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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临柝村异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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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拿着的香迟迟未点,南莫舟有些不开心,走过去把旁边的一束香都插了上去,打了个响指,那烟束顿时冒了起来,脸色才勉强好看些。
“村长就是他毁了神像,他对神使不敬,请村长惩处他。”有了人开口,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以后神使不在庇佑我们村子怎么办。”,“他们这群外人每次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希望村长能狠狠的教训他们。”
村民们众说纷纭,严岚把手上的香放在一旁,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了,眼神在几人身上流连,最后对着朱庭泗腰间的牌子,冷哼了一声道:“请诸位尽快离开我们的村子,不要打搅我们生活。”
明安是这群人里辈分最小的,理应他去问话,答话,可到底是第一次出来,不知道要干什么,这活就落到了止墨的肩上,恭敬有礼道:“临柝村中有邪祟,待我们平祟完就会离开,这段时间,还希望你们能……”
“邪祟,我们村子里有邪祟?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有邪祟我们怎么还活的好好的。”
“就是,前几日我还走了段不短的夜路,也没见着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段事情,像他们这种打扮的人,最怪,来一次就说咱们村子有问题,有没有问题我们本地人不知道吗。”
因着止墨这还没说完的一句话,跪在地上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辩驳着,南莫舟摸着下巴,村子阴气这么重,那水里的水鬼跟鱼群似的,真就当不知道,还是睁眼说瞎话。
这些天来村子里的人不少,严岚知道他们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便道:“随你们,但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在发生第二遍了,不然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带着一众村民浩浩荡荡离开,留下一筹莫展的五个人,明安这时站了出来,愤愤不平道:“都是些什么人,我们好心帮他们平祟,竟还要赶我们走?还讲不讲理。”
朱庭泗一阵汗颜,他平时教内门弟子,那个不是温顺谦恭,怎么外门弟子都把柳蔼舒的那一副刻薄样子学了过来,无奈道:“明安,出门在外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宗门,不能跟个乡野村夫一样,注意文雅。”
原以为明安能听的懂,不想叉着腰道:“师叔我是在帮你说话,你怎么反倒说我的不是了。”
这到把朱庭泗堵了一下,南莫舟在一边笑着,偏头对着顾清辞道:“你看着吧,回去后肯定要和那柳什么舒的吵一架。”
顾清辞笑了笑,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腰部拿了下来,他要比南莫舟高出一个头,有时候南莫舟很喜欢身后倚着点什么东西,但他又没他高,只能把胳膊放在他的腰胯位置,轻轻的借着力,这回也是,顾清辞无奈道:“怎么像个软骨头一样,这样不更累么。”
南莫舟不情愿的移开,哼道:“你不懂享受。”
顾清辞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看着日头见晚道:“先找地方住一晚吧。”
明安道:“方才那些村民个个恨不得把我们沉江,那会给我们地方住。”
朱庭泗也是平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修灵者身份尊贵,以前那些村民恨不得把他们供起来,家里平日里舍不得吃得,用的,都会强行塞给他们,而现在,被人讨厌的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也是尴尬极了。
