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华沧海》Pre染

3、家宴

　　因为是家宴，所以来的人并不多，基本上是鸥家人，还有一些本地贵族，杨崇也在此列，他是带着伤来的，还没坐多久，就被杨老夫人借故带了回去。
　　廖羽本想与他说说话，后来只得作罢。他跟着鸥北殊进入了储物室，鸥月幽正在里头清点物品。
　　“母亲。”鸥北殊叫了一声。
　　鸥月幽回过头来——她穿了一身紫衣，发上别了一朵牡丹，还有流苏垂下——目光放在廖羽身上：“换身衣裳吧。”
　　“母亲，需要我帮忙吗？”他凑到鸥月幽跟前，问。
　　“不用。你带廖羽去妆洗阁。”
　　妆洗阁就在储物室的后面，是一座三层小阁楼，他们推开后门，穿过小径，两三个侍女捧着精致的果盘，快步走过。
　　“大少爷。”一个模样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从阁楼里出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尾巴，正露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秋爷爷，你也来了？”
　　秋胜大手落在女孩的头上，笑说：“小甜硬要来，说是要跟小姐玩。”
　　“原来是找小白来了，她现在肯定在花园里玩。你们去看看。”
　　“谢谢少爷。”
　　秋胜带着小甜离开了。
　　“那是秋爷爷，城主府的前管家，跟在他后面的是她孙女，叫小甜。”
　　廖羽却注意到了他话里的另外一个人，“小白？”尾音微微扬起，带着三分疑惑七分好奇。
　　“白梓幽，我妹妹，你见过的。”
　　廖羽的眼前立马浮现了一张可爱的面庞，还有她那抱着毛笔的调皮模样。
　　“原来她叫白梓幽。”廖羽轻声嘀咕。
　　“进来，别磨蹭。”
　　“哦！”
　　阁楼一层放置着各式各样的布料，它们大都被收藏在柜子里，只有近日需要用到时，才会拿出来摆在接近门口的桌子上，现在上面正放置着一匹黑色的绸缎。
　　从楼梯上去，在一层和二层中间，有一个平台，站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会场中的景象。
　　廖羽站了一会儿，直到鸥北殊催他，他才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
　　“真是稀客呀。”略显苍老的声音，但实际上，主人非常年轻，不过二十三而已。
　　“静姐姐。”
　　吴一静从满是画稿的桌子上抬起头来，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尤其显眼，想必是熬了几个通宵。她打了个哈欠，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就是新来的小少爷？”
　　“是。”他回应道。
　　得到答复，她慢慢地站起，走到柜门前，从里头取出了一把钥匙，她说：“红色箱子。”屁股刚一落座，她就继续埋头苦干了起来。
　　他们继续上到三楼，这里有许多不同颜色的箱子，吴一静所说的红色箱子在最上面，他们需要踩着其他箱子才能够到那个位置。
　　鸥北殊：“帮我搬下箱子。”
　　他们用箱子堆出了一个楼梯，鸥北殊走了上去，将钥匙插到孔里，可无论如何都对不上，他想，也许是她给错了。
　　“不是这把钥匙，我们先下去。”
　　等他们再回到二楼，却发现吴一静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鸥北殊不愿打扰她，却听廖羽说：“她没有呼吸了。”
　　经他这么一说，鸥北殊也发现了，他伸出手，探了她的鼻息，然后惊奇地问：“你不怕？”
　　廖羽摇了摇头，解释道：“她一点都不吓人。”
　　是的，她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好像等到明天太阳升起，她就会伸伸懒腰——也许这一次会有所不同，她会走到窗前，看看外面的世界。
　　“静姐是孤身一人来到鲛珠城的，我们不知道她的来历……我们得去告诉母亲。”
　　廖羽小跑着才能跟上鸥北殊的步伐，但他身子又实在孱弱，跑了没几步，就累得满脸通红，他倔强得不发一声，等鸥北殊回头去看时，他正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在这里等吧。”鸥北殊说。
　　廖羽咬着唇，水灵灵的大眼睛因为气喘而染上了些许绯红，这副模样倒像是个楚楚可怜的女娃。
　　鸥北殊真的不等他，转眼就走没了影。
　　他在树下坐了一会儿，很快，鸥月幽出现了，她看起来很是焦急，眼尾都泛起了红。
　　鸥北殊跟在后头，他看了一眼廖羽，廖羽忙追了上去。
　　“一静……”鸥月幽快步走了过去，抱着她的尸身哭了起来。
　　这幅情景在廖羽看来实在有些怪异，他不可避免地把鸥月幽的形象跟他父皇重叠在了一起……
　　“怎么了？”鸥北殊看廖羽神色不对，问道，
　　“没……”他有点想吐。
　　鸥月幽让他们先下去，她想跟吴一静单独待一会儿，鸥北殊忙拉着廖羽，下了楼梯。
