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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重获新生 ...

  •   来到北京的一个月后,何慎叙知道了什么是天堂到地狱。开始他们跟着这个男人过得还算是好生活,有吃有住,直到那天有个彪头大汉,闯进了酒店,拉着徐武勇,嘴里说着:“欠钱还装大爷啊,有这个住酒店养小孩的钱,怎么不想着还钱呢!”
      两个小孩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出于本能的躲在一边话也不敢说。
      逐渐的,因为吵闹,外边多出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而徐武勇此时也顾不上任何人,他面容扭曲,直呼胳膊痛,在大汉放开他后连忙巴巴地说:“这俩小孩死爹死妈了,我就是为了还钱才收养他们的,大哥饶了我吧,那一万块钱我不是都还了吗?”
      “原来是拿到了抚养费啊……怪不得呢,生活过得这么好,啧啧。”大汉狞笑一声,忽然变脸:“虽然在你走之前是欠了一万,但是我们好歹也帮你看了那么多天房子吧,怎么着也得给点看管费不是?大爷,您说呢?”
      徐武勇咽了口口水,神色紧张:“给给给,我一定给,您说个数,我马上还你!”
      “哟,口气这么大,看来捞了不少啊……”
      “没,没多少……”
      “行吧,先给我们哥几个一人一万,明天我们就在棋牌室等你。要是不来……你知道后果的。”大汉拍了拍徐武勇的脸,跟着一帮人潇洒离去。他们身上那种地痞流氓的气质也把门口围观的人都被吓的逃回自己房间。
      愣在一旁的何慎叙这才明白这个男人有多么混账,他用这那些父母幸苦留下来给他们上学,生活的一笔钱,拿去还债。在这个男人的心里,他们算什么?一个装着钱的工具?
      而小小的何谨时扯了下他的袖子,轻轻问:“为什么外公说我们的爸爸妈妈死了?他们不是去一个很好的地方了吗?”
      大汉走后,徐武勇从地上坐了起来,在别人面前他像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是在他俩个外孙面前,他胸脯抬的老高。
      “对啊,就是死了!”徐武勇眼神转到自己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小外孙身上,“你爹你妈都死翘翘了,你就是没爹妈的小崽子,以后得听我的知道吗!”
      他轻易的戳破了林梅筑的谎言,也让孩子愣在原地像被抽走了魂一样。
      何慎叙痛苦地皱了下眉,捂住了孩子的耳朵,自责宛若刀割在他的心上。他错了,他竟然带弟弟来到这种的世界里!
      “你们两个拖油瓶,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倒水来?”反正撕破脸皮了,徐武勇也不再伪装,语气一顶一的贱。
      “你把爸妈的钱都拿去做什么了?”何慎叙瞪他,他突然而来的这句话没让徐武勇感到一丝慌张。
      “你爸妈都死了,那钱是给老子的,老子爱怎么花管你什么事!呸!”徐武勇在别人面前得到的怒气现在全都从他的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
      “啊!”何谨时再次听到这句话,喊出的声音凄厉刺耳。
      “弟弟不要听……”眼下之急,何慎叙也没法出去安慰的举动,他当然第一时间便是想要带着弟弟离开。
      “你凭什么!你这个流氓,混蛋,我们不要跟你走,我们要回去!”何慎叙拉着何谨时就要往门外冲,而徐武勇则更快,他一脚踹上了门。
      “娘的,白眼狼!亏老子好吃好喝的供你们!”徐武勇往地上啐了扣唾沫,一脸凶狠的扯出皮带,“想跑是吧?不老实是吧,老子抽得你们连跑都怕!”
      他知道该打这个大的,也要给这个小的警示一番,开始只是为了装面子,可后来他打着打着,心里竟有了出气的快感。
      原来打别人是这样的爽,怪不得那些人动不动就踢他。
      那个下午,何慎叙硬是一声也没吭,怀里抱着小孩,双手就紧紧的捂住小孩的耳朵。
      他不屈服的态度更加惹怒了徐武勇,他恼火的连饭都不给他们吃,怕他们跑了,就在第二天又把门锁上,自己去银行取钱去了。
      他一下取了五万,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帮子人给截住了,他们把他扯进旁边的巷子,给他眼睛嘴上蒙上黑布,又对他拳打脚踢,最后还把他怀里的钱硬生生抢走了,他便明白这是大汉那帮子人做的。
      这群人走后,徐武勇害怕极了,也不敢报警,他怕这些人随时又来打他,便立马退了酒店揪着两个小孩回到老窝。随后又过了一天,大汉就领着一堆人上门了,而且是来到他那个破烂的窝。这边的人大多也都是和徐武勇一样的流浪汉,看这架势跑得逃命般快,甚至都不敢多做停留。
      这个臭水沟般的地方,没人能救得了他,说不定死了都没人知道。他害怕极了。
      大汉一手握着根手臂还粗的钢管,背后一帮兄弟各个如豺狼恶犬般对着他笑。“徐无用,你说的钱呢?我怎么一个子都没见着啊?”