这个地方离青峭城远,他们很少到这块来,也不熟悉当地的环境,那里有空着的危房都不知道,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村子里来往路过打水的人,看他们一眼又快速移开觉得晦气。那大叔拿着水桶从江里提了两桶水上来,正缝夏季,一动就忍不住热的出汗,便就着江边给自己的膀子洗了洗,这更加诡异了。
出现了水鬼的水域中的水是不能用的,因为阴气怨气重,谁也不知道吃进身体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这村子里的人却一点都不怕,止墨看不下去上前制止道:“这江中的水不能用,更不能吃,你这样是要出事的。”为了证明水中真的有东西,止墨指着一直靠边的水鬼忙道:“你看,那东西真看着你。”
大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上依旧一片茫然,看着止墨着急的样子,又像是个读书人,大叔把手伸了下去,止墨刚准备救人大叔拿着一个大贝壳道:“你要这个吗,这多的是。”
明明水鬼就在那处,他刚刚都看见那大叔碰道到水鬼了,怎么会,止墨瞳孔放大,不敢相信道:“这水中有鬼,就在那刚刚捡贝壳的地方,你没碰到他吗。“
那大叔一听脸色陡然一变,手里的东西也扔了出去,忍着害怕瞥了一眼睛,发现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些石沙和贝壳,大叔被一个年轻人戏耍了一番,怒道:“你们修灵的是不是不会说话,跟那村尾住着的黑瞎子一个德行,出口不是咒就是骂的,我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有没有事情我心里不比你们清楚,年纪不大不学好,整天神经兮兮的。”
止墨慌忙指着自己腰间的挂牌,急道:“大叔,是真的我们是真的来平祟的,你看看。”
落仙宗的名声远近闻名,即使偏远在偏远的地方也知道他们名声较好,谁知大叔只勘堪扫了一眼,插着腰嗤笑道:“这路过的人那个不是说平祟的,可是,人呢?早前村子里来了几位散修,说我们村子阴气煞人,水里有东西,自己没呆两天还赶着黑天灰溜溜的回去,当我们不知道,我们眼睛可贼着呢,要我说,你们这些修灵者就是闲的,真正有需要的地方你不去,来我这村子找邪祟,落仙宗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咯。”
一边摇头一边挑着桶哼着当地的歌,消失在拐角处,朱庭泗走到江边,望着止墨指向的位置,确实水下的水鬼也正望着他,脸上挂着阴测测的笑,骇人极了,可刚刚那大叔明明就泰然自若,一点都没看到这种东西,不解道:“怪,还真是怪,两位道友你们怎么看。”
一转头原先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两位少年,不知何时走远了,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朱庭泗微微眯眸略有怀疑,他并没有再两位少年的身上看到灵气,道:“止墨,你说他们真有那么厉害?”
止墨点点头道:“我猜测前辈应该是哪里新飞升上去的仙都神使。”忽然说一半止墨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道:“我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两人从村口绕到村尾打算看一看村民说的那黑瞎子,走到一半时南莫舟忽然开口道:“顾清辞我们好像不知道那黑瞎子住的地方。”他光顾着去,现在在分岔路口不知往那方向走了,顾清辞道:“寻灵盘在我这,听那村民话里的意思,想是身上有些灵气,不难找。”
“你觉得那纸鹤是谁写出去的。”村子里的人没有发觉异常不会去写那纸鹤,修灵者吗?可那些水鬼但凡有些灵力的都能对付,何况他们这些有些修为的散修呢,想不通这点南莫舟又道:“我觉得那些散修遇害了。”
顾清辞沉吟片刻不做反驳,道:“修灵者身上不会随意带笔墨,你看的纸鹤多半是凡人写的。”话间,手上的寻灵盘的指针往左边偏了偏,南莫舟摸着下巴,回想起当时的纸鹤,确实没有感受到上面有其它灵力的波动,南莫舟刚想说,你认为是谁,前方的顾清辞停下了脚步,一时没注意撞了上去。
这点几乎算不上‘疼’的碰撞,在顾清辞转身的那一瞬间,假装得捂着额头,顾清辞轻笑着把他手拿开,道:“等会用热鸡蛋敷一敷。”
南莫舟撇撇嘴嫌弃道:“太烫了,不舒服。”
想起前日在金殿的时候,他站在冥火之中,身体也没有半分温度,顾清辞伸手摸着他的手腕,依旧是没有温度,冷的像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眸中的神色又暗了暗。
手上突然多了一股温热,南莫舟有些不习惯的挣扎了会,好像顾清辞每次触碰他的时候,总会往他的动脉处试探着什么,南莫舟试探道:“你下午的那一句卿离,是不是你修灵时一起的伙伴,也是你的哪位至交好友?”
顾清辞紧抿着唇,微微点了下头,南莫舟见自己猜对了,又道:“你总喜欢把我当成人,是不是我很像你哪位卿离故友?”
