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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   [XXXX年六月二十三日,阴。]
      “列队!”
      墨色的浓云遮盖天空,头顶的苍穹泛着灰蓝的光,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一排排士兵站在原地,等待指令下达。
      退役,这沉重的字眼压在每个人心头。
      近两年,陆卫的选拔人数急剧减少。受内外交困的国情影响,大家都把目光放在海卫和空卫之间。
      国外若有若无宣示主权,压迫本土势力扩张进度,不允许事物发展脱离其掌控;周边领土摩擦不断,国内在野dang和民主dang派争权夺势、寻求壮大自己的队伍。
      经济萧条,人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对四处漂泊的人来说,自卫队便是他们的“家”。不会露宿街头,因饥饿而发愁;不会无依无靠、落得满身疲惫。哪怕灵魂在空荡的荒野上狂奔,眼中也能装得下一抹温情。
      他站在我对面,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佐野小次郞是这次裁员的老兵,告别仪式结束就会离队。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半晌,才恢复最初的神色。
      “明远,你要带着我的那份继续加油啊。”
      “大家…就此别过。”
      我们做的最默契的一件事就是,退役后彼此互不联系,最后真的陌生。
      仿佛稍有接触,就背叛了阵营。
      陆卫裁员的消息如同长出翅膀,传遍大街小巷。很多人觉得这是危险的讯号,终有一天,陆上自卫队将成为“名不副实”的摆设。
      说实话,陆卫的地位本就摇摇欲坠。
      没有犯罪前科、身体健康的成年人,都可以加入陆卫。在这种堪称廉价的要求下,陆上自卫队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带,黑白混浊、泥沙俱下。也难怪有人说,我们是群乌合之众。
      [XXXX年六月二十七日,晴。]
      我站在阳光下,却沉默不语。
      今天又发现三位受害者,皆是自卫成员。同样的分尸手法、不同的地点和人物…这起连环杀人案迅速引来各界瞩目。闻风而来的“豺犬”顺着血迹到来,相机的反光照在道路中央,留下瘆人的“咔嚓”声。
      自卫队的退役成员,正处于危险之中。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受过训练的人总比普通人强壮,自卫队成员正是如此。就算是仇家,也不可能接连杀害毫无关联的人啊?!这些死者,连面都不曾见过。
      我看见那片血泊,疲惫地靠在墙上。
      你要我怎么承认,三天前还鲜活的人转眼间倒在地上,失去呼吸。佐野小次郎,他坚毅的面容还留存在脑海里。
      往年退役士兵也有被残杀的新闻,但终究是特例。但这次…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我看着警察走到家属面前低声说了什么,他们便面露悲伤,失声痛哭起来。
      丧子之痛,熟能无动于衷?
      [XXXX年七月四日,阴。]
      犯人明显的企图让人们警惕起来,有自卫队的成员结伴而行,害怕自己惨遭毒手。在这样严密的防守下,仍旧有人遇害。
      事态严重起来,警卫到达现场询问目击者的证词,记录下重要疑点。救护车鸣起笛,一张张盖着白布的担架进进出出。记者们探着脖子,仔细观察受害者的容貌,思考何时方便做个采访。
      有人存活下来,透露出令人吃惊的情报。
      凶手是个女人,身材纤细且力气不大。
      我不确定消息的真实性。现实中,女性确实处于与男性相比力量悬殊的位置。如果你相信她们能利用美貌和弱小,让保护者帮自己做坏事的话,倒也有所依据。
      只是…比起犯罪,她们的处境更危险。
      人们面对陌生人的死亡,尚可当作酒后谈资、一笑而过。但只要涉及自己,便惶恐不安、分寸尽失。
      受害人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孔对准镜头。他红了眼眶,声音带着死里逃生的庆幸。
      “我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没想到还能睁开双眼呼吸这新鲜空气…真是神明大人保佑,祂把我从亡者的地狱拽回人间!”
