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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意料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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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红色的晚霞,在寂静的天空中铺陈开来,明明是接近夜晚,风依旧很是燥热。
路上行人很少,乡下人家都已经开始烧火做饭,袅袅炊烟,就像灰色的腾龙,朝着天际盘曲而上。
悠闲的坐在庭院里的老人,拿着一把蒲扇,孙子孙女绕着他的膝盖玩耍,有的在捕萤火虫,有的仰脸看着天空,有的蹲坐一边,竖着耳朵听故事。
老人的故事,从这一句话开始:在远离城区的荆棘沙漠,有一座举世闻名的宫殿。
它在日月交替之际显现,起初,你只能看到尖尖的穹顶,其上往往装饰有五彩斑斓的图画,以青龙白虎最为常见。
在穹顶的内部,有一幅百鸟图,居于正中心的是凤凰,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这一幅图里面少了一只鸟,它就是精卫。
谁都不知道精卫飞去了哪里,有人说他随着那一段久远的岁月消失了;有人说它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当海水漫过荆棘沙漠,它就会重新回到这里;还有人说它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另一个孩子的生命……
在所有的说法里,老人认同的是第三种说法。
屋子里飘来饭菜的香味,孩子们的母亲呼唤道:“吃饭啦!”孩子们的父亲扛着锄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踏着逐渐暗下去的夜色,走过田坝,步过水洼,等那一张两张笑脸,像花儿一样随风而来,他伸出手,牵起一个。
老人站在树下招了招手,说:“吃饭了。”
鹅黄色的烛光,摇曳着,拉长了人们的身影,欢声笑语中,家常饭菜也可比拟珍馐美味。
忽然,有人敲门,老人耳背,说是刮风。她的孙女说,看到了几片落叶从窗叶上飘下。听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家人讲起了往事。
那是在一个下雨天。不知从何处来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篮子,他恳求大家,收留她跟她的孩子。当时老人还是村长,便与村里的大家商量。最后,他们决定把一处牛棚收拾出来,供女人和她的孩子居住。
小女孩突然指着窗外,说:“外面有个大姐姐!”
她的哥哥寻声看去,说:“那只是树影。”
老人抚摸着女孩小小的脑袋,叹气道:“就是长到婵儿你这么大的时候,那个孩子就突然失踪了。”
母亲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父亲走到厨房,开始舀水洗澡。老人嘟囔着:“他消失的那天,也下着雨。”
婵儿推了推老人,说:“爷爷,我困了。”
“婵儿困了,那就去睡吧。”
小女孩点了点头,像鸟儿一样展开双臂,飞到了里屋。
玫瑰发簪事件后,廖羽被迫跟白梓幽一起整理相关的资料。
“所以说,那个发簪实际上是华月送给城主的?”廖羽将一张绘有玫瑰发簪的图纸放到相应的抽屉里进行存档。
“是。”白梓幽抓了抓脑袋,厚重的黑眼圈显示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这个发簪既然有这么神奇的能力,那只要华月写……”
白梓幽打断了他,道:“那只是一件普通饰品,是其他的东西赋予了它能力。就像你之前见过的那个黑箱子,也一样。按理说,兄长应该把它拿过来存档的。”想到这,她皱了皱眉。
“也许他有自己的想法吧。”
她端起一杯茶,草草地喝了一口,然后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一只青色的鸟儿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它滴溜溜地转动着蓝色的眼珠,尾翼上有几片白毛,“啾啾”的叫声平凡而又让人感到亲近。
“还没有秋儿姑娘的消息吗?”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他依旧心有余悸,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你知道凤秋吗?”
白梓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道:“那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见到她了?”
“她不是秋儿吗?”
白梓幽白了他一眼,道:“秋儿本姓何,叫何秋儿。”
“你说凤秋她是疯子,为什么?”
