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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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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欢喜,有人愁。
被奚落嘲讽的人怎会善罢甘休,一切的安静,都是为了酝酿一场暴风雨。
李姜玉一早便出了门,打着添置护手霜膏的名号,从外面带回几份最新的报纸和画本故事。
她拿去白锦黎的房间。
虽然白锦黎不管家族生意上的事,但依旧关心时事,不管是关于天下的还是左邻右舍的都要知道些许,可今日,却没有下人给她送来报纸。
李姜玉虽然起疑,但并没有多想,直愣愣地闯进内屋,将报纸展开,冲着头条急慌慌又生气地说:“夫人,您看啊,辜小姐的过往被人挖了出来,真是……唉,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谨嬷嬷瞟扫过去,只一眼,就看出不妙。但从身份出发,她并不能阻止。
白锦黎刚起身,脸都没洗,被这一闯弄得发懵,语气冷淡淡:“怎的了?”大清早的,她不想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那会影响她一整日的心情。
李姜玉皱着眉毛,将标题读出:“广州林司令之子前任女友,沈家公子之女友,原是同一人!”紧接着又读第二个:“辜小姐跨越大洋,千里追夫记!”
一个个都是标题党,这样的故事情节正是大家喜欢看,喜欢听的,最能成为茶余饭后人们闲聊的东西。
白锦黎擦拭的手停顿在空中,下一秒便将报纸夺到手里,仔仔细细地看个遍。
李姜玉添油加醋:“夫人,不止是这一份,就连我们天津最大的报社都报道了此事!这,”她把画本打开,“夫人,您看,这还被人画下来当故事说!沈家的脸面……”欲言又止。
白锦黎的手攥住,报纸折在她的手里:“叫管家来,不管花多少钱,都要将阻止报社和画本再刊印!”
“夫人,这哪还有用呢,如今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了,辜小姐的风流事迹广为流传了!”
“闭嘴!”
白锦黎重重一拍。
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喘,扬着眼皮,小心看她的脸色。
黑得像乌云。
报道已经触碰到她的逆鳞了,沈家的积累的好名声,以及儿子的名声,都被毁了,只因为一个女人。
“把辜悠宜叫来!”
李姜玉假言相劝:“夫人,辜小姐是辜家的独女,公子有意拓展生意,让沈家再上一层楼,需借辜家的财力和人脉啊。”
谨嬷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忧在心里:“夫人,您在气头上,可别做出不可挽回的决定。您细想,辜小姐来天津的时日不多,她的前尘往事怎的一夜之间都被刊登出来呢,背后必定有人指使,想利用此事攻击沈家。”
李姜玉怒目:“若是辜悠宜没有做过这些事,谁能利用呢?夫人,您一定要将此事问清楚,否则,我们沈家,公子的声誉可如何是好?外面可都视沈家和公子为笑柄,说捡了个二手货!”
“马上叫辜悠宜来见我!”
李姜玉怕再被阻拦,当即应下:“是!”
然而,这件事情早已被沈涣沉知晓。沈家宅院里,除了李姜玉带进去的那些,一份报道的影子都见不着。
他看着发行的出版社名字,全是苏家出资支持的。
他吩咐下人:“告诉苏新龙,我在礼和酒楼的包间等他。”
“是。”
然后打电话回沈家。
是庆吉接的:“公子。”
“辜小姐何在?”
“小姐被夫人叫过去了,刚出门。”
话音落,电话那头便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沈涣沉拿上外套,快步往家赶。
辜悠宜还不知道发生何事,但是右眼皮一直在跳。民间有个流传至今的说法:右眼跳,坏事来。
她进到白锦黎的卧室。
谨嬷嬷神色担忧地看着她,李姜玉的是阴沉,白锦黎的是怀疑和冷淡。
“夫人,您早。”
白锦黎维持着体面,示意她坐下,而后才道:“辜小姐用过早饭了吗?”
“已经用过了,夫人可用了?”
“我哪有心情吃饭呢。”
“夫人身体不适?”她的眼皮跳得愈发厉害。
李姜玉哼哼,声音不大,但是大家都听得到。她把报纸和画本都拿来:“辜小姐,您请看。夫人想知道,这些事情可是真的?”
