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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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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轮银色的圆月悬挂天际。
距离飓风三诸人在营地分开，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从路鸣远几人所在的高地向下方眺望，可以清楚地看见31哨所，石灰色的，矗立在河对岸的月光里。朝向月光的部分亮如白漆，背光的地方则完全和雨林的阴影融为一体。
“罗曼，你留在这里，负责掩护我们。”路鸣远简单地下达指令，肩上背着一把狙击枪的黑发男人点头。“其它人和我一起走。”
肖云应了声，把最新的路线图同步到每个人的终端。
此时，在这个距离，路线图上就不再只有一条简单的线路，和一个闪烁的代表着目的地的蓝色信标。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精细的地形结构扫描图。
新的地图甚至细致地标记出了道路上较大的障碍物，给出了三种不同的过河方式。
“这东西可真是个好玩意儿。”路鸣远摸着下巴感慨道。
【军用导航仪，第五研究所出品（以下简称五研），由联合政府投资，五研独立研究开发制造，量产权归军方所有。】
“你说这些个东西明明做民用也是顶好的，为什么上头的人老喜欢藏着掖着？”路鸣远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队长。”
路鸣远登时被右肩膀后面的小青年吓得往另一侧后撤半步。
“我……”路鸣远哽一下，把卡胸口那口气咽下去，“你站我背后干什么？”
其实他本来想问的是，怎么是你？林峥上哪去了？
但是张口闭口林医生的，对队里的其它队员多少还是有点太不走心了。于是路鸣远的嘴硬生生拧了个急转弯，问了句更人性化点的。
肖云和他大眼瞪小眼，然后自觉地退开，和路鸣远拉开三步的距离。
“抱歉队长，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被靠太近。”
“呃那个……其实你也不用——”路鸣远拉扯出一个拧成一团的微笑。话才说了一半，林峥的声音就从河岸那边传过来。
“诸位，你们过来看看这个。”林峥站在水边的浅滩上，水流将将漫过他的靴底。
“怎么了？”路鸣远问。
“这条河的水位有两种状态，看到那个了吗？”林峥指指河心那块两人高的石头。石头上有明显颜色深浅不同的两条印记，一条在现下的水面上下起伏，另一条要高出水面近半米。
“嗯，所以林医生你怎么看？”
林峥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道：“我觉得这条河的上游应该有水闸，而且是地势落差特别大，蓄水量相当惊人的水闸。”
“唔，”路鸣远杵着下巴，“还有没有可能是枯水期和丰水期？”
“我天，老路你地理是还给老师了吗？热带雨林气候哪来的枯水期？”
“我必须得澄清一下，”路鸣远摸摸鼻子，看眼一旁的肖云，“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没学过地理，这你是知道的。”
“好吧。”林峥对肖云道，“中士，你作为地形勘探官，你对这一带有什么了解吗？”
“抱歉，纳斯河上游的地段不在飓风三的侦察范围里，我并不清楚。”
哦这河叫纳斯河啊，路鸣远在心里吐槽。在肖云把这个名字说出口前，地图上甚至都没有任何标注。
林峥和他对视，了然地向他眨一下眼。
这说明这游戏的背景信息机制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除了登进游戏时给出的背景信息，整张地图对玩家来说就是一个迷雾状态，只能解锁自己走过的地方。其它的信息例如物品，也是获取之后才能得到关于这件东西的几个关键但是简略的信息。
这个世界获取信息的方式大致类同于现实世界，一个是和NPC对话来获取，另一个就是自己的探索发现。而游戏的制作团队为了增加玩家的体验感和沉浸感，在游戏路线的设计上往往会通过各种平衡鼓励玩家通过第二种方式进行游戏，例如减少NPC的数量、能从NPC处获得的信息量等等。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路鸣远和林峥二人都是十足的玩游戏老油条。基本上从两人合住进废品区那个房子起，他们空余时间的消遣就是打游戏。时而一起打，时而各自打。
这种形式的游戏机制对他们而言完全称不上新奇，甚至有点无聊。
“好。中士，那么我们先来解决眼下的问题，你觉得我们应该走哪条路线过河？”林峥继续发问。
