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喂,鸥北殊! ...

  •   他们走了没多久,就碰到了周绪周雪,他二人受了些伤,正在考虑要不要折回去找小绿。没想到,一回头,就见到了人,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拖油瓶”。小绿在他们疑惑的视线里,认真地说:“是小少爷救了我。”
      周绪周雪吃了一惊,二人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流了意见,周雪道:“那么,小少爷,谢谢你救了小绿。”周绪跟着点了点头。
      廖羽:“举手之劳。”
      小绿跑过去,抱住周雪的手臂,二人轻声交谈着慢慢走向出口,周绪则故意慢他们一步,与廖羽并行。
      周绪:“兄弟,你见到恶毒了?”
      廖羽:“嗯。”
      周绪:“啧啧啧,牛,居然还活着回来了。有什么诀窍吗?”与他清冷高傲的外表不同,周绪的性格竟然格外得大大咧咧,他甚至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与廖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一副土匪头子的模样。
      廖羽如实交代了自己逃脱的经过,听得周绪两眼放光,赞叹不已,廖羽没想到,自己的这段经历,会意外地让他收获一个强大的小迷弟。
      周雪对周绪向来看得紧、管得严,眼下,看周绪磨磨蹭蹭地跟在后头,她先止住小绿的话头,然后回过头,只消投递一个眼神,周绪就麻溜地跟了上来。
      廖羽走在最后,倒也乐得清净。
      “小少爷。”
      是许鸣顺的声音,廖羽回应道:“我在这。”
      许鸣顺迎面走了过来,周绪周雪连忙给他让开道,小绿则一脸崇拜地呆立着,这副痴相,任谁看了,都得摇头。
      许鸣顺:“我们得回鲛珠城了。”
      廖羽一听,来了精神,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鸥北殊。不过在此之前,廖羽转向小绿,从怀里拿出一只鞋,递了过去,说:“请将这只鞋转交给那个孩子,并告诉他,我会继续想办法找到他哥哥的。”
      小绿接过,内心有一丝触动,她凑近周雪,与她说:“我相信他,跟皇不一样。”
      周雪摇了摇头,觉得她动摇得太过轻易,尽管,她后来一想,觉得也是,谁叫廖羽的这张脸长得太有欺骗性。
      周绪见廖羽要回鲛珠城,赶忙过来,说:“下次做任务,你可以来找我。”
      周雪拉住他的后衣领,冷冷道:“要你插嘴了?!”周绪悄悄做了个鬼脸。
      小绿“噗嗤”一笑,与廖羽说:“我会转告他的。”
      回去并不比来时容易,许鸣顺常常接额外的任务,如此一来,就耽误了好些时日。不过,令廖羽倍感苦闷的,是一封突如其来的信。
      信上说,鸥北殊与杨崇在接应许薇儿的过程中,被潜伏的诅咒偷袭,杨崇舍身相护,导致双腿截断。之后,杀戮出现,与诅咒打了起来。鸥北殊趁此机会,带着杨崇躲到了荆棘宫殿。
      “小少爷,请您前往荆棘宫殿,与小姐会合,救出少爷。”这是信最末尾的一句话。
      廖羽五味杂陈地将信纸揉皱,扔到地上,然后,刚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他俯下身,将纸捡起,展开,“杨崇”二字怎么看怎么扎眼。他索性将纸撕碎,扬了。
      既然鸥北殊遇了险,他就绝不能在这儿白白浪费时间。这样想着,廖羽就自作主张地先行回去了。
      许鸣顺一回到酒楼,没见到人,问了掌柜才知道,人早就走了。望着深黑的夜色,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就把这最后一个任务做完吧。
      铅灰色的天空,飘着零星几朵白云,茫茫无边的沙漠被晶莹剔透的冰雪覆盖,高耸入云的峰峦如巨人的五指,根根分明。一阵从湖面吹来的风,让他如坠深渊,头顶乌压压的血奴群,奔涌而至。
      他知道,许薇儿上这是来找小甜了。可信中却没有提及小甜,他不由得往最坏的结果去想。这里还有诅咒跟杀戮打斗后留下的痕迹,那些被力量腐蚀的坑坑洼洼里,是足以致命的血液。
      廖羽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诅咒跟杀戮的身影。
      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诅咒低语道:“等到你了。”
      他是早有预谋的,廖羽意识到,自己怕是又中了他的诡计。之后,他还未想出对策,就失去了意识。
      “廖羽,你杀了我吧。”
      来时的路早已尸骸累累,灰黑色的浓雾褪去便是血红色的天穹,隐隐约约的还有电光闪过。鸥北殊浑身鲜血,一只手折了,无奈地耷拉着。他本最注重干净整洁,但此时,他的脸上竟然脏兮兮的,狼狈不堪。
