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离去》风夕白

4、朋友

　　“你要带我去哪里？”小川停了下来。
　　“跟我来！”徐小源走在前头，脚步也越来越快。
　　穿过教师办公室，再经过水房，又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上了阶梯，又下了阶梯，从有光亮的地方，再到乌漆嘛黑的狭长的地儿。
　　如果要约着地打架，小川有八成的把握，徐小源这看起来略微肥嫩的身材，就算打出手这打在他手上，小川也是也不怕疼的。
　　跟在徐小源后面的小川，始终保持着较安全而且适合出手和躲避的距离。
　　前面越来越长，通道也越来越窄。
　　最他们来到了……
　　“阿姨，我不是要这个！我要的是那个南京板鸭。”一个瘦个子挥舞着手上的袋子。
　　“你早说呀你，刚刚问你，你不是说要这个吗？”扎着辫子略微有些发福的老板娘慢慢悠悠地从自己的店里出来，再穿过马路过来。
　　“阿姨，下午就要检查的作业，帮我复印一下。”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学生举着手里的灰绿色纸。
　　“阿姨给我来两个炸鸡腿！给这钱，你拿好了。”徐小源大方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五元和三枚硬币，塞过狭窄的铁栏杠，“哎呀，你别挤了，都踩到我脚了。
　　“徐小源，你也来这啊，我以为你不会来呢。”说话的是一个留着长马尾，带着两个兔牙的女孩，白皙的脸蛋儿，柔嫩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他。
　　徐小源转头一看，脸微微一红。
　　“来，这鸡腿谁要的，鸡腿是谁的？”阿姨尖着嗓子吼着。
　　徐小源接过老板娘递过的鸡腿，从人群里一溜烟地没了影。
　　“这作业……作业是谁复印的？”身后的阿姨忙的不可开交，看来每到中午的休息时间，就是他这里小卖部开张的时候，看这的生意，真的是好的不得了。
　　小川看着徐小源从身旁经过，又看见他在前头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找他，他从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剥离出来，在转弯处追上徐小源。
　　“哎，你在这，我一直在找你。”徐小源一手一只大鸡腿，左边的已经被他啃得七七八八了，右边的好像没有动过。
　　小川咽了咽口水。
　　徐小源解决了左边的，将右边的递给小川。
　　“你知道了这个地方，可不要告诉其他同学，更不能和潘老师说。”徐小源要求张明川可以保守住这个秘密，“如果你敢说出去，我一定告诉潘老师和妈妈，你吃了我的午饭。”
　　这对于小川来说，别人的看法，其实并不重要。
　　“好。”小川答应着。
　　“张明川，那我们从现在起就是朋友了。”徐小源用油乎乎的手搂过他的肩膀。
　　“诶，你是独生子女吗？”徐小源问。
　　“什么是独生子女？”小川没有听过这个词。
　　“就是你们家里，你爸爸和妈妈有几个小孩？”徐小源不甘心地又追问他。
　　有几个呢？小川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徐小源难以置信。
　　“你爸妈难道没有再生一个吗？”徐小源瞪大了眼睛，说着还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
　　小川静静地看着徐小源，然后说，“我是领养的。”
　　徐小源抓着他的肩头的手没有松开，而是盯住小川的眼睛，瞳孔渐渐放大。
　　“我知道了。”徐小源松开了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下午，所有学生都很准时来到了班级，在接近上课时间的时候，又是蜂窝般的声音，从学校门口，到班级教室，小孩子们嬉笑着，打闹着。
　　他们害怕老师，害怕父母，担心老师的责骂，担心父母的批评和那根不论他们做的对或错，只要是父母想到了，就能动不动挥向他们的无形的或是有形的鞭子，只有当来到学校和朋友呆在一起时，他们才能离开那里，尽管年幼的他们，并不明白，有时候妥协换来的和平，只是暂时的。
　　坐在一块上课时，小川能够感受到，不时从后面飘来的视线，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是徐小源。
　　对于只有三年级的学生来说，一切未知的、新奇的和独特的，都会勾引他们的好奇心。他们有着强烈的自我主张，担心自己的无知或是缺点，可能会遭到其他同学的歧视。当张明川告诉他这个事情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早已经天马行空的想象了许多，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很后悔下午一走了之，没有追问到底。
　　他的爸爸妈妈为什么领养他？
　　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小孩不乖？
　　还是那个他们的小孩因为车祸死掉了？
　　他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呢？
　　这些问题徐小源本来可以问自己的父母，但是他选择不问不说。的确，他是只有9岁，但是他不是他只有4岁的妹妹，他更不会去问其他同学，不能因为自己的问题，打扰到同学们，徐小源在课桌上，别别扭扭的，用铅笔写着：ling 养。
　　时间过得很快，放学的钟声敲响了。
　　小川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将书本整齐地放进塑料袋子里，再打一个结，然后塞进抽屉。
　　转过身，走到徐小源的面前。
　　“徐小源，今天我告诉你的事，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小川看着徐小源的眼睛，静静地，没有任何波澜。他没有把握，徐小源是有父母的孩子，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徐小源很爽快的答应了，他接着说，“我是你的朋友，我不会骗人。”
　　徐小源又抬起手放在张明川的耳朵边上，小声地说道：“这就是秘密。”
　　小川的神情，略微放松了一些。
　　“你们怎么还没离校，赶快回家去，不要在学校逗留。”潘老师着急地进了教室，又从座位上将他们赶到班级门口。
　　徐小源和小川一前一后的出了校门，徐小源的爸爸等在门口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让你早点出来，你偏偏在学校里头玩，你看这里人都走光了，我等你这么久，耽误我多少事情？你妈妈也不来接你，下次还是让你奶奶来接你。”
　　“啊？我要你来接，每次都是我奶奶来，他走得可慢了。”徐小源有些哭腔。
　　从校门口出来，看着徐小源和他的爸爸走远，也没有看见那个男人，小川就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还有行人。
　　一直等到天色变昏暗，校门口的保安关上了校门，学校里的楼道灯全部都暗了下来，男人也没有出现。
　　“走吧？”一双高跟鞋出现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