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又坑又屑》cherryyue

16、聚落

　　“我叫桑迟，你们叫我阿迟就好。”

　　这橙衣少女在前面带路，白杨和萧溯跟在她的身后。一行人不疾不徐地走着。

　　“放心，为师这牛皮纸是真的。”耳边传来白杨的声音，却见师尊没有张口，大约是灵力传音。

　　萧溯想问这个大聚地的首领“卓不群”是否就是后面重阳城的城主大人，却苦于没有灵力，不知道怎么操作。

　　诶，真想让师尊先教会我练气筑基啊。那么多少可以有点灵力嚯嚯。

　　萧溯不自觉地抚摸自己的腰带，其上一片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巨型配件——包括他的佩剑，寒光。

　　萧溯陡然一惊。眉头紧皱了起来。

　　奇怪，我的剑是一直都不在我的身上吗？那我怎么会一直忽略它的存在，直到现在才稍微注意到它……如果它不是一开始就消失了，那么又是何时不见的？

　　要知道，处于一个极端陌生的环境里，特别是真实到可怕的环境中，在不知道自己的死亡是真实还是虚幻的情况下，大多数修士的本能反应就是摸索自己的佩剑，就像桑迟老是把手放在她的刀柄上一样，这是一种被动的防御姿势。

　　萧溯虽不算是一个资深的修士，但好歹也是知道自己的剑灵是可以封了自己记忆的巨佬存在。如果他先前真的佩好剑的话，被这里虚幻的师尊捏住脖子准备杀死的时候，按理来说，他的寒光剑就应该触发剑灵至少来和白杨碰一碰了。

　　但事实却是他的寒光剑乃至寒光剑灵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这很不对劲！难道有人动了手脚？

　　不，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先前在苍穹山上围观宋灭尘指着鼻子吗秦清歌的时候，好像听见宋灭尘说了一句“换我肯定要把我的佩剑偷出来”，难道现在寒光剑还被秦淮戚没收在苍穹山？

　　是了，现在的时间线秦清歌的佩剑应该还是寒光剑，我甚至可能还没有出生，寒光剑自然还不应该归属于我，原来如此。

　　萧溯的眉头舒展开来，想通了这一点，就能基本确定，影响萧溯判断的应该是这幻境里的时间线和逻辑线对他的认知产生了影响，而不是什么莫名奇妙的，躲在暗处随时窥伺着他的……敌人。

　　“想什么呢？小溯，走路看着路一点，好好的别把篮子弄撒了。”白杨一击暴栗敲在萧溯小脑门上，“哐”的一声，萧溯不光被敲精神了，痛得眼泪也差点又掉出来。

　　唯唯诺诺地半抬眼，瞥见白杨带笑的脸，萧溯突然有点担忧自己的命运，因为自家师尊……好像一看自己被欺负就会格外开心！

　　恐怖的男人！萧溯瘪嘴。

　　刚刚白杨传音给他，他们两人目前这个身份就不要以师徒相称了，萧溯称白杨为“白老”，白杨叫萧溯为“小溯”。

　　他们的目的地大概是进不去修真界只能在界碑处徘徊的人建立的大聚地。凡间那魔头虽然没有展开无差别杀人，但无论是谁只要被她看中恐怕都难逃一死。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除了部分心存侥幸的顽固分子，听天由命的弃疗群众，大部分人还是决定挣扎一下，或是躲进深山老林，或是躲进了修真界。

　　没错，在苍穹山下跪拜的本身就是躲进来的逃难的凡人，因那魔女壭源祈手暂时还没有那么长，伸不到修真界之中来。

　　那些不小心死在壭源祈手上的修士，甚至是满门被屠尽的小派掌门，都是私自出修真界去和那魔女壭源祈在凡界正面碰上的缘故。

　　饶是如此，也不能说他们一点作用也没有起到，他们联手也或多或少给壭源祈造成了一部分伤害。在她受伤期间，抽魂频率和强度都会大幅度降低。

　　不过这样的做法也实在是饮鸩止渴，壭源祈正是因为吸收了这一波又一波送菜修士的功力，修为方才涨得这么快，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到现在和秦淮戚正面对上碰了一碰居然也不过是略占下风，甚至可以偷偷撕掉秦淮戚的部分灵魂！

