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恶魔那些年》瓜田老猹

3、光辉容颜

　　散落在地上的肉块在狂乱地劈砍下，变成了细小的颗粒物，怪物死透了。

　　杀红了眼的高登，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高强度运动让她手臂脱力，惊惧、不安、疲乏、伤痛刺激着大脑，一阵晕眩，肾上腺飙升的后遗症来了。
　　她大口喘着气，过速的呼吸影响到了肺部，剧烈的干咳使她肌肉痉挛，腿脚发麻，几乎跪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触手怪。”注视着被砍成肉泥的怪物，倒抽了口气，余光中扫了过了自己挥舞刀剑的手。
　　修长的手指初见雏形，但也远不是三岁幼童该有的程度。
　　愤怒中拔出的长剑，掉落一旁，无端变短了一截。
　　高登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踉跄着来到溪边，远远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头发快速生长着，嘴里的牙也已经补齐，走动时甚至能听到骨头生长传来的脆响，没几分钟，她长成了10岁左右的女童。
　　在水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抽条速度，高登惊讶之余也隐隐感到担忧，如果一直是这个成长速度，不出四个月她就要老死了。

　　但现在足以招致死亡的伤害像没有发生：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愈痊，奔跑时受到的擦伤和淤青也都不见踪影，高登很难说服自己这是正常人类应有的体质。

　　随着水面波纹的静止，一个金色的人影逐渐成形。
　　金发金眼，面容端丽。

　　令人联想到画中的圣子圣女。

　　融合了高登原来相貌和游戏配色的形象，很有纪念意义。

　　不是古神之姿，意外之喜了………

　　稍作休整后，她开始探索这片区域，贫穷、战乱还加入了魔幻色彩，绝对不是她从前所熟知的任何历史，她来到的是一个没有任何了解的，毫无可比性的魔幻世界。

　　安抚完丽娜和宝丽，她谨慎地俯在马背上，降低可能存在敌人的警惕性，一路往溪流下游走去。

　　所幸那样的怪物并不多见，在一道激流的转弯处汇集了大量的漂流物。死亡的残骸和染血的货物与静谧清新的森林并不相衬，却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往好处想，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争斗的痕迹变多了，说明她越来越接近人类的聚居区。

　　高登强忍着恶心，下马搜刮了尸体。不尽早适应这种捡漏，她很难在初期获得必需的物资。

　　这是必须要克服的困难，在一番恶心反胃中她收集了10枚金属币，泡了水但还算完整的衣服、染血的匕首。在不知道货币流通的情况下，她尽可能多拿了一些种类。
　　麻木地翻遍了整个流水区，也只弄到了10个类似的。

　　大部分是从一具贵族打扮的尸体上得到的，其他平民或守卫的尸体都很难保有什么。尤其是武器铠甲，可以说是一个没有。

　　那些士兵死去不久，身上还有长期穿戴重物造成的压痕，不该一无所获。

　　打扫战场需要时间，尸体漂流而下也需要一定的距离，就死亡时间来看它们还算“新鲜”。

　　想到这点的她登时渗出冷汗，河谷地势低矮，四周没有遮蔽，湍急的水流毫无疑问会降低人的移速，而河水又没有达到让人潜匿的深度。

　　再加上已经被人提前打扫过的尸体，唯独没有武器，答案很明显了，这是诱饵。

　　也是绝佳的伏击点，她正站在河谷正中，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杀人者根本就没走远，这就是战斗发生的地方，现在又有一场流血事件要发生了。

　　她立即往岸上奔去，抬腿间用力蹬下，激起大量水花，尽管反应已足够果决，动作迅疾有如林间脱兔。弓弦拉动的声音还是如约而至，用不着回头，尖锐的箭矢直指头颅。

　　恐惧吗，紧张吗，高登说不出话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咬紧了牙关，孤注一掷。箭势已至，紧握住匕首的手，对着迅急而来的一箭挥下，弹反。

　　钢质的箭头，被匕首挡了一下，失去原来的准头，跌落在高登手边。

　　一击未中，林中传来了嗤笑声，几个骑着马的贵族，缓缓出现在高登眼前，悠闲地打量着几乎衣不蔽体的她，射箭的秃头取出老花镜，骑马上前，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成排的弓箭手和刀斧手鱼贯而出。