      “你们!你们昨天不是已经拿走了那五万块钱了吗!”徐武勇畏畏缩缩地想往后退。
      “什么五万,我们昨天在棋牌室可等你一天了呢!是吧,兄弟们?”那大汉笑得更加肆意,看徐武勇的眼神无比嘲弄。
      徐武勇忽然看出来了,这些人是在装傻!
      他破口大骂:“他娘的,你们玩我!”
      “玩你怎么了?谁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呢。”大汉轻蔑一笑。
      “谁?我惹到谁了?”
      “那天你碰瓷我们的老大,耽误了他做生意的时间,你觉得就你这点钱够赔吗?”
      原来是那天那个对他扔钱的男人……徐武勇从来没这么绝望过,他看了眼一边躲着的小孩,灵机一动:“苍天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这都是为了接两个小孩从苏州回来凑的路费,实在没办法了,您要怪就怪他们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碰上你们老大的,我该死我错了啊,求你们放过我吧……”
      何慎叙看他轻易的就把自己和何谨时卖了出去,心里不免对他产生百倍的怨恨。
      大汉瞥了眼两个小孩,心里暗骂徐武勇个杀千刀的,这下他更不打算轻易放过徐武勇了。
      他轻蔑道:“你是说我们老大倒霉,碰上了你吗?”
      “不不不,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愿意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只求你们能放过我,别再打我了……”徐武勇那诚恳的模样,就差跪在地上磕头。
      “哼,识相就好。”
      这件事在大汉像拎小鸡一样把徐武勇拎走拿完钱后,暂且算完结了。
      徐武勇也老实了几天,他还私藏了几百块钱,宁愿晚上偷偷买酒喝也不愿意给两个小孩买顿像样的饭,何慎叙正在长个的身体,也在一天不是馒头就是稀饭咸菜的“培养下”慢了下来。
      而何谨时呢,再也没有以前的活泼可爱,他每天唯一的爱好就是躲在屋里看电线杆上的麻雀咽口水。他还恢复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攥着何慎叙的衣角,睡得再熟都扯不开。
      一个六岁的孩子失去了欢声笑语的能力,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心肠也变得越来越硬。
      何慎叙在这样阴沟般的环境下成长的很快,他聪明的审时度势,也明白那笔钱进了那些人的口袋怕是吐不出来了,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谁能帮帮他,找警察呢?估计最后会把他们两个亲手送进这个混蛋的家吧。在这个城市,他一个人也不认识,看着徐武勇他懂了,连这样一个人都活得身不由己,那他能怎么办呢?
      他还有一个六岁的弟弟要照顾,每天一半的心都分不出来。他本想着趁徐武勇睡着的时候跑路,但因为何谨时碰到了一个酒瓶子闹醒了徐武勇,对方怒到失去理智,从废弃的垃圾堆里找了根绳子捆住了他。
      但只捆了他一个人,何谨时就不敢动了。虽然他还小,但是他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他们一点都不好。那次徐武勇抽皮带打何慎叙的一幕在他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他无比畏惧这个比他高比他大的男人。
      过了近一个月有上顿没下顿,又要被毒打的日子,何慎叙知道,这样下去,他和他的弟弟迟早不是被这个无情的男人给卖了就是哪天饿死在这个又脏又臭的狗窝里。
      终于有一天,何慎叙找到了个机会,有个流浪汉找徐武勇去帮别人闹事,说是对方给了他五百块钱的报酬,但是一定要破坏好才会给他,所以他就叫了好几个人一起。
      徐武勇虽然怕事,但是也被逼到了一定境地了,见钱眼开,他连忙答应。为了防止何慎叙和何谨时逃跑,他便把两个孩子都绑了起来。
      “我滴乖乖,你这样绑小孩他们还能吃饭吗?”连那个流浪汉都不忍心了。
      “哼,你别小看这两个崽子了,特别是这个大的,一天不打都不老实,不绑起来指定得跑了。他们要是跑了,我不得亏大发了!”