      “同时,也要感谢现场的几位恩人…”
      不知为何,我莫名反感他的话语。他是教派的代言人,现在都不忘传播教义。
      警察忍不住轻咳两声,示意对方抓住重点。
      日向隼人是个颇为自恋的人,每天上班都会揣着一面镜子。昨晚公司加班结束,他拿着手提包走到半路,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
      天色很晚了,灯光下的影子映在地面,显得格外阴暗。他侧耳倾听,那声音早就消失了。
      是幻听吧?他这样想着,正打算离开。
      但瞬间“嘭”的一声,吓得他一个哆嗦。隼人这才意识到,出事了!男人哆嗦着掏出手机,应该立刻报警…
      过于慌张的他,忘记设置的提醒铃声。
      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无限的恐惧、黑夜的寂静和乍然清醒的幻觉,使日向僵在原地。
      案件的经过逐渐明朗,日向隼人叙述完受袭过程便安静地躺在床上。无论新闻报社的记者怎么询问,都一言不发,一副送客的姿态。
      我靠在墙边,听着警察们低声议论。
      “真是太幸运了,再晚一步他就没命了。”
      “确实,连死神都不愿停在他身边啊。”
      “瞧你这话说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在惋惜呢。”
      “哈哈,开玩笑了。”
      “看来很快就能结案了,幸好有幸存者……”
      幸存者…那日向隼人知道距他一墙之隔,有个女人一直趴在地上…用鲜血淋漓的手指扣紧墙壁,发出绝望的嘶吼声吗?
      太过腐臭的地方,连猫儿都不愿意停留。
      [XXXX年七月八日,阴。]
      人应当像人,不要成为傀儡,尽受反复无常的命运的支配。
      在日向的配合下,犯人很快被抓住。
      她似乎预料到警方的来临,只是微笑着把年幼的孩子放在一旁,伸出双手放进冰冷的铁烤。
      胜利格外突然,警方草草收队上报。
      她已经三十岁了,有过两个男人。第一任是个花心大萝卜,爱上了小三要求离婚;第二个…是自卫队的成员,早就因公殉职。
      失去丈夫的美梨子忍受着无数人白眼,独自在家抚养女婴。好不容易把孩子带大,她又一脚踏进杀人者的“世界”。
      被问及到为何杀人的时候,女人笑了。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硬要说是嫉妒吧”
      他们的幸福是一种享受,即使痛苦也是美丽甜蜜的。他们口中说着:爱情总会枯萎,别离充满寂寞,却永远活得习惯自由,在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自己的人生是却水中月,镜中花。我用影子去实现自己的“求不得“。
      鹰翱翔在天空,却也畅游在海底,用深沉坚定诉说着飞驰而过的幸福;鱼游在水中,却穿梭在云层中,用轻快温柔的浮游传递着嬉戏的幸福。
      记忆如腐烂的叶子,那些清新那些嫩绿早已埋葬在时间刻度的前段。惟有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留在时间刻度的尾部。
      美梨子把自己所受的痛苦,施加到他人身上。这是她扭曲的“生存之道”,是唯一令她满足的“珍宝”。
      “退役的成员…我只选择了他们。”为何他们活得精彩,我的丈夫却要受到惩罚?!
      “那个男人,他那么善良…却被自己的下属害死了!我怨恨至极,决定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那良子呢?她才刚加入自卫队,就死在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良子是无辜的!你杀人前不会愧疚吗?!”
      “整整四十八刀,你们有什么仇恨啊?”
      美梨子看着自己的双手,血腥味如影随形,沾着莫名的苦涩。她咬紧唇瓣,将手掌的血迹攥进心间……
      “那是她多管闲事,我也不想这么做的。”
      警察停下笔,叹了口气。“真是可悲,就为了虚有的幸福毁灭自己的一生。”
      事情到这里似乎很明朗了。凶手被抓,等待法院死刑的宣判。等美梨子死去,仇恨将随风飘逝。
      如果…没有那件事……
      “尸体上出现了第二个人的指纹。”
      众人难以置信,这表明案件远未“水落石出”。女人或许是一颗不重要的棋子,她作为替罪羊展露人前,真凶早已逍遥法外。
      指纹鉴定的结果并不乐观,凶手很警惕,警方只提取到了三分之一枚指纹。不完整的指纹没有任何比对结果,更不可能为警方带来指向性线索,案件侦查陷入僵局。
      突破口就是美梨子,但她始终不肯配合。无奈之下,警察找到她的女儿试探询问。
      川岛惠子看着他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倔强地抬起头,“我一直都知道…”
      “母亲大人的依恋和痛苦,都是因为那个人。他几句话轻松夺走了母亲的心,却没能给予同等的价值。”她明白母亲的世界是虚假的,却不敢揭穿对方。
      那孩子,生怕自己摇摇欲坠的家庭毁掉。
      “可到最后,我也没阻止他们。”
      惠子抬起手,“请逮捕我吧,我也是凶手之一。”
      知晓女儿被带走的瞬间,美梨子哭了。
      她最终交代了实情,但她仍不后悔。
      美梨子确实有两任丈夫,但她隐瞒了一点。她认同的丈夫只有一个,川岛津实。
      二十二岁的川岛津实是自卫队的一员,他深深爱着自己的妻子,打算过段时间便退役安排两人的婚礼。
      “他没能回来,津实他明明可以活下来!”