白梓幽将脚往前一蹬,椅子往后退去的同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站了起来,乌黑的长发乱糟糟地落在两肩,她又打了个哈欠,眼神朦胧,似乎有一层雾气。
“她犯下的罪行,都可以单独出一本书了。”她说,抽出抽屉,并拿出了厚厚的一沓纸。
“你一定听说过‘惑蝴’这种东西吧?虽然说是漂亮的蓝色蝴蝶,但是真实形态却是极为妖艳的美人。”
廖羽接过图纸,上面画着一只蓝色蝴蝶,他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具体在哪儿见过,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惑蝴可以无限制地放大欲望,增强恶念,消灭善良,是比瘟疫还要可怕的东西。而制造它的,就是凤秋。”
接下来廖羽看到了被惑蝴感染的人的尸体剖面图,他们的内脏基本上都呈现出蜂巢般的空洞状。
“这一家人,在被惑蝴感染后的第二天,便彼此举刀相向,最后只有一个女孩活下来了。”
接下来是一张画像,画像中的女孩有着一双漂亮的像是黑宝石似的眼睛,她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刘海遮住了眉毛。她穿着白色的外袍,神情警惕,双手放在腹部,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她大概是最可怜的吧。”
“什么意思?”
白梓幽将资料全部收集了起来,又放回原处,才道:“她被惑蝴感染得最深,在她的体内孕育了另外一只惑蝴。我们本想说服她摘掉的,但她却跑了。”
“那她会有事吗?”
白梓幽坐回座位,青鸟落在了她的掌心。
“那肯定的。不管怎么样,你都当心点凤秋,虽然说她现在已经收敛许多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她一般都是以精卫鸟的形态出现。记住,千万别对她许下愿望。”
廖羽应了一声“好”,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没一会儿,门被推开了,秋胜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冰美人。
“白梓幽,我就想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去处理城西的那件事?”小甜大声问。
白梓幽一看到小甜就莫名牙酸,她扭过头,道:“我不是已经叫他们去了么?”
“哈?你在开玩笑吗?这可是特级案子!”
“什么?!”
“我跟你说的时候你又不好好听!”
“那你不能提醒我么?!你知道我忙得要死!”
“我不忙么?”
眼看着她二人的气氛越来越僵,秋胜急忙抓住廖羽,扯到一边,道:“我交给你一个任务,非常简单。”
廖羽一听有任务,眼睛都直了,忙问:“什么任务?”
“去钟月路接个商人。”
听到钟月路,小甜和白梓幽齐齐看了过来。
“钟月路?”她们异口同声道。
秋胜:“是。”
“这个任务,他不接,你叫许薇儿去。”白梓幽并不问过廖羽意见,就替他做了决定。
小甜也说:“是的,换一个人吧。”
秋胜:“年轻人总是要挑战一下自己的吧!想当年我……”
白梓幽看向廖羽,说:“钟月路在荆棘沙漠附近,那里很危险。”她的眼神似乎是在警告廖羽识相一点,别自找麻烦。
小甜:“一旦误入沙漠,你就别想出来了。”
“那也就是说,只要不进沙漠,就没事?”廖羽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白梓幽没有接话。
秋胜:“是的。只要照着地图走,准不会走到沙漠里去!”
最终廖羽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
他是下午出发的,走了大概七天,才找到所谓的钟月路。
“按照秋爷爷的说法,驿站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他嘀咕着,环顾四周。
钟月路之所以有此名字,是因为这条蜿蜒的小道,位于地势很高的山地,一到晚上,只要伸出手就能够着月亮,而且这里的树上都挂着一个个小小的钟,风一吹它们就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最为奇异的还要数钟月树,它开的花虽说是平平无奇的白花,但花蕊却一点也不普通,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在花蕊的尖端有许多亮闪闪的东西,它们可是鲛珠城所有饰品的基本原料之一!
因为钟月路与荆棘沙漠交界,尽管人们知道这里有利可图,但还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敢来这儿冒险取粉。而他这次所要接的商人,便是其中之一。
他叫尤澈。
“这天原来是这么低的么?”廖羽抬起头,看着被火烧云侵占的大半天空,不由得惊叹。
“叮……”一阵风过,所有的钟都响了起来,有的清脆,有的沉闷,但都很有节奏。
突然,在前方十米远的地方,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个驿站。青绿色的瓦片像是有规律的波浪在浓浓的白雾中起伏,两根汉白玉柱上缠绕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青龙,但奇怪的是它们眼睛里都没有眼珠。
穿过拱门,就进到了驿站内部。
“诶,你便是他们差来的人吧?”管事的小童装模作样地走了过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根烟斗,看起来不甚协调。
“是,请问……”
“在。”小童往旁边一点,地上便冒出了一缕白烟,待白烟散尽,就现出了一个样貌普通的少年。
“总算来人了!啊啊啊!”尤澈哀嚎道。
小童举起烟斗,他立马闭嘴,并以立正的姿势站好了。
“这个家伙违反规定,在禁采的季节擅自来这儿采集花粉,关几天已经算是仁慈的了。要是大人在的话,绝对要他好看!”