手上的温热散开了,每到这种关键的时刻,顾清辞便会和他保持距离,修灵者的岁数不如神者长,可能在这几百年间没了,南莫舟想问问他,他的好友是什么样子他可以帮忙找找看,修灵者有灵力死后不散,能在鬼界重相缝也说不定,刚准备说话,顾清辞望着他漠然的,南莫舟不想把两人的气氛破坏掉,像就像吧,总比带着目的接近他要好的多,而后勾着他的肩膀笑道:“这样吧,我纡尊降贵的当你回朋友怎样。”
顾清辞轻嗯声,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拿了下来,神情一贯的淡然,看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南莫舟道:“你能不能笑笑,这个时候很破坏人心情。”
顾清辞一愣,道:“我以为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这话说得巧妙,在他心里从见面的第一次就把南莫舟当朋友,而南莫舟只是出于一个特殊情况才说出这话,虚心极了,便不好意思在继续这个话题,大步的往前面的茅草屋走去,这屋子偏的离村中几百米,隔了好远一段路,屋前有两块肥沃的菜园用着半人高的竹子围着,大门槛上坐着八九岁的小孩用柴刀削着木棍。
竹子围着的围墙,风一吹颤悠悠的并不结实,稍微一用劲就怕把他推毁了,南莫舟把手抽了回来,对着门槛的小孩喊道:“小朋友。”
小孩抬头黑色的大眼睛带着些懵懂,回道:“你在跟我说话。”
南莫舟朝着他挥手,笑得灿烂,道:“是,我在和这个村里最可爱的小朋友说话。”
小孩眼睛亮了亮,把手上的柴刀放在一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和身前的木屑,小跑过来,把横插在竹子上的插梢拿开,笑着道:“大哥哥,有什么事情吗,是要问路吗。”这是这几天每个来跟他说话必问的,所以以习为常的认为眼前的漂亮哥哥也是一样的。
南莫舟来回打量了几眼,小孩身上穿着粗布衣,肩膀处,胸口处都打着灰色的补丁,面色饥黄,除了一双满含笑意的眼里像是盛满了星河,璀璨夺目,整个身子瘦弱的厉害。
南莫舟摸着袖子,不一会从里面拿出了一颗,五颜六色的用着透明的白色油纸包裹着的漂亮糖果,递在小孩面前道:“喜欢吃吗。”
小孩有些眼馋,但没有接,只是目光一直黏着,口不对心道:“爷爷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南莫舟被这小孩逗笑了,笑道:“你都喊我大哥哥了,我既然是你哥哥,就不算陌生人,当然可以吃了。”
小孩歪着头思考着这句话,半响后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解释道:“哥哥是一个称呼,我们不是一个姓,你不是我哥哥。”
“哈哈哈,小机灵鬼,这是你自己不吃的,那我吃了。”
幼稚的把糖果塞进自己嘴里,砸吧着嘴,而后又觉得不过瘾,想给顾清辞也塞一颗,不知是不是顾清辞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尽数落入南莫舟的眼中,笑道:“你也吃一颗。”
顾清辞从他手中接过一颗,无奈道:“莫舟啊。”
南莫舟一痴,似乎没想到顾清辞对他的称呼这么清热,顾清辞略过发呆的他,收起脸上那约等于无的笑意,问道:“这里是黑瞎子家吗。”
小孩点点头。
在一边傻乐早就玩得撒欢的鬼王,完全忘记了自己要来做什么,干什么,顾清辞这么一提,暗自懊恼了一会,挤上前,眨巴着眼好不可怜道:“大哥哥今天没有地方住,你们家这么大可以收留哥哥住几天么。”
小孩想了一会道:“我去问问我爷爷。”
话落一溜烟的跑到了隔壁的偏房,没几分钟又跑了回来,这一来一回跑得急,脸上多了几分颜色,看得比刚刚顺眼多了。小孩站在他们面前笑道:“爷爷说可以。”
便把围栏打开的大了些,让他们进来,走了两步小孩回过头小声的恳求道:“漂亮哥哥,能不能不要喊爷爷的外号,爷爷年纪大了,每次听到了会闷在心里不开心。”虽然爷爷不会在他面前说些什么,那些人每次玩笑喊爷爷的外号,爷爷都只是不屑一顾,可有一次爷爷以为他出去了,一个人在客堂里气得跺脚,骂他们不识好人心,他才知道爷爷也是在乎的。
顾清辞看了眼,柔声道:“好。”