      当年的大火烧尽了一切,带着几人的罪证消逝在时间长河。她杀害的人,都是手染罪孽的凶手。而正义感极强的良子看见惨案发生,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没能从黑暗中逃脱。
      我跌坐在椅子上,抓着自己的头发。
      那小次郎呢…那个男人也是凶手之一吗?
      我不愿相信这些,所以选择了逃避。
      川岛惠子站在我身边,询问警方是否能跟母亲作最后的告别。哪怕她知道自己只是从犯,未成年不会被判处死刑。
      但这次不一样,是母亲要放开她的手了。
      “我能感觉到您的心痛,母亲大人有着说不出的无奈,但偏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您越是这样,我就越难受。现在您要走了,还带着我全部的留念。”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怨恨过您,母亲大人。”
      我把两人回应的话记录了下来,笔尖带着莫名的恨意和难言的痛楚。
      “我什么都明白,但是我抵挡不了那种不安,它把我变成一个傻瓜,出乖现丑,做尽蠢事。”即使在幸福中我也是不安的,所以我选择祛除不安的源头。
      “我识错了人,为了复仇将自己卖给了魔鬼。但我…心甘情愿。”
      有些人你就算认识一辈子,也是看不清。而有些人则是一眼就能读懂,清澈见底。这不是人有多复杂,而是对方愿不愿意去让你去看清楚。
      有了证词,警方连夜把犯人逮捕归案。
      主谋正是那唯一的幸存者。他利用人性的弱点和执念,精心编造了一场“杀戮盛宴”。
      [XXXX年九月十日,多云。]
      和羽京前辈通话,他让我最近多加小心,注意安全。我笑着答应下来,旁侧敲击对方何时回来。前辈沉默许久,都没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我们隔着一片海域,轻松谈论各自的话题。战友、训练甚至一点日落的长虹都能作为谈资,链接彼此不灭的情谊。
      真正的友谊不会因离别而断隔,只会成为逐渐成长的植物,盘旋而上。
      [XXXX年十一月八日,大雪。]
      阴沉的云层,雪花裹着朔风纷纷扬扬洒落在地。窗外的雪像断翅的白鹭落在纸上,缓缓打湿墨色的字迹。
      春花秋月未能使我止步,这场雪却做到了。
      我在那刻突然发出感慨,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童年只想着与伙伴快乐玩耍;少年开始遵循父母的意志不断学习;青年准备自己的婚礼,找份工作娶妻生子;中年事业有成,高谈阔论步入正轨;老年儿女双全,阖家欢乐交代后事……
      人生…可不是按部就班的事情,科学的显微镜只能探到虚无。肉质的眼雪地跋涉许久,终究会疲倦。
      我拉着太阳,去酒屋温上一壶酒。
      望着对方熟悉的容颜,心中万般思绪终化成一句亲切的问候。
      我们相视一笑,举起酒杯轻轻碰撞。
      酒入愁肠,本来酒品不好的太阳面带红晕,嘴里说些乌七八糟的话语。
      胜村托着下巴,盯着冒出气泡的酒液。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是家里的长子,却没能继承应有的财产…”
      我手指一颤,不禁皱起眉头“你喝醉了。”
      “别瞎说…小爷我清醒的很。”
      见他还想继续说下去,我急忙捂住他的嘴。
      “活着就会有痛苦,要坦然接受它们。他们总替我选择道路……但是我要怎么活,也和别人毫无关系吧?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自己的人生啊!!!”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自己的家庭,我默默当了一路听众。胜村太阳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安慰,而是倾听。
      [XXXX年三月二日,晴。]
      当战火重临人间,我的归宿是坠入深渊?
