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你，你多娇》半截粉笔

2、第 2 章

　　长街寂静，月光如水。东岳往北唐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穿过层层关卡披星戴月而来。

　　北岳边界上的关卡处，马车减速停下，官兵模样的人到车前例行检查，车窗处伸出一只女人的手，纤纤细指里握着一块令牌。官兵借着月色看清了上面字迹，附身施礼，“五公子。”随即挥手示意前朝的人放行。

　　车里的似乎很满意，若有若无的一声轻笑，随即车窗里弹出一枚亮闪闪的东西，滚入了马车下的泥土里。架马车的小厮一挥马鞭，马车便碾压了过去，那团亮晶晶的东西被车轱辘碾压了过去。

　　马车走远，那官兵从车辙里抠出了那团东西，放在嘴边吹了吹土，接着咬了咬，眉开眼笑。

　　“呀，土哥，这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

　　一个官兵许是听到外面动静披着个衣从屋子里出来，还打着哈欠，看见李二土手里的银子眼睛亮了起来。

　　李二土把银子往腰间一塞，“东岳的五皇子。”

　　“来我们北唐做质子的那个？”

　　“不错，正是他。”

　　“哟，落魄皇子还这么有钱？听说这五皇子在东岳可是风流成性，最是不成气候了。”

　　那小兵说着话，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李二土的腰间。

　　“哼，路上风流罢了。等进了皇城，只怕是无处风流了。”李二土看着逐渐隐入夜幕消失不见的马车鄙夷地出声。

　　“土哥，这有了银子，要不……让兄弟们也风流风流？这都多少天没吃肉了。”那小兵嘻嘻哈哈地说着说着，一只手悄咪咪地伸向了李二土腰间。

　　啪！黑乎乎的手背上留了一条红印。“我看你是没睡醒，还做梦呢！回去睡觉！”

　　李二土收了手，掀开门帘进了屋，那小兵揉了揉手，也跟着进去，“您吃肉我们喝汤还不行吗？闻闻味儿也行啊！”

　　月光沉沉，那马车走着走着刚踏上潮州地界，忽然起了风，树叶簌簌而动，驾车的小厮突然头一歪，滚下了马车，车里响起了不耐烦的声音，正要掀开车帘一探究竟，谁知细指刚触上车帘车内人便直挺挺地栽了下去。车帘外露出来的那根指腹上订上去了一枚细针。

　　马车内良久没有动静，忽的虚空处翻出来一个人影，车帘一掀，来人突然一怔。

　　朝来处的黑暗开口，“人跑了。”

　　“嗯，无妨。”那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喜怒。

　　“什么，竟然跑了？”虚空处又翻出一人，语气颇为惊讶，说着便去翻车帘。

　　车内塌子上一女子嘴角带着血，似是刚死不久，靠近车门的是刚刚被风尹用银针迷晕的女人。

　　那人摇了摇头，“渍渍渍，真叫他给跑了，这家伙风流成性，可杀起人来也不懂怜香惜玉。”

　　说着放下了勾着死去女人的下巴，“可怜这个美人儿喽，跟了李离歌这么个滚蛋！”

　　眼珠一转，从檀木矮桌上拿起了令牌，起身下了车。“二哥，人跑了，不过忘了带令牌，要不要去追？这会儿他没了令牌跑不远的，连城都出不了。”

　　被称为二哥的那人一身白袍，站在月下，月华如银，丝丝泻下，那人缓缓开口，“你去寻辆马车我们明日便去京都。”

　　“哦。”那黑袍男子摸了摸鼻子看了眼旁边持剑而立的风尹拍了拍他肩头，“没听见吗？我二哥让你去寻辆马车，快去。”

　　风尹：“七殿下，二殿下是让您去。”说罢跟上了白袍男子。

　　“我……”齐旭欲哭无泪，碰上洁癖二哥算他倒霉，偏偏洁癖二哥还有个木头侍卫，听不懂人话，他能奈何？想不到他唐唐西齐七皇子也有轮到当小厮的一天。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北唐皇宫里宫灯次第熄灭。长茗宫膳房里进进出出准备起了主子的早膳。

　　萧绵还在昏天黑地地睡着，直到日上三竿。

　　小宫女绿珠在餐桌前走来走去绞着手里的帕子，一边如意安静摆弄着刚从御花园采回来的红梅。

　　“如意姐姐，要不要叫殿下起来？饭菜都要凉了。”

　　“凉了再热便好，主子睡觉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做主了？”如意把最后一枝梅花插到白瓷瓶里道。

　　“是我唐突了，那我吩咐厨房待会温饭。”绿珠捶了捶脑袋便朝门口走了去。

　　“嗯，去吧。”

　　萧绵起来时快到午膳的时间了，于是便吩咐膳房做了午膳来。

　　“殿下病好了之后好嗜睡，以前殿下可是向来早起的。”

　　“嘘！主子的事儿不要嚼舌根。”