      “你要把他们……卖了?”
      “这个嘛……”
      两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何慎叙知道他们已经走了。昏暗的房子里,蔓延着绝望。
      他果然没有猜错,因为徐武勇的心坏,所以他能把最坏的结果想到了。
      幸好,他当时在徐武勇醉后打他的那一会,刻意碰倒了一个玻璃酒瓶,有个碎片被他藏在了袖子里,冬天衣服厚,所以徐武勇没有注意到。
      他手背背后,忍着痛把那块玻璃拿了出来,一下一下的磨着绳子。绳子被锋利割着,他的手也承受着绳子的遭遇。
      那是他曾经无比爱惜的双手,破了个口子都要惊动大人。
      可是现在,他却在比,是他的手硬还是绳子硬。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抖的无法握住玻璃,他咬着牙,把玻璃片卡在肉里,满脑子想着徐武勇抽他的那个下午,他有多恨这个男人,便有多大的勇气。
      终于,他感到绳子松动了,便立刻抽出手,那片玻璃也掉了下来,已经染成了鲜红色。
      他颤抖地唤了声:“弟弟……”
      “哥哥。”何谨时抬头看他已经解放了双手,忽地瞪大眼睛。
      那时连如此小的孩子都知道,他们这是有了希望。
      “我们走,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以后有我,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何慎叙解开了两人所有的绳子,就要获得自由的感觉让两人都哭了出来。
      “哥哥呜呜呜……我想妈妈和爸爸了。”何谨时在他怀里缩成了一团。
      “乖,我们赶紧走。”何慎叙不敢用肮脏的袖子擦拭他的眼泪,他换没手上的手,轻轻拍拍何谨时的头。
      “嗯嗯。”
      当两人拉开那扇门,屋外的空气猛地窜入鼻里,那带有焦油和废料的味道,让两个小孩感到了自由。
      何慎叙的左手垂着,鲜血从指尖滴落,他们往前走着,把鲜血和苦泪都留在脚下的路上。

      北京繁华的街道上,所有人都对两个浑身破烂的小孩避之不及,他们就像野人从森林跑到了城堡,对那些建筑看花了眼睛。
      他们没有钱,不认识人,但何慎叙知道想要钱就要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饭吃,没有饭吃就会饿死的。
      当天他就聪明的学起路边乞讨的乞丐一样,坐在地上,面前放了个捡来的破碗,何谨时就在一边数蚂蚁,稚嫩的童音吸引了不少的人。
      “叮——”忽然他的碗里多了一块钱。
      他朝那个男人鞠躬,然后,丢钱的人就越来越多。鞠了一上午,他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好在,他们赚了不少。他买了两个包子,那个卖包子的男人看他们太可怜,还送了两瓶牛奶给他们。
      当他们再回到那里时,发现已经被两个新的乞丐占了。看到他们回来还恶狠狠地瞪他们,对他们说:“你们赶紧走开,这里是我们的地方。”
      那里虽然不是人最多的地方,但是靠近红绿灯,不少人都会在此停留,时间一久,他们的同情就会越多。何慎叙知道,这种事情总会发生的。
      钱永远都很好花,但靠施舍来的钱没那么好赚。
      何慎叙离开了这里,整个下午不是被城管赶走,就是被小乞丐抢钱。身处在最卑微的阶层,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吃到苦头后,他偷偷的把一小部分钱全都藏到了鞋子。
      两个小孩在街上晃来晃去,没人愿意靠近他们。
      一阵风起,他们眼前飞过的洁白的鸽群似飘扬的白旗,何慎叙才感到自己的手隐隐作痛。是的,他还没有去治疗,因为他没钱。
      人群拥挤吵闹,两人走着走着到了桥边,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小提琴的声音。
      何慎叙转头望去,那是个男人正在街头表演,他把琴盒放在跟前,不少人往里面放钱。
      此情此景,世界上的欢腾犹如在庆祝他们的重获新生。
      他拽出脚底的一张一块钱纸币,穿越过人群,放到了琴盒里。
      那个男人依旧忘我的拉琴,桥边风大,把声音带到了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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