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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当狗的快乐 ...

  •   于是他看见了自己的小短腿和干瘪的小腹。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到头脑发胀四肢无力了——很简单,他饿了。
      纵然他成为了一条串串流浪犬,但也是落魄的贵族,一条有尊严的犬,翻垃圾桶,他是拒绝的。
      他想了想自己以前来孟买游玩的经验,如果当时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会做一张孟买觅食图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而不想现在,他只能凭借依稀的记忆寻找午餐。
      就……印度门找找好下手的游客吧,作为一个曾经并保留了思想的人,庄九思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
      印度门距离市中心2公里,泰姬陵酒店对面。
      印度门于法国的凯旋门外观相似度高达80%,庄九思初次见到印度门时,还以为这里印度版横店,建个门方便拍法国电影。
      颜愈在旁边听了夸张地笑,比较他平时而言的夸张,也只比普通的微笑对了些许声音,他转过头去,看见他颊边的梨窝——庄九思宛如醉酒,晕晕熏熏,如在云雾中。
      颜愈站在孟买湾的客艇上,宽大的休闲衣物凸显出他的往日没有的活泼,他纠正道:“这是1911年为了纪念乔治五世和玛丽皇后建的。”
      “玛丽皇后学院!”庄九思反应过来。
      颜愈侧头,半长的头发随风逐面,“是的,我们一起去过。”他说。
      客艇速度慢了下来,他们从印度门下经过。
      庄九思恶狠狠地从一个游客手中夺过面包。
      “汪!”他差点哭出来——这是个咖喱馅的面包,用料足且正宗,辛辣浓郁。
      他艰难地吞咽下去,姜粉的味道一路在喉管荡漾:“汪汪汪!”——为什么面包都是咖喱味,好想念亲亲老婆亲手做的菜,呜呜。
      作为唯一听得懂的狗语的人,络绒登巴表示:“呕!”tmd,为什么老子干正经工作还要吃这种狗粮。
      然而庄九思不仁,但络绒登巴是一个靠谱的系统:“我建议你少吃点咖喱,里面的盐巴、胡椒粉会导致狗电解质紊乱,导致脱水,里面的洋葱可能会导致狗狗出现中毒的情况。”
      清泪滑过泪沟,庄九思泪流满面。
      如果您去过印度门,站在温暖的孟买湾边,看见刚才抢夺你食物的野狗,下一刻狼狈地流下泪水,请管理好您幸灾乐祸的情绪,不是为了那条野狗的心理状态着想,而是为了您的身心健康着想,狗在气急败坏之下有极大的可能性飞奔而来咬您一口,让您的印度之旅见血破财。
      络绒登巴提醒他:“颜先生现在在桑贾伊·甘地国家公园,你去过哪里吗?”
      杂毛野狗挺胸:“当然。”
      “所以你知道怎么去对吧?”
      野狗丧气垂下头:“不认识路,当初酒店管家开车带我们去的。”
      络绒登巴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连车都不开,二人世界不好吗?”
      “把隔板一升,我们完全可以在后座来一发呀,”庄九思羞涩低头,“有管家在,我们还可以在闭馆后继续待在里面,在Vihar湖边手拉手看萤火虫。”
      络绒登巴如果有肉身,一定一头撞到庄九思身上,定分出个你死我活,太不争气了。
      他咽下一口气,拿出了专业的系统精神:“你等等,我去调一下地图。”
      庄九思乘着系统找地图的时间又去游客手中抢了一瓶矿泉水,咬着瓶口仰头灌。
      作为一个曾经高踞泰姬陵酒店吃着日料远眺海岸边谈情说爱的情侣的废物纨绔,他拒绝找个水坑喝水,心理上过去这一关。
      系统调出了地图,庄九思看了右下角的比例,整条狗都不好了。
      “噶大哥,”庄九思叫出这个只有在表示妥协态度时才会使用的称呼,“我可以功德换一个瞬移或者时空门的功能吗?”
      系统表示:“小兄弟,你可能看多了系统文,文学作品和真实情况总是差别很大。”
      庄九思套近乎:“噶大哥,你很懂得年轻人的生活呀。”
      系统的语气透出一种怜爱弱智的情绪:“你知道跳级和直博吗,我生前就是个兼具跳级和直博的人,虽然博士毕业,但我死前也是个年轻人,比你小多了。”
      庄九思:……
      论心理年龄我永远是年轻人,哼。
      庄九思:“其实跳级和直博我还是知道的,颜愈就是呀,和我一个年级,我读大五,他读博。”
      系统:你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脸呢?