肖云看一眼路鸣远，脸上露出征询的神情，路鸣远向他点头，他于是才继续说道：“在已有的三种方案里，一是往上游再走半里，有人工浮桥；二是游过河；三是走上面——”肖云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空无一物的河面上方。
“上面？”
“对，上面。”
“……”
当路鸣远悬挂在河心的上方时，他真想问候一下这个工程的创始人——他*的你真是个天才！
【隐形纳米纤维索】
【五研主理人出品，兼具通信功能和较好的强度和韧性，因其材料特性，光线会在其表面发生偏折，从而达到视觉上的隐形效果。具有较好的隐蔽性和安全性。在特殊情况发生时，可用作滑索，承重性能优越。】
“主理人”，路鸣远无意识地把这三个字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就像在细沙上信手随心摹了一个图案，然后用鞋底轻轻推平。
无形的绳索上摇摇晃晃地挂着三个人，像雨后的蛛网上悬挂的水滴。从这一头滑到另一头所需时间并不长，最多三分钟。在这空旷皎洁的夜晚里，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在平静的流水上方摇动，竟给人以一种诗意的感受。要不是时机场合不对，路鸣远甚至要唱首《莫斯科郊外的夜晚》。
林峥挂在绳索上昏昏欲睡，路鸣远稍微拉一下自己那条挂扣上的手刹，把自己和林峥的距离拉近一点，然后看准机会，狠狠地掐了林峥手胳膊一把。
“嘶，路鸣远你有病？”
“睁睁眼，你怎么说把眼下这个剧情点给过了吧。”
“又不是你赚钱养家。”
“哎，林峥你这话说得就不地道了啊，我们居然要为这种事情吵架吗？”
林峥摘了眼镜，烦躁地掐了两下眉心。“没事，不提这个了。”
这并不是自己正常的状态，林峥当然明白这一点。也许是这几天诊所的烦心事实在太多……
……吗？
那个女人……那个叫特蕾莎的女人，那天晚上的诡异场景，始终没有从他的脑海里彻底清出去。
他难得发觉自己的记性怎么突然那么好，他甚至能回忆起那天那个女人走上前来时，颤抖的嘴唇上浅色的细纹。
一重又一重的细节开始堆叠，形成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影像。
林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走神，这是非常危险的，他必须立即停下来，否则——
空气里响起一声再熟悉不过的爆鸣，那是子弹隧穿过枪膛的余响。因为枪膛格外长，但又加装了消音器的缘故，这声音其实甚至听上去并不具有太强的攻击性。
枪声来自一把M200，罗曼·曼德菲尔德中士最常用的那把。
在枪响一瞬间的那零点几秒里，林峥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们来路的方向，一处隐蔽的高地上，年轻的狙击手正颤抖着把手从扳机上拿开。距离实在太远了，林峥不敢肯定自己看得真不真切：罗曼的其中一只眼眶边缘爬满了细碎的浅蓝色晶体。
林峥头顶上方金属质的挂扣应声而断，在直直坠入河心前的最后一刻，他近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一句：“老路！！小心！！！”
“林峥？林峥！我——”
路鸣远的粗口还没有爆出口，他和肖云就一起僵住了。整条河流的上游方向传来“轰隆隆——”的震颤声，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像是什么东西正咆哮着向他们冲来。
“队长！先过河！！不然我们全得死！”
肖云用力地拽住他。
路鸣远在那双年轻的眼睛里看到了恳求。
他任由自己点了头。
于是肖云在他前面，把挂扣上的阻力系数开到最低，拉着他如飞燕一般掠向对岸。
几乎与他们到达对岸的高地同时，他们刚刚所在的位置就被上游奔涌而下的水流吞没了。再往河心看时，水波汹涌，哪里还有林峥的身影？
路鸣远撑着身旁的树干，数了十轮自己的呼吸。
“有人开了上游的水闸。”
呼吸之间，他平淡地说道。
“队……长？”肖云尝试着开口，“节哀。”
“节什么哀？”路鸣远脑子不带反射脱口而出，顿了两秒后才转过来，“噢，噢噢噢对，你是说那个，那个啊，问题不大，哈哈。”他甚至干笑了两声。
拜托啊，这只是个游戏诶，林峥又不会真的死，搞不好他还会因此落后自己一截游戏进度，他甚至可以回现实里去嘲笑他。
不过心里这种像棉絮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路鸣远摇摇头。
肖云难以言喻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道：“队长，要不我们就地修整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