辜悠宜将它们扫了一遍。
又是这些东西,她想不明白,怎么哪哪都有人盯着别人的往事不放手?将它们翻出来,一遍,两遍,三遍……没完没了。
风将窗户吹得啪啪响,十分有节奏,就像屋里的人的心脏,一秒钟一跳动。
见她不说话,李姜玉再问一遍:“辜小姐,报纸上说的可是真的?”想着,对方无从抵赖,便欢喜得很。
这是个二,辜悠宜不理会,她将报纸合上,与白锦黎对视:“夫人,我且先说此事不真。夫人,您若信了报道,便是中有心之人的圈套了。此报道一出,沈家的名声受到极大的损害,而我是那个引起之人,最终,得利的会是何人呢?”
报道里,其实有真的,但是她不能让白锦黎知道,不然,以后的祸乱便会无穷无尽。
李姜玉的心一慌,怕怀疑到她的身上,忙说:“辜小姐敢保证,自己没做过这些事?你若是没做过,旁人怎会报道呢?凡事并非空穴来风!”
辜悠宜猛地站起来:“自打我来到沈家,空穴来风的事情还少吗!?”她的语气变得耐人寻味,“李夫人,你说呢?”
“怎的,辜小姐的意思是,此事乃是我报道的?”
当然,辜悠宜不会傻到以为李姜玉是主导,若是在李家败落以前还可能有这个本事,现在的话,做做白日梦就罢了。
但她也坚信,此事的背后一定有人主导,否则岂会有那么多家报社,那么多画本都在同一天发售她的故事。
她坐回到椅子上,再一次和白锦黎对视:“夫人,我与广州林家的公子确实有交情,那是因为辜家与林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我的父亲与林司令是多年的好友,我才与林公子相熟。但我与林家人最熟的是她家的女儿,她是我的挚友,我常常到她那去玩。”
白锦黎默不作声。
谁的话她都不信了。
她想了好一会:“辜小姐,我也相信你是清白的,只是此事现如今已经传开,对你,对沈家的名声造成极大的损害,我希望能够彻查此事,还我们一个清白,你不介意我派人到广州去吧?”
辜悠宜点头答应。去到广州,白锦黎的人能查到什么,都将由她做决定。
忽然,李梦华和王清清闯入。
王清清的眼睛红肿:“母亲,我听说辜小姐做了不耻之事,给沈家蒙羞了。”
白锦黎的心一揪一揪的疼,她看不得这个受了多年苦痛的孩子伤心落泪,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女儿面前,以补偿这些年的缺失。
“怎么哭了呢?”
“我……我……”王清清哭得不厉害,也不抽噎,但思绪乱入麻,像是有一段记忆缺失,以至于讲不出。
李梦华见她无用,赶忙自告奋勇,代之解释:“夫人,是这样的,小姐早些年跟随她的养父母在乡下干活,几乎没有走过城里,我便打算带小姐接触外面的世界,结果才走到街口,便有许多人指指点点,小姐听了一耳朵对沈家的污言秽语,这才哭了。”
做戏做全套,为此,她是真带人出了一趟门。
白锦黎的脸色变了又变。
王清清忽然哭得厉害。
当母亲的,心更痛了。
“晚凉,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此事整理清楚,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的。”
“母亲,你要严惩。”在来之前,李梦华给她做了为时十分钟的培训,教她如何说话,但一上阵,脑子就空了,到最后才想起这一句。
但这一句是关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辜悠宜的身上。
在屋外听了一耳朵的庆吉再也站不住了,满屋子人针对辜小姐一个,一张口对四张嘴,如何磨得过来?
他撒腿就往外跑,去向公子通风报信。
事到如今,白锦黎陷入两难之境。
女儿哭啼,亲戚要求给个说法,辜悠宜挺着腰板神色淡然。
正当境况陷入胶着之时,沈涣沉忽然出现。他的呼吸稍重,带着些许喘。
庆吉刚跑到大门,便遇上了公子,跟他讲明情况,便一路小跑来。
白锦黎见他忽然出现,先是愣了愣,而后将难题抛给他:“涣沉,你可是听说了辜……报纸上的事?此事我难以决断,还是你来吧。”
“母亲,这是无中生有的事,为的便是诬陷悠宜,败坏她的名声,你不要相信。”他站在辜悠宜的后面,撑着她。
她还坐着,抬起头看他。
他没有刮胡子,一根根冒出个黑色的头,会刺人。
沈涣沉说道:“这几家出版社我已经查清其底细,全是苏家支持的,这一桩事,与苏家脱不了关系。”
“苏家?”
