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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幼小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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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时,大门口总有一只大黄狗,因为是土狗,我们便给它取了个名字‘阿蛮’。虽说名字是土了点,但它可不比其他狗要差,它长得很高大,像一座小山,每天伫立在校门口,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不是好惹的主。一开始,大家都很怕它,小孩子总是对巨大的东西感到恐惧,只有那些微小的,软弱的才能得到亲近。小时候玩过一种游戏,捉蚂蚁,我们总是跃跃欲试,充满干劲,孩子王召集大伙去某个地方,这个地方是集体选择的,有时是在这家菜园有时去那家,有时在湖边,有时就在学校门口,任何地方,任何有蚂蚁的地方,我们都要去,每天去的地方都不同,因此,我小时候,基本上把家,学校,周围能去的地方去了个遍。你要是问我路怎么走,我可以模拟无数条路,这是个圆圈,所有人或事局限于此,无数条轨迹,这路都快被人们踩烂,但人们依旧日复一日踩过,而这些路也在我脑海刻了无数遍。这个游戏准确来说不是捉蚂蚁,因为蚂蚁太小了,捉不了活的,小孩子的耐心可没有这么大,规则总是因人而异,于是改为不管是死是活都行,但显而易见捉到的都是死的,少许有活口。孩子王一声令下,其他孩子如疯狗一样四处散开,低头瞪大眼睛搜寻蚂蚁的痕迹,地面上的幼小生物被所谓幼小逮捕了,大人们觉得这是玩笑,这只不过娱乐。但蚂蚁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在它们看来小孩子和大人没有任何区别,都不是“它们”,它们哪里分得清大与小,视线的局限,它只觉得有暗黑压过来,没反应过来就死了。我相信它们也想逃脱,但在实力绝对悬殊下,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有时,我看见一只被我拦腰斩断的蚂蚁,依旧还活着,想逃出我的手掌,于是,我便静静的看着它慢慢死去,就算我放了它又能怎样呢,它们这种生物终究会死去。最先开始每个人捕获的蚂蚁数量都差不多,因为每个人都实力差不多,每个人都成长在这个阶段,每个人都生活在同样的环境,获胜者人人都是。后来,王然以一己之力胜过我们所有人,蚂蚁的尸体把玻璃瓶灌满了,厚厚的一层又一层,像紧实的棉絮,大家看向自己玻璃瓶里薄薄的一层,都羞愧的不敢当众拿出来,看向王然的眼神充满了惊奇,还有小小的赞扬。我们把蚂蚁的尸体摆在有阳光照的平滑地上,每摆一条划一根线,到最后谁都数不清,只看那错综复杂的白线,惹的人头昏眼花,草草做了决定,选一个人当获胜者,但这是很公平的,因为每个人都有幸当获胜者,而这个人又是获胜者所选的,因此也不是很公平。我曾见过,有人贿赂王然,让他明天选他做获胜者,因为王然是上一次获胜者,他给了他一块糖。但遗憾的是,第二天王然并没有选择他当获胜者,后来才知道,还有人给了他两块糖。我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乐忠于做获胜者,获胜者并没有什么奖励,只是口头的表扬,但在宣布获胜的那一瞬间,那些孩子如开屏的孔雀,骄傲的表情,感觉自己成为一个英雄。阳光照在获胜者脸上,照在每个人脸上,模糊了的表情,像那融化的糖,只是我瞥见那光照在角落蚂蚁的尸体上,却闪耀着银白。后来,王然告诉我们诀窍,只见他拿来一块糖,咬掉一小块,随意放置于一地面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蚂蚁闻到味,成群结队的来了,它们本以为这是块肥沃的食物,它们也的确表现出对于食物的热爱,小小的身躯,协力搬动这比它们大几十倍的物体,围成圆圈,一层一层,乌泱泱的一片。食物被蚂蚁困住,它们被孩子们包围,孩子们站在这一隅,而这一隅则属于这个圆圈。所有的生物以为自己眼前看到的所有都属于自己,因此表现出热情,只是这一层一层,无数个圆圈,规整的叠加,当真后面就没有洪水猛兽吗?小孩子只顾眼前的事,用一张张小手包围住所有幼小生物,糖的粘腻和众多尸体,像油腻腻的肥肉,于是这肥肉被装进玻璃瓶,被搅烂,厚重的像阴暗潮湿的青苔。我也曾模仿王然这样捉蚂蚁,这象征胜利的玻璃瓶被我放在小铁盒里,只是当我长大一些,偶然翻到此铁盒时,众多的小玩意却生锈了,化为了灰尘,厚重感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湖中,玻璃瓶也在其中,只是随着时间的蹉跎,外表变得斑驳,里面却是浑浊的液体,在其他物品消失的同时,这些蚂蚁的尸体却未曾消失。我给自己找了个解释,可能因为蚂蚁它们是有生命的物体,依旧是有灵魂的生物,它们被困了,但灵魂依旧存在着,于是变成液体,仿佛这样就可以存在很久似的,有多少灵魂存在这小玻璃瓶中呢,生命的意义,它们究竟展示了什么。我打开玻璃瓶的木塞,有甜腻的气味散开,正如当时我引诱蚂蚁的糖,蚂蚁和糖仿佛融为一体了,在同一环境下,到底是蚂蚁选择融入,还是被迫融入呢,还是这玻璃瓶致使它们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