      庄九思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也不堪在意地道:“两个在一起总是互补的吗,你想想,两个领域精英在一起私下干什么呢?在亲热的时候讨论学术不成。”
      庄九思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唏嘘。
      作为一个到死solo的人,络绒登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
      他说:“你快走吧,跑快点说不定今晚能到桑贾伊·甘地国家公园,早点见到颜先生。”
      颜愈是少有能在庄九思的世界中成为胡萝卜的人或事。
      庄九思就算不是生在罗马的人,也是生在去罗马路上的人,庄父提供给了他良好的物质和眼界,而他在金钱构架的极乐中乐不思蜀,肆意将庄父仅存的期待踩在脚下,这导致了庄父的父爱转移——不少庄父的研究生和本科参与庄父项目的学生回忆起庄父,除了他卓绝的科研能力和广泛的人际圈之外,也对他的和蔼可亲印象难忘。
      即使以苛刻的要求来看,庄父也是事少钱多的好老板,必要的加班加点后也是请客吃饭发红包一条龙,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还有庄父给带的研究生母亲垫手术费,借钱给学生出国交换等等。
      在某个讨论导师的群中,庄父就是学生眼中的一股清流——爱学生如子,导师之光。
      如果庄父知道这个评价大概会面上微微一笑,心里辛酸唏嘘——他亲生儿子要是有自己带的研究生一半上进,他也不至于移爱如此。
      庄九思少时对待父亲烂泥扶不上墙的目光还能有理论做基础劝诫,“爸比,我们家是庄周的后人,你卷成蛊王我没意见,我返祖你竟然还有意见,你看我多‘无为’啊!”
      庄绍把桌子上的大部头专业书砸了过去,眼不看心为静地看起了学生写的论文。
      能当上庄父学生的人没几个是省油的灯,更不说从贫苦之地走出之人,毅力和天赋缺一不可,毕业后多有人深造和创业,庄九思也多受他们的照拂,就算没有颜愈,他的一生多半也顺风顺水——没办法,老爹留的人情太多了,庄父葬礼上哭昏过去的大老板和学术大拿都不止一个。
      总结来说,庄九思是个生在去罗马路上,靠着庄绍留下的人情不断被推着去罗马的人。
      他招人记恨不是没有原因的,作者第一章就让他自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既然老天无法对所有人一碗水端平,那就让作者让天平稍稍倾斜。
      庄九思喜欢上颜愈之后才明白了庄父讲过的许多话,诸如“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在等你,你须走过荆棘,才能捧起珍宝”“生命中总有些东西是重愈性命的”。
      以前庄九思每次在朋友圈看到庄绍发这种莫名其妙的毒鸡汤,都会在下面评论“老爸,你是党员不要被唯心主义洗脑”“今天又和哪位文科教授聊人生,何必在不熟悉的领域为难自己”“爸,棘指酸枣,我们老家没有”。
      庄爹熟练地删除他的评论,实力表面自己没有一个杠精兔崽子。
      庄九思爱上颜愈才明白,生命确有重于自己性命之人,愿用己身代其苦痛,愿用己身换其安康。
      庄九思撒开四肢奔跑,温暖风拂过他杂色的毛发。
      他很快从其中找到了乐趣,犬的骨骼和肌肉远比人类的人体结构适合奔跑。
      成人有206块骨头,狗狗缺有225到230块骨头,那些纤巧的骨头在维持着体型的同时,细致地保护着内脏,而后肢强壮的肌肉让他从容支配着结构复杂精巧的骨骼,快速奔跑。
      他不清楚自己奔跑的速度,那是他从未从有过的轻盈,像无形的风。
      庄九思突然地想起在一个俄裔英籍的朋友的私人森林中打猎时的景象。
      那片高纬度的森林亦是群狼的活动森林,那些在特殊年代流落异乡后活跃在世界各地的俄裔们聚在一起,穿着带有俄国传统图样的骑服,随着豢养的猎犬追着猎物。
      他已经忘记了那位友人真正的名字,不外乎是什么斯基,中间掺杂着外族的“德”,除了在俄裔聚集的宴会上,大家更喜欢叫他的外号。
      “snow white”大家如此称呼他,源于他幼时被推上舞台演性转的白雪公主,在编剧的手下,她最终成为多疑又残忍的暴君,死在最初被她策反随她征战的猎人手中。
      相当黑暗的童话,那位某某斯基还未发育,拥有一张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孔,珀金色的头发如冷寂森林中冬日清晨的飘雪,血浆的颜色鲜艳如红豆,迷倒了一群情窦初开的少年。
      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日常就是带着向他告白的小男生去男厕澄清他的性别。
      再之后,他和死党转了学校,遇到了庄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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