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你，你多娇》半截粉笔

3、第 3 章

　　次日黄昏，日薄西山，京都里朱雀街上锣鼓喧天，小贩们沿街叫卖，“饺子喽！腊八粥喽！过小年喽！”

　　“喝口腊八粥，快活似神仙！”

　　一群穿着棉衣的小孩子手里攥着刚从小贩那里买来的糖葫芦，小脸冻得通红，嘴角还粘着糖粒子，在街道上追逐打闹。

　　几个还没来生意的小贩磕着瓜子边闲聊着。

　　“今晚得大赚一笔，我老婆和我连夜串了三百八十个糖葫芦。”那卖糖葫芦的小贩一双狭长的小眼里泛着精光，忽闪忽闪的，好像眼前便是那未到手的银票。
　　“可不是，昨晚我婆娘和我也是包了一晚上饺子。”旁边的小贩现在热气腾腾的煮锅前，边搅动着饺子边应和。

　　“今夜长公主还会按照旧例出现在城楼之上吗？”

　　“要的，皇宫都贴了告示。”小贩叹了一口气，“可惜喽，今晚最后一次了，过不了多久长公主就要送去西齐和亲了。可真是便宜了西齐！只怕这养尊处优的长公主远嫁会吃些苦头喽。”

　　“是啊，所以今夜的人特别多，都想最后送一送这北唐第一美人才女，多少人心里的白月光啊！”

　　“管她这！凑热闹的人多，我们有钱赚就行，平头百姓管它皇室作甚，再远嫁也是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比不上哟！”

　　“是喽是喽，天快黑了。街上要上人了，快准备准备，趁今夜人多，赚上一笔肉钱，过年让我老婆孩子吃上肉！”

　　小贩哈哈四处散开，忙起了自己的营生，捏糖人，下饺子，做糖衣……

　　路旁的老枣树上分叉处粗壮的枝丫上半躺着一黑袍少年，后背斜斜倚着身后树枝，看着树下一群人四散开去，懒洋洋地拢了拢袍子，缓缓起身，将手里的吃剩一颗糖葫芦丢了下去。

　　一阵风过去，枯枝微微晃动。树上人早已不见，树下泥土中插着一截细长木棍，端上顶着一颗鲜红的糖葫芦。

　　“哎哟！我高挺的鼻子哟！”

　　“嘶！我高贵无边魅力四射熠熠生辉的额头哟——”

　　两个少年撞了个满怀。一个黑袍，一个红衣，一个揉着鼻子，一个捂着额头。

　　那黑袍少年正是在枣树上吃糖葫芦的那位。那红衣正是刚刚从宫里偷偷溜出来的萧绵，此时女扮男装，倒像是一位翩翩公子。

　　“你鼻子是铁做吧！”萧绵揉着额头。

　　“你额头才是铁做的吧！”

　　两人衣着不菲，想必是身份尊贵的公子哥，这架势这脾气这语气，渍渍渍，看起来得打起来，公子哥打架最有看头了，一众路人乐盈盈地看着，就差手里拿着一碰瓜子边嗑边起哄了。

　　两个当事人一个抬头一个垂眸，目光在空中交汇，对视了一眼后，心里各做打算，眼中各有惊异。

　　萧绵喉咙动了动，吞咽一抹口水。

　　黑袍少年杏眼玉鼻，剑眉薄唇，那双眸子干净澄澈，似一眼清澈见底的深泉，只一眼便教人挪不开眼。

　　即使阅遍现代小鲜肉无数的萧绵，这一眼瞧下去也不免晃了神。

　　黑袍少年比萧绵也好不到哪里去，出神地打量起了萧绵。眼前的男人比他矮了半头，五官小巧精致，但眉宇间的英气倒是教人看不出女气，一双桃花眼流光灵动，眉宇间三分魅三分俏，只是这世间竟然有如此俊俏的男人，这相貌竟然跟他二哥不分伯仲。

　　对视完，两人默契般地收回了目光，一个急着赶路，一个急着报信，这么相撞一事，便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自走开了。

　　一群吃瓜群众倒是没有想到结局是这样，也各自无趣地散开了。

　　马路边挺着各式各样的马车，雕栏画屏，都是来自京都的贵人，今夜特地到朱雀街里讨彩头的。不起眼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素色车身不加一丝装饰，淹没在一众车流里倒是十分地不起眼。

　　外边不显山不露水，马车内倒是别有洞天——软毯铺地，行走无声；珠帘银箔，无风自动；熏香轻燃，绿烟缕缕；素衣男子临窗而坐，似在闭目眼神。

　　突然车帘被人一掀，一人弯腰而进，眉眼间难掩喜色，正是那刚才在枣树上吃糖葫芦的那黑袍少年。

　　“二哥，都打听清楚了，按照腊八节旧例，长公主今夜会登上城楼，渍渍渍，听说不久就要送到我们西齐和亲了，我倒想一睹未来嫂嫂的风采。”齐旭边说着边看他二哥的表情。

　　只见他二哥端端地坐着连眼皮都未曾抬上一抬。齐旭无趣地撇了撇嘴。

　　“去找个客栈，明天我和风尹进宫，你回西齐。”榻上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手上扳指，淡淡道。

　　齐旭一听急了，“别啊二哥，这冒充质子多危险呀，更何况那真正的质子李离歌还给跑了，我人机灵武功又高，留下保护你啊！”

　　人机灵武功高的齐旭说着不忘狗腿地递上了一杯热茶。

　　白玉杯里墨绿的茶叶缓缓舒展，那接住茶杯的手比那玲珑剔透的白玉茶杯还要绝美，骨节分明，肤若凝脂，指甲干净，玲珑剔透，像极了一双养尊处优上位者的手。

　　“坏了我的事，就永远不要出西齐了。”手的主人开了口，声音清冽，如泉水碰崖壁而下。

　　“好说好说！小的齐旭给你做牛做马，二公子。”想了想又急忙改口，挤眉弄眼，“哦不，五公子。”

　　齐漓低头喝茶，目不斜视，不再看某位戏精的尬演。

　　花街柳巷，彩灯盏盏，各个花楼的姑娘们浓妆艳抹，站在自家门前招揽客人。只有街尾的红楼门前与众不同地没有姑娘揽客，但是门庭前车马络绎不绝，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却是最多的。

　　萧绵折扇一挥，走了过去，一身红衣，配上那放汤不羁的走姿，活像一个风流倜傥的浪荡公子。

　　既然想跑得摸清楚当今局势，自然得来这鱼龙杂混之地，探探情况。

　　红楼门前牌匾高悬，“醉仙阁”烫金大字题于匾上。门口两旁悬着一副对联“功名利禄请往他处，寻欢作乐请入此门。”

　　“妙极！”萧绵折扇一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那自然而然地样子活脱一个烟柳地的常客，常妈妈一见那人气度不凡，忙迎了上去。

　　“冬兰，春菊！来伺候着！”

　　噗嗤一声，萧绵忍不住笑了，冻烂，炊具，什么怪名字。

　　“公子为何笑，有何不妥。”屠突如其来的笑倒是叫常妈妈一头雾水。

　　“没事没事。”萧绵勾唇一笑，挥了挥手，一琔银子落入了常妈妈圆润的手掌里，常妈妈笑着走开了。

　　常妈妈刚才一开嗓，两个绝色美人迎了上来。刚走到跟前看见的就是萧绵展颜一笑，两个人纵然历经风月无数还是被那纯粹澄的笑颜迷了眼睛。顿了一顿，迎了上去。

　　“公子，这边请。”大厅里在举办宴会，萧绵被请到了大厅中间的雅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