      廖羽恢复了意识,但同时他的私心又开始作祟,他看到了一边的杨崇——借着失去意识这个由头,他或许可以杀掉这个碍事的,之后,鸥北殊也决计怪不到他身上来。
      廖羽定定地看着鸥北殊,觉得这个世间就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所以,他便只能是他的。
      “你杀了我吧。”他又说这样的话,廖羽气不打一处来,但面上却不露声色。他抬起右手,贴着鸥北殊的脖子,鸥北殊被冰得颤了一下,廖羽看到了,只好收回手。
      “痛吗?”他问。
      鸥北殊苦笑一声,神情疲惫,他道:“你总算回来了。”
      廖羽垂下眼,说:“是我不好,也许……我不该活着。”
      “可你必须活着。”
      “听你的。”廖羽扬起脸,嘴角噙着抹苦笑。他看向杨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杨崇:“廖羽,好久不见。”
      廖羽:“嗯,我背你。”
      杨崇没有拒绝,他的伤已经处理过了,即使如此,他的下半生也绝无可能再下地走路。鸥北殊捏了捏拳头,双眼通红。
      廖羽背起他,往回走。
      “廖羽,对不起。”杨崇压着声音,说。
      “为何?”
      “也许,我不该回来的。”
      “是,你不该回来。”他的眼睛里毫无波澜,语气如常。
      “我只是……”
      “别说了。”
      杨崇到嘴的话,终究是咽了回去。
      离鲛珠城中心不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明明还未近傍晚,天色却暗了下来,到处阴沉沉、灰蒙蒙的,弥漫着一股子死亡气息。
      这几日,刘大一直没睡好,不说其他的,就说隔壁屋的那个老头,天天晚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吵得很。
      他不是没有上门理论过,可那老头实在是吓人,一双阴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瞧,也不说话,偶尔还咧开嘴笑,发出“桀桀”的声音。
      他家里也是乌漆麻黑的,有一次他好不容易壮起胆子,想到里头探个究竟,不曾想,那老头刚好看诊回来,没法,只能匆匆瞟上一眼。
      后来,他上机巧楼,跟一个管事的说明了情况。那管事的竟说他“疑神疑鬼”,他又气又无奈,想着,定要找个证据给这些人瞧瞧。
      今天,他确实找到了证据,不过问题也接踵而至。他被诅咒了——浑身长满了黑色脓包。
      “走出去吧。”
      怎么说呢,他刘大生来平凡,既没做过好事,也没做过坏事。他这辈子唯一的盼头,就是早日娶个漂亮的好媳妇。现在,他的希望泡汤了。门就在眼前,打开它,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经常将他抱在膝上,给他讲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什么“瘟疫”呀,“鲛珠”呀,“惑蝴”呀等等,她知道得很多很多。母亲提到这些传说中的人物,总会神色忧伤,她说:“对于他们而言,我们甚至连蝼蚁都不如。”他多情善感的母亲,在他八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撒手人寰了。
      举目无亲的刘大,成为了街头的乞儿。每每回想起那段岁月,刘大总会感到骄傲,是的——他靠着自己的力量,拼出了一条不妨害别人的活路。他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不说粗言秽语,秉承“有理说理,绝不动手”的信念,努力生活着。
      然而现在,他带着诅咒,即将走到大家身边去……刘大想,他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家里养的那两头猪,可以生出更多小猪,小猪再长成大猪,大猪再生小猪……那些猪总可以卖些银两。
      银两要用来做什么?活着,并不单单是为活着。他会尝试收养一个孩子,不,也许两个,或者三个?总之,他会拼尽全力地抚养他们长大,让他们可以安心地睡觉,再不受风吹雨打。
      不过,真没办法,他的两头猪得病死了,前天,他借了个拖车,将猪拖到山上,埋了。
      他没娶成媳妇,也没当成爹。
      刘大转过身,背离了透进门里的光,他走向黑暗。
      廖羽坐在台阶上,柳先生正在给鸥北殊、杨崇两人治疗。
      突然,他的心口痛了一下,他起先并没有在意,但后来,这种痛越来越剧烈,为防自己吵到里头的人,他赶紧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躲进了林子。
      他不知自己是何时痛昏过去的,等他醒来,柳先生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侧站着青夫人。柳先生惊喜地告诉他:“你的问题全解决了。”
      廖羽:“什么意思?”