　　膳房里端饭的丫头对视一眼闭了嘴巴，把萧绵吩咐的“早午餐”摆上了餐桌。

　　待吃完饭萧绵去御花园消了消食，回来看了会儿子书，又犯起了困，说要午休便又在躺椅上睡了起来。

　　如意拿了件披风，给萧绵披上，看着萧绵睡着的侧颜，不禁莞尔，殿下近来最亲近的便是这躺椅和从藏书阁找来的书。

　　午后启宁宫来了人，如意才不得已去叫醒萧绵。

　　“殿下，启宁宫来人了。”

　　“启宁宫？何人住所？”萧绵伸了伸懒腰，

　　“太后刚回宫想见见殿下。”如意耐心解释着。

　　“哦……”萧绵桃花眼一眯，原来还有个老太太。只是没想到先要见她的不是皇后，竟然是太后。

　　乌黑的眼珠溜溜地转着，从矮几上抓了把松子，“走，去看看。”

　　启宁宫早已经摆好了晚膳，萧绵一行人进来首先看见的是主位上的老人，虽然已经两鬓斑白但是精神矍铄，看见萧绵进来，笑着拍了拍旁边的坐榻，“棉儿，坐奶奶旁边。”

　　听她没有以哀家自称，萧绵倒是真的惊讶了一番，一怔之后立刻陪着笑脸走了上去，“奶奶，绵儿好生想您。”

　　演戏，萧绵最在行了。

　　“来，绵儿，都是你爱吃的。”太后盛了一杯羹汤放在了萧绵面前。

　　萧绵看了一眼菜色真的是毫无食欲，一桌子清汤寡水，她萧绵作为一个四川辣妹子是无辣不欢，一边陪笑吃着一边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出去吃一顿。

　　萧绵作为公主落水轻生一事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连萧绵身边的宫女也只以为公主是失足落水，不过太后自然知晓。碍于皇家颜面太后遣退了众人。

　　“绵儿，今年多少岁了？”

　　萧绵在大脑里迅速回忆如意说与自己的原主的生平，“回奶奶，绵儿过了生辰就16岁了。”

　　萧绵已经十八，这个原主比她小了足足两岁。

　　“嗯，大姑娘了。”太后点了点头，“奶奶在宫里待久了，绵儿跟奶奶说道说道这当今的局势。”

　　萧绵紫葡萄似的眼珠一转，想着近些天看的书，缓缓道来：

　　“今天下四分，北唐，东岳，西齐和南陈，东岳国力最弱，所以东岳派五皇子来我们北唐做质子，这几天也应该到了；而南陈虽说国力平平，但地势险要，山水阻隔，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倒也是安全。”

　　太后赞许地看了萧绵一眼，点点头道，“继续说。”

　　“北唐和西齐国力相当，只是西齐平原甚少，对我们北唐所占的中原之地早已经虎视眈眈。最近西齐招兵买马，似乎是——”

　　萧绵突然顿住。

　　“似乎如何？”太后看出了萧绵的犹豫，手附上萧绵的手背，轻轻拍了拍，笑着开口，“无妨，又不是朝堂之上，只是我们儿孙俩闲谈罢了。”

　　“似乎……是在备战。”

　　萧绵缓缓开口，曾问过如意当今局势，但从未细想，现在想来她若不嫁，北唐也许免不了一战，看来她逃跑的计划要提前了。

　　“嗯，我的绵儿果真是长大了。但绵儿可知北唐和西齐实力相当早已经是十年之前了，现如今西齐通过改革国力大盛，所以现如今才委屈绵儿你去和亲。”太后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口。

　　“奶奶知道你心系欧阳睿，若你是平常女子奶奶定然会依着你去择你所爱，但生在皇室，你的一举一动都事关我们北唐的大局。”

　　“欧阳睿？”萧绵知道原主喜欢北唐大将军，但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刚说出口便回过味儿来，忙补充道，“奶奶，绵儿前些日子摔坏了脑袋，有些事记得不太清楚了，对大将军没有那份心思了。”

　　说着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太后倒是有些惊讶，继而淡淡一笑，“那样也好，那样也好。”

　　“奶奶，我想通了，作为长公主我自然该担负这份责任，奶奶放心。”萧绵嘴上继续狗腿，心里早就骂娘，万恶的皇室，凭什么每次让女人做牺牲品。

　　“好孩子，奶奶的好孩子，你放心，西齐皇帝有意传位给二皇子，到时候你就是太子妃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是我恩北唐尊贵的嫡公主，奶奶不会让你你受委屈的。”

　　“嗯，还是奶奶最疼我。”萧绵顺势赖在太后怀里撒娇。

　　一番虚与蛇委后，萧绵便离开了太后寝宫。看来太后是真疼爱这个长公主，但这份皇室的爱总是算计太多，她萧绵承受不起，也不愿当任何人的棋子，逃走的计划该提上日程了，是时候出宫去探探路了。

　　“如意，安排一下，明日我要出宫。”萧绵想及此，缓缓开口。

　　“是。”

　　月光如碎银，洒在平摊开阔的宫道上，萧绵抬头望着天上那轮圆月，不知这深宫里的月色还能再赏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