　　除掉她真的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越拖她可能就会越强，夜长梦多。

　　但十分尴尬的局面是，仙家百门不会在没有十层十把握的情况下出手，因为一旦他们围捕失败，代价就是两界一起沦陷，这是他们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

　　他们只能默默缩在界内，不再动弹，虽然知道眼前的苟且换来换去不过是一时的和平，谁也不知道这份和平可以维持多久，但至少可以勉强保持这一界的和平，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大聚地就是未能进入修真界的，最靠近修真界的凡人根据地。这是因为大聚地首领卓不群的面子和遇到了一位有善念的善于奇门遁甲的修真大能。

　　那大能看跪在这界碑处的百姓如此之多，而尸体横陈恐生瘟疫，所以于数十里外开辟了一个超级防护罩，让凡人可以躲进去。

　　听说在和卓不群的一次夜谈后，那大能还专门为这里添加了迷魂阵和隐形阵，也不知道两人达成了什么共识。

　　或者是说，也不知道卓不群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逃亡的人越来越多，大聚地虽大，但接纳人的环境到底是有限的，所以首领卓不群规范了聚地中的人员信息管理，每个人都登记在册，并且有独立的身份号牌。限制接纳后面的外来凡人。

　　现在正在整顿期，严查每个居民，防止外部的凡人混入，或者是被那女魔头壭源祈分神夺舍的壳子混进来，又搞得鸡犬不宁。

　　白杨的身份是这大聚地的医师“白老”，而自己也是这大聚地的合法公民，是白老的药童，“小溯”。

　　结合师尊的讲述，秦淮戚的谈话，苍穹山上的辩论以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萧溯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大致弄明白了现在所处的时代背景，以及自己现在正要去干什么。

　　卓城主好像也叫卓不群吧，这卓城主啊，先前当大聚地的首领，后面当重阳城的城主，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权力中心打转的男人啊，真不一般啊……活得真传奇。

　　萧溯莫名感叹起来。

　　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爹以前就是一个书生，寒窗苦读，进城赶考，不就是为了谋求半分功名吗？也正是在进城赶考的途中遇到了一个说他“骨骼惊奇”的仙人，然后把还自己没影的儿子就这么“卖”给苍穹山的。

　　虽说自己现在好像拜歪了师尊，可能没有拜入苍穹山门下，也遇到了一个说自己“根骨惊奇”的画风清奇的师尊，虽说自己家父亲由于实在不是那块料转为经商还老把自己这个童工抓过去当苦力，虽说他的长辈们怎么一个两个看起来都很不靠谱的样子……但萧溯确实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了。

　　就算可能以后永远都困死在这个幻镜里面，永远都出不去醒不来，萧溯也认了，他不恨任何人。他只是怀念。

　　他看到了失去双亲的跪倒在大路上嚎啕大哭的孩子，他看到了师尊处理完残骸后那连绵几里面目全非的地面，那是一个个破碎的人组成的，背后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

　　他看到了带路的手就没有离开过刀柄的桑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孩是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养成如此警惕的，一言不合就随时可能抽刀砍人的行事风格。

　　他已经很幸运了。

　　萧溯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前方那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带点猥琐气质的老人。

　　那是他的师尊，他师尊甚至给他也换了一身皮，让这个幻镜里的人们也能够看见他，让他不至于如此孤立无援。

　　他很感激师尊，虽然他有时比较喜欢逗他，欺负他。

　　正好转过头来与萧溯四目相对的白杨：“……”

　　白杨被萧溯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惊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你师尊我都把我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狂傲不羁的绝世帅脸换成一个糟老头子了，你一个小男孩儿片子口味儿挺重啊！还用这么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我？

　　白杨没穿书前是一个标准的闷骚社畜，究极大宅男。虽然长得很好，但是基本上是拒绝社交的状态，恋爱谈过几段，没啥意思也就散了，从此对这方面的事情全部看淡了。他觉得还不如闷在家里看番看小说。