      西部码头停着稀稀疏疏几条船只,这是曾经繁华的商业码头,终究抵不过时代变迁和交移。新的码头建成后,远比这里更安全、更便捷,这里就逐渐被政府废弃,变成了地下交易场所。
      漆黑的夜空没有半颗星星,几道身影站在路口拐角处盯着轮船。枝头挂着的乌鸦转动眼睛急促地鸣叫一声,展翅飞走。
      一簇火苗照亮男人的脸,点燃指尖的烟头。他是前来接应的交易人员,此时正站在原地吞云吐雾。
      男人看着面前的黑暗,突然开口:“我总觉得今晚不太平。”
      “别瞎想,一个废弃的码头而已。”
      谁都没想到,这两句话会成为他们的遗言。
      上周有报导说,美国情报机构捉拿了基地恐怖组织前头目,并审讯出:有组织成员潜伏在日本秘密交接货物。
      这是件极其危险的事。近年来,国际社会在反恐问题上进行了长久合作,包括加强磋商、情报交换、冻结恐怖组织资产等。
      恐怖组织的成员阴险狡诈,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暗箱操作的途径。国防部长提醒:倘若放任他们不管,就会煽动一场战争。
      尽管政府反应很快,迅速隔绝海岸边境,仍有一半恐怖分子进入境内。他们控制住各大交易场所,绑架了级别较高的人员。
      没有人愿意屈服于恐怖分子,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涉及整个高层变动或者释放囚犯,他们也可以接受合理的要求。
      于是以公安为主、自卫队为辅的“大网”,向目标席卷而去。
      希望人们平安,战争能取得胜利。
      [XXXX年四月八日,晴。]
      男孩意外踏入了组织,却释放出最黑暗的自己。于是抛弃过往、粉碎期待,承受光的灼热。他学会用杀戮解决问题,在亡命之途越行越远。他没被人救过,也未获得善意,所以依旧沉溺于深渊。
      战线拉的很长,这对士兵来说不是个好消息。我眼睁睁看着战友焚烧过往、埋葬灵魂,一个个奔赴死亡。
      我害怕了,害怕自己也消失在这世间。
      战乱、枪声和嘶吼…在旁观者的眼中,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两种颜色:到处正在溅落的灰黑色,以及其中夹杂着夺目的鲜红。
      天空中只属于火和硝烟,战壕外只属于恐惧与死亡。这句话是长官经常提起的,可惜那人早就不在了。
      我拿着枪,让子弹更好的击中敌人头颅。
      一定要活下去,想和他们再度相聚!
      刚刚拿到手的枪,边缘粘有发黑的血迹。我透过瞄准镜,中央的十字星对准男人。
      我从他手中挽救了一条性命,但我来不及开心,立刻往楼下跑去。下一秒,无数子弹击碎了窗户。
      男孩是大财团的继承人,家里十分富有。正因如此,恐怖分子才选择他作为人质。
      他很冷静,抚平领口的褶皱冲我道谢。
      我想着把他送出战区,继续执行任务。但途中,对方突然袭击了我。我不敢相信地捂住伤口,他不再是那个无辜的孩子。
      “对不起…我只是他们的影子,注定不会在阳光下久存。我的过去和未来,早就烧掉了。”
      男孩的声音那么轻,轻到我眼前出现无尽幻觉。
      [XXXX年四月十二日,阴。]
      只有投身黑暗,才知光明珍贵。
      我还活着,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活到最后。官员高层里有内奸,财团更是如此。
      这条线,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
      大家,一定要平安归来啊。我们可是约定好了,每年的烟花大会都要在一起相聚!
      这是胜村太阳最后的一篇日记,尾崎合上本子,放进内层的抽屉里。
      “我骄傲的的孩子啊,一路走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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