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算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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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了，也不记得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医院太平间外的椅子上坐着。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3月2号了。
她刚刚看了成双的尸体，明天就要送去火化了，拿着成双的死亡证明。
成对不知道这次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但是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孩。
她总是以为自己长大了，在很多时候她都这样想。
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民警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每月会给父母一部分自己的工资，和楼里的邻居处好关系，在被亲戚提起的时候都是夸赞的声音，她以为这就是成长的全部样子了。
直到父母去世，她才发现原来长大不是那么
容易的事情，原来长大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她从来不知道葬礼是怎么办的，爸妈从来不和她说这种事情，于是整个葬礼都是舅舅操办的。
她只是麻木的跟着舅舅，舅舅去医院，她就跟着去，舅舅去殡仪馆，她也跟着去，舅舅让她回去休息，她要跟着舅舅在礼厅守着。
她看着舅舅和舅妈笑脸招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她只是呆呆地跪在角落，盯着爸妈的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表姐在一旁安慰她，她点头但其实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那个时候她也觉得很无助，很希望哥哥能出现，告诉自己该怎么办。
到了她不得不和舅舅一家一起离开墓地的时候，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
雨落到她肩上的时刻，成双依旧没有出现，她以为自己就是在那一刻长大的。
于是在后来的一年里单方面与成双断绝关系，拒绝成双的一切关心，她刻意忽略每次和成双吵完架后报复的快感和心中隐约的愧疚，她认为成双在妨碍她独立的生活。虽然在一个人生活的日子里，她生活得一塌糊涂，但她以为自己很独立。
她那个时候想，长大的生活也不怎么样啊，没有妈妈管着自己的日子里吃的冰淇凌都没味道了。
后来出了车祸，那一趟她自以为的时光旅行才让她看清自己，一直没长大的内心。
渴望得到哥哥的关心，但又抗拒哥哥的关心，总是用吵架来引起他的注意，因为这是她唯一一个亲人了。
明明想要抓住，却又故作冷漠地推开。
等她终于明白该怎么做时，她又没机会了。
好像老天总是这样开她的玩笑。给她一点甜头，又收回去，轻飘飘地和她说：“谁让你不珍惜，没机会了。”
成对正苦涩地回想着以前，拿在手里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局里的小警察后辈。
成对清了清嗓子，接了起来：“喂。”
“成队，你哥的事我听说了......节哀顺变吧......我这次给你打电话是要和你说柯卓的事。”
“他又怎么了？”
“他那天已经被击毙了，但是根据调查......王所长是他的卧底，所以才......”
“什么？”成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警官是柯卓的人？所以才会对他的事那么上心？
“据我了解是被柯卓收买了，而且是很久以前，大概是十年前......”
成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在很远的地方作奸犯科的柯卓会收买这里的警察。那个时候柯泽已经上了高中，初中就为非作歹惯了的人在高中怎么可能老实？所以疼爱弟弟的哥哥就收买了一个小警察，摆平自己弟弟犯的事。
十年的时间当年的那个小警察已经当上了副所长，却依然是柯卓的人。
她真的很想问问他，怎么能为了钱，就害一个正直的警察去死呢？
成对很后悔，她不应该不管不顾地相信别人，如果不是她告诉了王警官有关他们的消息，这个案件本来是缉|毒|队的案子，是没有机会让他插手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接近柯卓的机会。
这一切还是让她搞砸了。
因为她的鲁莽，她的愤怒，害成双搭上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次的教训，是成双用生命的代价来告诉她的。
她以为自己哭了，抬手擦了擦眼泪，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流泪。
“成队，我知道你肯定不好受，但是你不用往心里去，这不是你的错。”
“没人能提前知道他被收买了，你不要太自责了。”
“没有你，他也一定会想各种办法参与这次行动的，所以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成对挂了电话，跌跌撞撞地走出医院。
医院外面的人行道上有卖早点的小摊，有卖小孩子的衣服的，还有算命的。
