧视，而作为“天使”，又会被人类歧视一般，在这条歧视链之中，“神兽”就是较为底端的存在——他们被“幽灵”和“天使”歧视着，也被人类所歧视着。
　　就像之前说的，在末世之前，人类就渴望拥有超级英雄一般的力量，相关的各种超级人类的假象和设定也屡见不鲜，而在末世前的有一段时间里，这个世界因为某些原因，曾爆发过极端的恐怖主义，而当时的世界联合国组织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与安宁，便启动并完成了“神兽”项目——隶属于世界联合国组织的“神兽”军，就这样成立了，并且成为了当时，最具有威慑力的存在之一——“神兽”军，遍布世界各国，虽然成员稀少，但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决定所驻国家的经济命脉和军事力量。
　　当然，这些在当时都只是对打中公布的表象，只是“神兽”君存在的一部分原因，“神兽”军的存在，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一个决定性的必要原因，就是——世界的崩坏。
　　早在信息大爆炸的人类公元纪年21世纪末和22世纪初，人类就不得不承认——世界在崩坏——逐渐恶化的自然环境，越发极端的天气，以及，剧烈变化的地形地貌。
　　而其中最让人影响深刻的，被称为世界崩坏的标志性事件的，就是在当时人口第一大国之中，有着天府之国自称的省份，在短短三年之中，就因为其盆地地势的聚冷聚热效果，在极端变化的天气之下，由物产丰富的世外桃源，变成了一望无垠的茫茫沙海。
　　在这之后，地震，洪灾，台风，海啸，山火，火山爆发……各种各样的灾害，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和强度，席卷着整个世界。
　　人类本来在这样的世界之中苟延残喘，自我麻痹，认为所有的困难不过是自然的挑战，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靠科技跨越——雨水收集，核能发电，高产作物……以及，不知疲倦的超高劳动力——人工智能。
　　也就是人类所谓的，机器人。
　　然后，异变出现了——机械的人工智能不再仅仅只是机械，拥有理智，甚至意识的它们，开始了反抗。
　　在世界已然伤痕累累的情况，在反抗的人工智能面前，在逐渐危险的病化生物面前，在逐渐疯狂的部分人类面前，人类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他们需要自救。
　　而这样的重任，就交给了“神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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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可笑的是，“神兽”军并没有存在很久。
　　原因很简单——“神兽”军的成员，都是少男少女，年龄最大的，绝对不会活过30岁。
　　“神兽”军人员稀少，一方面是因为成为“神兽”的条件分外严苛，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的伤亡过于惨重。
　　一开始，政府们还能遮掩，可是逐渐的，残忍而又血腥的伤亡出现在大众的认知之中，就连“神兽”本身，也难以承受。
　　人类的第一次全力自救，“神兽”军，就这样，因为人性和生存而诞生，而又因为人性和痛楚夭折。
　　后来的人类，玩笑地将人类的这次不成熟的自救，称为“人类政府最中二的一件装饰”。
　　这件装饰被封存，称为博物馆中的展览品。
　　好像要人类记住当初的无知与幼稚一般。
　　直到，零型机甲出现，直到，人类面临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直到，人类被打得措手不及，人类才恍然记起“神兽”过去的光芒。
　　“神兽”再次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之中。
　　人类在“神兽”背后瑟瑟发抖，而在零型机甲面前，有着人类意志的“神兽”，一往直前，从未退缩。
　　但显而易见，雄心壮志不能弥补哪怕百分之一他们与零型机甲之间的差距——“神兽”溃败了，溃败得一塌糊涂。
　　“神兽”，在人类逐渐恢复秩序之后，再一次，接受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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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眼下，就是这样的“神兽”，就是这样早已被淘汰了一个多世纪的“神兽”，重新出现在邓谷雨面前，并且，以邓谷雨意料之外的速度，从粒子冲击炮的攻击下，存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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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
　　跳开之后，与雨水的利爪擦肩而过的邓谷雨温柔地笑了。
　　到底还算是人类，求生的本能，真是不能低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