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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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或许恰巧是那一条藤曼的韧性欠佳，或许是那怪物的指爪太过尖利，割破了藤曼，又或许是那藤曼无法承受怪物的重量。
不管怎样，总之，那怪物在荡到接近河心的位置的时候，它径直掉进了水里。
乔丝·凯并不是一个喜欢进行毫无把握的赌局的人，在她选择以这种方式过河时，她赌了三件事。
第一，赌对方是否拥有足够的智能，理解并仿照她的方式过河。
第二，赌对方的体重以及植物藤曼的韧性是否能够达成过河的条件。
第三，赌对方是否拥有能够趟水过河的能力。
但是如果怪物选择了向她一样过河，那同时也意味着另一件事，那就是不接触水，抑或是评估河流的危险性在它的本能中也是优先原则。
而随即，这一点在接下来的场景中得到了可怖的映证。
乔丝看着那怪物直直坠入水中，不似硬物掉入水中会溅起水花——它一碰到水面，就如同被水溶解了一般，身上所有结晶的部分都化进了水里，但并没呈现与之相应的金属蓝色，就像掉进水里的只是冰块一样。
那怪物徒劳地在水中挣扎起来，努力地试图用仍然露在水面上的一对上肢划开水面，但这样只加速了它手臂溶解的进程。
包裹在骨骼外层的晶体溶解干净后，竟露出类同生物的骨骼和肌肉，但因为这些组织的空隙间已被蓝色的晶体填满，晶体溶解后，余下的骨骼布满了密密匝匝的孔洞，就像是被蛀空了一样。
它终于不再挣扎，水缓缓地漫过它的脖颈，它面庞上那团丑陋的晶体溶去，露出一张已经千疮百孔，几乎叫人分辨不出的面庞来。
乔丝几乎是颤抖着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试图拦住即将迸出的惊恐的尖叫，但是仍然在起作用的亢奋剂阻止了这一情绪，奔涌的血液压过了恐惧，让她的理智仍旧保持在不合理的清醒中。
即便那张面孔已经千疮百孔，但乔丝依旧能一眼认出来。
那是杰里德·杨。
已经被确认死亡的，她亲手从他脖颈上摘下铭牌的杰里德。
清澈的水流依旧不急不徐地向前流动着，水面上只剩一些破碎的身体组织，骨骼沉入水下，干涸的血液开始在水中缓缓地扩散开来，在透明中点染出红色。
那一团由微红色水流载着的狼藉里，隐约可见半颗未被完全侵蚀的心脏。
乔丝不能，又或是不愿再看下去，她飞速绕另一条路线返回了营地。
另一边，路鸣远等人距离支干流汇集的地方，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31哨所所在的地方，还有不到三十分钟的路程。
恰逢行至一处高地，肖云提议众人就地休整片刻，他结合实景再细化一下路线图。
在夜色的掩映下，一行人蹲伏在高大的灌丛中，路鸣远皱着眉头拨弄了两下自己腕上的个人终端。
“怎么了？”侧后方的林峥看到他的动作，低声发问道。
“定时通讯，乔这次的定时通讯到现在都还没有拨过来。”
那个行事干练严谨的女人乔丝·凯从不会犯这种失误。
路鸣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由于发信装置只有一台的缘故，并且多方考量下留给了乔丝他们。于是现在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之间稳定的定时联络是单向的。也就是说，乔丝那一端发来的讯息路鸣远他们一定接收得到。但是如果由路鸣远这边发出的话，对方就不一定能收得到了。
片刻之后，路鸣远点开终端通讯页面上的第一个名字，把通讯拨了出去。
他默数自己的心跳，心跳的频率不匀，他数够了两个一百二十。
无人应答。
就在他正打算抬手把通讯关闭的时候，通讯的另一头传来了被接通的声音，但是没有人说话，就像是谁不小心路过的恶作剧。
林峥也屏气凝声靠了过来。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路鸣远把通讯的信噪比拉到最大，将自己的终端也接入了频道。
“嗡——嗡——嗡——”
彼端的一片静默中，林峥捕捉到了一种有节奏的、短促的低频嗡鸣。说是嗡鸣甚至都不准确，那声音更像是设备震动而发出的声音。
林峥对路鸣远摇摇头，路鸣远于是把通讯掐了。
“什么情况？”
“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个人终端会警告超过安全范围，让你注意检查。”
“要么他忘记戴了，要么他摘下来了，要么……”
“要么他连手带终端和身体分离开了。”林峥接下他的话，挂了一对黑眼圈的脸上无甚表情。