      青夫人解释说:“意思就是,诅咒对你的影响彻底消失了。”
      “是你们?”
      “不是。”柳先生如实道。
      青夫人:“要么是诅咒消亡了,要么就是他找到了更适合的宿主。”
      显然,后者的可信度更高。
      廖羽:“鸥北殊怎么样了?”
      柳先生:“还不错,他的身体再好也好不到哪去。”
      廖羽:“什么意思?”
      柳先生:“没什么意思。”
      廖羽虽然不想问,但还是开了口,他道:“杨崇呢?他的腿。”
      柳先生:“可以复原,但是需要一样东西。你去找?”
      如此更好,他可不想鸥北殊欠别人什么,他问:“是什么?”
      青夫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像是莲藕的玩意儿。这个东西倒是常见,但他们要的并不是它,而是它里面寄生的一种虫类。
      青夫人:“冰骨三节虫,我们可以用它来做腿骨。”
      柳先生:“但是这种东西实在太过罕见。也许你可以去雾白山碰碰运气。”
      雾白山,平平无奇的名字,但它所处地势非常暧昧,东临荆棘沙漠,西临荒原,北边生活着一个非常好战的族群。
      雾白山,长年烟雾缭绕,无论春夏秋冬,树木常青、野花繁茂,气温却并不适宜人长期生存。眼下已入了冬,泥土会分泌出一种有毒气体,它的功效与媚药相当。
      廖羽带上柳先生给的解毒丸,就出发了。
      “小少爷。”管家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身上已被露水打湿了大半。
      “怎么?”
      “您是要回去吧?”
      “不,我有点事。”
      “您去见见少爷吧。”
      廖羽眉头一蹙,问:“他怎么了?”
      看着管家欲言又止的模样,廖羽知道,鸥北殊出事了。他二话不说,向着宅邸飞奔而去。
      “喂,鸥北殊!”寒风吹过湖面,他跑得太急,说起话来还有些气喘。
      鸥北殊向湖中央走去,听到声音,他回过头,神志不清地歪了歪脑袋。管家哭道:“少爷!少爷您快上来啊!”他踉跄着也要下水,廖羽拉住了他。
      廖羽曾见过鸥北殊这副模样,尽管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想到那时鸥北殊问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现在,他该告诉他了。
      “鸥北殊,你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么?你活着,我便活着,你要死,我也跟着死。我相信你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对的。”他跳下水,闭了眼,往下沉去。
      管家本以为叫了廖羽来,能劝住鸥北殊,没想到这个小祖宗倒好,自己率先下去了。他是急得发昏,也不知道自己嚷了些什么,也许是“少爷快救小少爷”吧。
      在潜意识的驱动下,鸥北殊向廖羽伸出了手,尽管落了空。他又潜下水,去寻他的身影。这时,他看到了他,就在不远的水底,心莫名得抽痛了一下,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游向他的动作变得急促不安了起来。
      终于,他抓住他了。
      廖羽睁开眼,对上鸥北殊责备的视线。
      廖羽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抱了一下。
      两人浮出水面。
      “你在做什么?!”
      廖羽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做跟你一样的事。”
      “谁让你……”
      “我很乐意跟你做一样的事。不管那件事是好还是不好,我都跟着你。”
      这番说辞,听得鸥北殊一阵头痛,要是廖羽是随便说说的还好,但他无论做什么又都极其认真,不是真心的还不会轻易说出口。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本想廖羽学会独当一面,但现在这个小子却无比依赖于他。
      廖羽看鸥北殊陷入沉思的模样,无声地笑了笑,他确实是在赌,赌他鸥北殊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掉。但他又从心底感到悲伤,因为他知道,依自己目前的力量,面对鲛珠城的困境,犹如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他不会去嗔怪鸥北殊异想天开,因为追求善,并没有错。鸥北殊力图寻找的两全其美的法子,这个世间是不是真有,对廖羽而言也并不重要,他只是希望鸥北殊能够尽快振作起来。
      即使他们走的这条路一眼望不到头,即使终点是悬崖峭壁,他也要鸥北殊如之前一样,始终为理想而奋斗。
      “鸥北殊,陪我活下去吧。”不要去管脚下有多少白骨,也不要回头去看都落下了哪些人,我们只要迎着朝阳,走到夕阳垂暮,或者暗夜降临——你与我,向死而生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