白锦黎陷入思考:“苏家想破坏沈家与辜家的联姻!?”她顾不上辜悠宜还在场上,攥着丝帕,“卑鄙小人!”
这些年,苏家和沈家暗里斗明里争,力量不分伯仲,若沈家能与辜家联姻,得到辜家的一切,实力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苏家再想要追上,除非有奇遇,或是也娶这么个能把家族一切当作嫁妆的女儿,可到那时,沈家的生意已入南方,遍布全国。
这是大局,关乎整个家族利益。
白锦黎握住辜悠宜的手:“此事必然是苏家的阴谋,悠宜,对不住,又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不好。”
表情一换,当即变脸。
李氏母女都愣了,连王清清说的话都不中用。
她们把目光汇聚到沈涣沉身上,一切,还是得从他入手。
沈涣沉也看向了她们。
一开口,便惊呆她俩。
“听说李夫人和李小姐不日返乡,可定下日子了?”
李梦华的神色顿时慌张,而后稳过来,说道:“晚凉刚找回来,我一直陪着她,所以才没有回去。”
李姜玉亦说:“是啊,小姐与梦华的年纪相当,说话投机。我便想,小姐回来的时日短,对府上诸事都不熟悉,既然梦华和小姐处得来,便让她多陪着小姐。”
“无妨。”沈涣沉看向辜悠宜,“悠宜,晚凉回来的日子短,你可愿多陪着她?”
他就是要将人赶走。
辜悠宜明白他的心意,点下头:“当然,我也希望能和晚凉小姐成为好朋友。”
李姜玉和李梦华一同看向白锦黎。
白锦黎沉默着。
儿子当家做主,她不想多说,不过……她看向女儿,女儿并没有让李氏母女留下的意思,神情寡淡,也就由着沈涣沉说去了。
李梦华又看向王清清,眼神带有威胁的意味。
但是后者的目光却没有与她对视,而是直愣愣地瞧着地板,出了神。
沈涣沉拍案:“据闻明日要下雨,道路不好走,便后日差人送李夫人与李小姐回乡。放心,北京那边已打点好。”
“多谢公子。”不情不愿。
李梦华假装感慨:“可惜,见不到小姐拜祠堂,宴请宗族耆老,认祖归宗的那一日……”她神情恳切,“夫人,公子,可否到那日再走?”
“宴请宗族耆老之事不必着急,待纹身师回来,替晚凉看过,我会派人到北京,给李夫人,李小姐下帖子。”
李姜玉恨得牙痒痒,暗讽道:“……多谢公子,那我们就等着了,公子可别忘了我们这穷亲戚。”
“不会。”
离了白锦黎的屋子,外面的空气才是流动的,自由的。
辜悠宜长长地叹一声:“这种人,要是来我家里,一早就被我打出去了。留着就是个祸害。”
倚翠亦是反感:“这种挑拨是非的人,沈夫人怎么就看不透呢!幸亏公子向着小姐,否则可怎么是好。”
“以后我们要常来夫人和沈小姐处。”
“为什么,她们这么刁难小姐。”
辜悠宜站住脚,远远地看着那扇门:“或许以后,我们真的会成为婆媳,一家人关系弄僵了不好,也防心有歹意的人再说三道四。”
“要奴婢看,搬出去住的好。”
“这么可能,为人子女,理应尽孝。”
“这是沈公子的亲生母亲,又不是小姐的,老爷也要小姐尽孝,也需要小姐时时在身边。”
辜悠宜努努嘴:“今日还没有给父亲打电话,走,我们回去打电话。”
“是。”
她抬脚离开,相隔不到一分钟,沈涣沉带着王清清,也都从院里出来。
看不到辜悠宜的影子。
沈涣沉扭头看王清清:“跟我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