军方配备的个人终端的基础功能之一，也是经常被吐槽看似有用实则有个p用的功能——距离警告。原理很简单，就是和身体芯片的配对功能。联盟军的士兵，特别是这种驻外特种部队的士兵，身体里都被植入了一枚加强芯片，兼有进行微观调节和数据记录的功能，非常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发明。植入的位置大概在锁骨正中央下方半寸，和个人终端的感应距离大概在五米左右。
这个感应功能被吐槽的原因也很简单，得益于个人终端极佳的防水性能，各大军事学院的新兵准则第一条基本都是：“个人终端全天候不得离手。”
P.S.包括睡觉。
P.P.S.包括洗澡。
路鸣远感觉自己的身体僵住了。
乔丝倒在地上，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侧腐烂草叶软而薄的触感，雨林里那恒久不散的潮湿气味直白地从泥土中钻入她的鼻腔。
她还没死，她想，只不过是身体被切成了好几部分而已。腰部以下在不远的地方，而一条胳膊——带着个人终端的那一条，则被故意抛到了几乎在她视线以外的距离，做足了提防她坚韧不拔地爬过去的可能。
亢奋剂的效果已经消退，身体断口处的疼痛几乎要撕碎她仅剩的清醒，可是疼到极致她反而感受不到了，她睁大眼睛，浅绿色的虹膜中几乎要迸溅出火星来。她开始，用自己剩下的另一只胳膊做支撑，艰难地、缓慢地向自己的那只被抛远的胳膊的方向爬去。
一定，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队长。
不知是意念还是身体强化芯片仍在起作用使然，她居然真的爬到了那条手臂重新进入自己视线范围的距离。
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再一点点，她伸出另一只手就能拿到了。
一双靴子进入了她的视线，她顺着那双还是人类的双腿往上看，喉咙里发出发出一串含混的呜咽，血沫不断地从她的唇角漫出来。
“马……修……”她感觉眼睛很疼，整张脸都被一种不知名的潮湿浸透了，“混蛋，醒醒……”
刚刚还站不起来的马修现在站在她的身前，大半张脸都爬满了那种蓝色的结晶。他歪着头看她，眼睛里全是令乔丝感到陌生的神情——如果那还称得上神情的话。他抬起一只手臂，那只手掌的五指变得难以想象地长而尖锐，就像活动的五柄尖刀一样。
他——或许应该称为它，以毫不犹豫地速度将那五柄利器挥下，就像刚刚它切断乔丝的胳膊和腰部一样，只不过这回它切下的是这位年轻的副队长的头颅。
终端上，一条提示音响起，路鸣远收到了乔丝向他发来的文字讯息。
“队长，请千万小心蓝色的怪物。我已动身前往37哨所。”
没了。
路鸣远将信息投送给其它人。
“就这些？”林峥皱着眉头说。
“就这些。”路鸣远回答。他看着一言不发的罗曼和肖云，心中暗忖这个游戏的NPC自由度似乎不算很高，他们不负责思考，不做出决策，甚至不为玩家提供参考建议。
他们只负责在玩家进行选择后作出行动，并且在和玩家对话时产生交互。
“很奇怪。”林峥接着说。
“是的，奇怪的点太多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给她的任务是带着马修去寻求飓风三的帮助。”路鸣远点头，“而且，她的讯息里丝毫没有任何关于马修的词句，她不是这样的人。”又或者说，她不是这样的人设。
“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更倾向于她已经出事了，这条消息是系统给我们的诱导。”路鸣远看一眼不远处的两人，“我们按照原计划走，去31哨所。”
林峥看看他，没有说别的话。这回的游戏类型接近传统的沉浸式剧情小说，重要的是玩家的每一次选择，操作技术只能算其次。而做选择本质上靠的是直觉，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老路的感觉一向是要比他准的。林峥可从来不是个感觉型的人。
“哦对了，你的主任务也是搞清楚什么【困境】对吧？”路鸣远本来已经走开两步了，又折返回来。
“对啊。”
“我感觉，我们稍微有点，靠近这所谓的【困境】的面纱了。”
路鸣远拍拍林峥的肩膀，林峥则是揉眼，心里暗忖再打俩小时必须得下线睡觉。
毕竟他才是养家糊口的主力军。
另一边。
一个男人，看上去年龄介于中年的青年之间。他穿着件一丝不苟的白大褂，布料被浆洗得很硬，穿在他身上让他格外瘦的身形挺立在了衣服里。他的眼窝深深凹下去，像那张偏长的脸上镂空的两个空洞。
他放下手里的半截胳膊——乔丝的那条胳膊，起身，带着脸上的一个怪异的微笑——嘴角高高扬起，露出同样高高扬起的两排牙齿。
他往雨林深处走去了，留下身后的一地狼藉。
在那半截胳膊大概三步远的地方，马修……曾经是马修的怪物歪在地上，就像地上的一团形状怪异的垃圾一样，胸膛不再有半点起伏。
它的颈椎上插了一支已经空了的针管。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