成对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路，却不知道为什么瞥了一眼那个算命的。
那个算命的看见她的眼神，立刻凑上来问道：“姑娘，算命吗？”
成对那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什么几百年前，没说话，只摇摇头就要走。
“姑娘，别走，你是有缘之人。”
在成对印象中，一般算命的都是干瘦的小老头，没什么头发，带着小帽和眼镜。可是这人却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成对看着这个人，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父母刚去世时，她因为不好好吃饭，肚子疼得不行，只能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那个时候23岁的她一个人在大厅里和接待员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疼。那天医院里人很多，接待员还要回答其他病人的问题，很快她就被人流挤到了别的地方。
最后她只能估摸着挂了个消化内科，毕竟大学里多少学过一些人体相关知识，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挂错科。
科确实没挂错，但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胃镜。平时有什么病痛都是妈妈和医生沟通的成对哪受得了这种苦，难受得直接就哭了。可是这次没人在身边陪她。
她做完胃镜，开了药就走了。但做胃镜的不适感还是一直缠绕在她身上。
她也顾不得别的了，和路上的小贩买了瓶矿泉水，想喝点水压压这感觉，结果愣是恶心得没喝下去水，全吐在马路上了。
吐完，她无力地坐在马路牙子上，偷偷擦眼泪。
就是这个时候，她旁边那个算命摊主走到她边上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助。
成对赶忙擦干眼泪，抬起头来看着那人摇摇头。
“你还在这里算命啊。”成对开口问道。
那人点点头，问她过得怎么样。
成对无奈地笑了笑，摇着头说：“真的如你所言，不怎么样。”
两年前，成对遇见她时，让女人给她算了一卦。
成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小时候看了那么多小说，又挺喜欢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虽然她根本不信。
那天她本来想自己偷偷哭一会就回家，没打算算命的，但是那个女人一直在安慰她。
“小妹妹，你怎么了？”
“别哭了，给你点纸，碰上什么难事了？跟姐姐说说。”
“小妹妹，这人生中没有过不去的事的，往前看，一切都会好的。”
成对一开始被人问到“怎么了”的时候，鼻子一酸，又开始哭，后来人家一直递纸温温柔柔地安慰她，尽管她一句话都没回过，人家也耐心地陪在她身旁。
对于那个时候的成对来说，只要有一个人陪在她身旁就够了。
成对渐渐止住了哭泣，向她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小声说：“谢谢你，姐姐。”
那个女人微笑着摇摇头，对她说：“你没事就好了。”
成对的眼睛往后一扫，看见那女人在地上铺的小毯子上面写着算命，画着八卦什么的，就轻轻开口：“姐姐，你是算命的吗？我能找你给我算命吗？”
她想着三十来岁的女人还要出门在医院门口摆摊算命，生活应该过得也不太好，就想着委婉地感谢一下她。
虽然不算什么，只是用来感谢今天这一小会儿的陪伴。
“小妹妹，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可那个女人听到成对的话反倒有些急了，以为成对误会自己是在推销。
“没有，姐姐，我最近实在是有点太不顺了。所以想让你给我算一算。”成对说着又有了哭腔。
这话不假，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太不顺了。父母去世，工作不顺心，身体不舒服，和哥哥失联......她从来没觉得生活这么难过。
那个女人看她的样子，问了她一些信息，最后有些迟疑。
“没事，您说吧，我能接受。”其实接受不了。
“你接下来一年......还是会很不顺，甚至可能会出很大的事故，一定要小心水，小心车，小心火。”
成对苦涩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的，谢谢你，姐姐，我知道了。”
说完，差点就要掏出手机，要给她钱，却被拦了下来。
“不收你钱。给你算出来的结果也不算好，就不收你钱了。一般人听见这种结果都是要生气的。”
成对最后还是给了她钱。
“谢谢你，姐姐。但是我今天真的不算命了。”成对摆摆手就要走。
“这世界真真假假，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你看得清吗？”
成对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那个女人。
“你又怎么分得清现实和梦境呢？”
成对站在那里愣了很久，久到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她微微抬头看着远处茂密的绿色树叶，一片叶子被风吹起旋转着落下来。
她最后扯出一个笑容，“原来是这样啊，真的谢谢你，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算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