　　搁着儿演我呢，高登恨恨地想。

　　“我改变主意了，抓活的，6枚银币，我要他的头皮。”放下弓箭，秃头胖子发话了。

　　“费利德卿，您的英勇有目共睹，普通的人猎既缺乏贵族的优雅，又不能体现尊严，贱民偷取贵族财物可是重罪，但仁慈是一种美德，所以我愿意出7枚银币购买他的手脚。”旁边的瘦猴加了价，让本就躁动的士兵更加兴奋。
　　“六枚银币买他绰绰有余，夏库尔男爵还真是大方，区区一个贱民都赶得上你手里的士兵了。”费利德不屑地说，挥手解散了队列。

　　嗅到腥味儿的鬣狗们，流着涎水。将高登围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贪欲和暴虐，想着怎么把这块肉撕开。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进了高登耳里，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憎恶。手段残忍酷烈不说，剥皮拆骨仅仅是为了取乐，败类，垃圾，下油锅都便宜你们了，恶心至极。

　　战斗一触即发，缺乏群战经验的高登没少吃刀子，尽管身材矮小动作灵敏，躲过不少致命攻击。但背刺和冷箭却跑不了，区区三级战士哪来那么大本事全部逃课。

　　凭借过人的毅力和遛怪经验，她硬生生和50多人在小树丛里耗了半小时，虽没被逮到，也没有被人开个大洞，但全身挂彩，到手的衣服也成了破布条。

　　直到丽娜赶来，战局才有了变化。这匹从一开始就给予高登温暖的战马，到现在依旧不啬付出，明知前方血肉飞溅，也扬起马蹄冲进敌阵，为高登踏出一条生路。

　　“放箭，快放箭！别让他们跑了！”高登骑上战马，身后是飞驰的箭雨。气急败坏的秃头，一把踹倒传令的小兵，旁边的瘦子贵族不阴不阳地笑着，粘腻的视线还贴在她身后。

　　“虽然有点浪费，但费利德大人的尊严不容有失，放心好了，他逃不掉的。”

　　刚刚脱离箭雨的范围，高登却还紧绷着神经，不知为何，她有些不祥的预感。

　　就在她回头查看追兵时，视野颠倒，猛的失去了重心。
　　一条不起眼的绳子，绊倒了丽娜。

　　黑色的骏马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没有成功。失去平衡时丽娜再一次保护了她，战马没有选择侧翻卸力，而是几乎正面承受了全部的冲击，她的脖子扭曲了，四肢无力的抽搐着，气息越来越弱。

　　从马背摔下来的高登只是受了点轻伤，来不及查看丽娜的情况，埋伏在路口的士兵一剑钉穿了她的手掌。
　　如若阻挡不及，这一剑本可以直接削掉脑袋。

　　“普斯，费利德大人要活的，你可别不小心杀了，瞧瞧这漂亮的金发，卖去女昌馆能赚不少钱吧。”说着扯起高登的头发，强迫她把脸露出来，失去了头发的遮挡，暴露在视线里的是一张如雕塑般冰冷的脸。

　　“哈哈哈，难怪费利德大人要留着他，没想到这小子比贵族女人还好看啊……”说完心痒痒的要去抓她。

　　话音未落，他的心口就插好了匕首，刀把没入其中。

　　“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呢，我本来不打算这么早就…”未完的话语淹没在汩汩流出的鲜血里。

　　刚刚还粗暴拉扯头发的手，连带着被触碰到的金发，利落的砍成一半。

　　翻转刀刃，白色的剑弧好似飞鸟略过水面，几人的鲜血如同劣质酒水般肆意挥洒着，酒瓶碎了一地，仿佛一场不合时宜的狂欢。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也又说不出到底在愤怒些什么，复杂的感情纠缠着她，过往的记忆和生存的艰难压迫着她，高登觉得有些累了。

　　从抽出士兵腰侧的刀起，高登不再执着于逃跑，她被一种浑然空茫的感情支配着，不知疲倦地砍杀着。
　　肢体断裂和腹腔破碎到底哪一个更痛？鲜血从伤口喷出被夕阳染成金红色。
　　杀掉你们是如此的简单，可我却总想着避开，我把你们当人，可你们把我当什么？

　　都不重要了，碍事的蠢材就都去死好了。心底里的声音大声呼喝着，告诉高登该如何处理他们。

　　明智的决定，高登想着，杀掉了最后一个投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