“是,该罚!”廖羽附和道。
“行了,你既然来了,就把他带走吧。对了,今天有很大的风沙,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沿原路返回,否则误入荆棘沙漠,阎王爷来了都救不了你们。”话音一落,小童连带着驿站都消失不见了。
“啊,自由!”尤澈呼吸着外头久违的新鲜空气,一脸满足。
“走吧。”廖羽道。
尤澈:“谢谢你过来帮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廖羽。”
尤澈伸出手:“我叫尤澈,花粉商人。”
廖羽与他握了握手。
“你跟着我走捷径吧,风沙快来了。”
“他不是让我们原路返回吗?”
“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回去的路,你就放宽心,跟着我走,准没错的!”
看着尤澈自信的面孔,廖羽当真以为他确实有这个能耐。
“好吧。”他道。
尤澈摆了摆手,示意廖羽可以走栈道下去。
“真的没问题吗?”廖羽还是有些担忧。
“没问题,很安全!”尤澈说着,率先下到栈道,廖羽没法,只好跟上。
刚开始他们走得倒是很顺利,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看起来还有些距离的沙尘暴因为气候变化,加快了逼近的速度。
“不好,我们快走!”尤澈突然紧张了起来,拔腿就跑。
廖羽不知所以然地跟在后头,待拐过一个弯后,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少年惨白着脸,定定地看着前方,嘴里嘟嘟囔囔着“糟了糟了……”
“怎么了?”廖羽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们走过了,我们本应该从另外一条栈道下去的!你看我一急,就忘了……”
“往回走。”结果这一回头他就瞬间傻眼了,沙尘暴滚滚而来,将来路严密地封锁了不说,最为可怕的是顶上不断有岩石滚落,要是被砸到,绝对命丧当场。
“完了。”尤澈抓住自己的头发,懊悔道:“我不应该那么急的……”
“算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廖羽无奈表示。
黄沙遮天满地,呼吸的空气里都夹带着小小颗粒,让人窒息。更何况逐渐往下,那气温也相应降低,等到离地还有几尺的距离,旁边的崖壁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霜。
一块石碑树立在前,上面篆刻着“荆棘沙漠”四字。
“所以,最后还是来了。”廖羽叹息一声。
尤澈不像他那么冷静,已经鬼哭狼嚎地叫了一路了,他抱住廖羽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曾经的辉煌,但没想到今天运气背,阴沟里翻船了。
廖羽被他吵得烦了,捂住他的嘴,恶狠狠道:“你要是再吵,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这句话确实顶用,尤澈拨浪鼓似地连连点点头。
“等风沙小些,我们再原路……”“返回”二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这里的沙会移动……”尤澈弱弱地举手道。
“……你知道的倒是蛮多。”
尤澈一听,立马骄傲地表示:“那是自然,我虽然说是花粉商人,但偶尔也会卖卖情报啥的赚点零花钱。”
“那你的情报里,有解决面前问题的办法吗?”
尤澈立马焉了下来,道:“很遗憾,没有。”
廖羽从腰间取下水壶,喝了一口,尤澈看着,舔了舔嘴,别过头。
“省点喝。”
尤澈感激地接过水壶,“咕噜”一声,喝了一小口,他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把壶嘴擦干净,归还给廖羽,后者看了一眼,道:“你拿着吧。”
他从袖子里翻出一个罗盘,虽说是罗盘,却没指针,让人不由得怀疑,它仅仅只是一个精致的装饰品。尤澈识货地两眼放光,惊呼道:“地罗!你居然有这个东西!”
“小白给的。”看着尤澈艳羡的模样,廖羽得意地拿着东西在他面前摆了摆。
“小白?白梓幽!!”尤澈更加惊讶了。
“是啊。”廖羽的狐狸尾巴翘得老高。
“你不会认识鸥北殊吧?”
“当!然!我们还住在一起。”
尤澈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反应过来。
“你们住在一起!?”
“是。”
“我听到了什么……”尤澈振作起了精神,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去,大声道:“放心,我会替他们保护你!”
但他也就帅了这么一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