　　不只是大名鼎鼎的红起点，什么缘某空啊，德国骨科啊，什么小妈文学啊，霸道总裁爱上我啊，什么绿晋江的师徒绝恋都有所涉猎。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可以成为地板钻孔机的超级大直男，欣赏欣赏当代年轻人绚丽多彩的精神世界可以，让他真的成为晋江高危职业中的那种师尊，白杨只能摇着花手，婉拒道：不OK,不OK。

　　白杨寒毛倒立，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道：“……怎么，老人家我脸上有花吗？”

　　萧溯接收到白杨眼中那无边痛心，痛心中带着一丝丝唾弃，唾弃有丝分裂成了傲娇和挣扎，挣扎中藏着点点隐秘的期待和孤芳自赏的恐惧的眼神时，完全懵了。

　　萧溯：啊这……师尊到底经历了什么艰苦卓绝的心路历程，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萧溯朝白杨无所适从地甜蜜蜜地笑了笑，然后就看见自己家师尊的表情，似乎是变得更加痛心疾首了。

　　萧溯恍惚了，他隐隐约约好像抓到了什么，却朦朦胧胧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般瞧不分明。

　　白杨传音，道：“逆徒。不要含情脉脉地看着为师。”

　　萧溯：“……”

　　救命啊，我家师尊，他他他他他他好像有什么大病啊！

　　萧溯知道这事儿不说清楚得糟，于是礼貌回怼道：“白老，医者不自医我知道，但妄想症确实是病。”

　　白杨：“……”

　　白杨无语凝噎，觉得一定是被沈势感染的，才让自己自己腐眼看人基。都是沈势的错。

　　在那遥远的地方，莫名奇妙被cue到的沈谷主：“阿嚏！”

　　沈小时给沈势加了一层外套，担忧道：“穿太少了，小心着凉。这年头人死太多了，小心染上瘟疫。我们不同，你到底是有几率感染的。”

　　沈势：“……我不道啊。”

　　好了，咳咳，言归正传。却见迎面走上前来几个彪形大汉，想必就是和那桑迟同一个巡逻小队的队友。不过桑迟一个人身轻如燕，迅捷如鹰，让她抢先成了先头部队。

　　此时众人汇合，巡逻小队的人呈两面包夹芝士，押着身份存疑的一老一小二人前往大聚地首领卓不群的所在位置。

　　……

　　山巅，羊肠小道入口处。

　　一个潇洒的人影正斜斜地倚着身后参天的古树，目送白杨和萧溯朝大聚地不断远去的身影，嘴里悠闲地叼着一根稻草。

　　一只金属的机械鸟轻轻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头顶的绒毛处，隐约可以看到“天机”二字。

　　这人影把手指放到机械鸟背脊处的凹槽，注入灵力。金属鸟的胸腹处倏地敞开，潇洒人影展开里面的信：

　　“清歌被缚于苍穹山禁地求救”。

　　潇洒人影把这特殊信纸横着看竖着看斜着看，又翻过来看又覆过去看，又对着光看，又两手和拢人为构造一个黑暗的环境来虚着眼看。到底没看出什么名堂。

　　信件内容就这么简单了，没什么多余的内容。

　　收笔处收得有点匆忙，可能是在紧急情况下偷偷抓起笔写的几个字，又匆忙寄出来的。符合信件内容。

　　金属鸟早已飞走。

　　这潇洒人影吐出嘴里那根被嚼得稀巴烂的稻草，左手一翻，苍白色的火焰顿时包裹了手上的信纸。

　　黑色的余烬从指缝中坠落，撒落一地。

　　大拇指处，一颗红得耀眼的小痣，勾人魂魄。

　　“寸劲开天！”

　　这潇洒黑影大喝一声，右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地表裂缝豁开，一把通体雪白的狼牙棒从地缝中飞出，其中蕴含着斩灭海山的力量。巨大冲击力让空间甚至都发生了微微的扭曲。

　　这潇洒人影臂力惊人，单手拎起这柄通体雪白的美貌狼牙棒，朝着万丈悬崖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