　　“要巩固权力，总是需要一些虚伪的手段的。”鸥北殊习以为常道。
　　廖羽点了点头。
　　“看来你不相信我母亲是真情实意的。”
　　廖羽：“我只是想到了我父皇。他们都是位高权重者。”
　　鸥北殊理解他的意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
　　宴会已经准备开始了，他们隔着几步路的距离，刚好看见乐师们演奏起乐曲。
　　此时，场内已经有了许多人，他们或者坐在自己的席位，听曲品酒；或者三三两两聚集到一处，天高地阔地讲话……
　　等穿着粉红，犹如花瓣飘入的舞女，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天空已升起弯月一轮，星辰的微光有些许暗淡。
　　白梓幽牵着小甜，一路小跑地来到这儿，刚一停下，她就指着前面的两个人影说：“又高又帅的就是我哥哥！可比你的哥哥好看。”
　　小甜并不服气，争辩道：“我哥哥才是最好看的。”
　　白梓幽甩开她的手，小嘴嘟起，说：“我要跟你绝交，你不要跟我说话。”
　　小甜一听，眼睛汪汪地起了水雾，眼见着要哭出来了。
　　“你哭我也不跟你玩。”
　　“呜呜呜呜……”小甜的哭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鸥北殊走了过来，轻敲了一下白梓幽的脑袋，问：“怎么了？你欺负她了？”
　　白梓幽：“没有，是她自己哭的。”看到廖羽，她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廖羽眨巴眨巴了眼睛，笑了起来。
　　正在鸥北殊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秋胜走了过来。
　　“大少爷，我来带小甜回家。咦？怎么哭啦？”
　　小甜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秋胜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哄道：“不哭不哭，一会儿给你好吃的。”
　　“给小白姐姐吃。”她嗲嗲地说道。
　　白梓幽把小手往腰上一叉，扬起脸，大声说：“我家多的是吃的，你找我要，我就给你。”
　　“小白姐姐不生我的气了吗？”
　　“反正我哥哥比你哥哥帅！”
　　“不，我哥哥帅！”
　　两个小家伙，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
　　鸥北殊总算明白她们是为什么而争执了，他不由得吐槽道：“小白你好幼稚。”
　　白梓幽毫不在意地竖起八根手指，一本正经道：“我才八岁！”
　　廖羽“噗嗤”一声，引得白梓幽向他看了过去。
　　“你叫什么？”她问。
　　“廖羽。”
　　她“咦”了一声，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而且很快，她又转向小甜，说：“你回去吧，小孩子要早点睡觉。”她觉得自己跟小甜不同，相对小甜而言，她可是“大人”。
　　秋胜“哦哟”了一声，露出赞赏的目光，他们离开了。
　　白梓幽看他们已经走远，便抱着鸥北殊的手，“哥哥”“哥哥”地撒娇，看起来又有什么鬼点子了。鸥北殊嫌弃地“啧”了一声，眼角余光恰好落在廖羽身上，他心生一计。
　　“小白，你看看廖羽哥哥才刚来我们这边不久，你作为我们家的扛把子、小天使，是不是应该好好关照一下他？有什么事就找廖羽哥哥，也是一个帮助他的好办法呢。”
　　白梓幽想了想，找谁好像也没差，便问廖羽说：“你愿意吗？”
　　廖羽认真地点了点头。
　　鸥北殊看他确实很喜欢小白，心里也有了一些安慰，毕竟这个妹妹，一直以来，都不太招人喜欢。
　　“那好吧，廖羽哥哥，你看那个胖墩，他刚才说我没有小甜可爱！你去跟他说‘小白是天下第一可爱的’，行吗？”
　　“好！”廖羽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那个小胖子此时正往嘴里塞甜点，看到有人来了，疑惑地皱了皱眉。
　　“你听好了——小白是天下第一可爱的。”
　　小胖子扫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听到背后传来笑声，廖羽转过头去，只见白梓幽正笑得前仰后合，一边还拿小手扯鸥北殊的袖子。
　　“喂，收敛点。”鸥北殊无奈地把她的手推开，可她又很快粘了上来，“哥哥”“哥哥”地叫着，存心要恶心他。
　　廖羽没有因被戏弄而生气，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在白梓幽身上，他第一次看到了，生命该有的样子。
　　会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想必现在即使有根针落在地上，也清晰可闻。
　　鸥月幽径直走到主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