这院子挺大,南北两边各有套屋子,正中间则是客堂,北边的那屋子要小些,有烟冲是厨房,南边这有两间套房,一间是爷孙俩住的,一间空着放了些杂物,不过整理整理还是能住得下人。小孩家头一次来了客人殷勤的厉害,打水,掸灰,铺床,扫地,忙得脚不沾地,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笑意。
南莫舟劝也劝不动,顾清辞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一个人站在一边看着铺床的小孩问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一边忙着手上的东西一边回道:“白栀,叫我小白就好了,哥哥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南莫舟笑道:“不是。”
白栀道:“那哥哥是哪里人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出去过村子呢。”
南莫舟想了一圈也没给自己想到一个适合编出来的地方,便没答这个话题,笑道:“你还小,以后总能出去的。”
白栀叹了口气,自知出去是不可能的,迅速铺好床,便出去准备洗菜做晚饭,见南莫舟还在他旁边帮忙摘菜,道:“哥哥为什么会来我们村子玩啊,我们村子除了水,就是水,一点都不好玩。”
南莫舟看着被自己拔掉一半的菜叶,根茎还在土里,脑子一片浆糊,他看到是这么拔的,那不对呢,盯着手里的菜叶看了好一会,皱眉道:“有水可以划船,听说临柝村的船什么形状都有,我过来感受一下,但是村子里面的村民不是很欢迎我们。”
白栀把手上的一把小青菜放在了一边,把南莫舟剩下的那一半的菜拔了出来,叹道:“你来晚了,村子里的那些船前些时候都被烧了,这段时间村子里经常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大概是那些人把村子里的叔叔伯伯得罪了,连带着也牵连了你们。”
被烧毁了?临柝村能与外界联系走动的最重要的工具之一就是船只,烧毁了那又如何去和外面的人交流,是想把这变成一座孤岛吗,南莫舟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烧那些船只吗。”
白栀转了转眼珠,想了一会,开口道:“爷爷不让我去很远的地方玩,我也只是听路过门口的婶婶婆婆们说的,说是有家准备运货的找了村长,不知道为什么这货好好的,回来的时候翻船了,他们便把这个事情定在了村长的头上,船从大江过,那有不翻船的,行商运货更应该明白这一点,可他们非要闹,他这一闹就没什么人敢找我们村子运货了,一来二去的,不知道怎么就烧船了,后来那些再来村子里的那些人,都被打发了回去,村子里一概不载外人。”
南莫舟道:“之前船只有过翻船的现象吗。”
白栀把菜摘好,从自家缸里舀了两瓢水洗菜,道:“应该没有吧,要是有村里的婶婶早就说出来了。”村里也没有做生意的,聚在一起只能聊些家长里短,谁家货送到了赚了多少钱的,八卦闲谈。
只是没想到,临柝村的水比想象的还要深,南莫舟想搭把手,眼睛聚然一亮,道:“你家水哪里打来的。”
盆里的水清澈透明,没有一丝阴邪之气。白栀红着脸不好意道:“江边打的水啊,不过我是在上流打的,因为爷爷年纪大了,下流的水域经常会有人洗衣服没有上流的水域干净,我怕他身体受不住,所以多跑几里路。”
有水鬼的水流,不管多远多长都会有阴气相伴,哪分上什么流下流,南莫舟走到水缸边,红色眸子一闪而过,如他所想,他那爷爷怕是个人物了。
这厨房着实小,白栀一个转身就装上了南莫舟的身上,南莫舟扶了下,碰到那身上的温度,白栀打了一个冷颤,立马把手收了回来,低头掩下眼里的疑惑,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南莫舟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没事,是我在这挡着你做事了,我先出去了。”
白栀望着他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被他覆盖的发丝,一片冰凉,一脸不解,可这正值夏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