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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后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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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还得从2017年说起。
那时我大二,担任着学生会的部长,每天忙得团团转。我们学校在每年第二学期有个特色足球赛,要纠集全校的几大文科院系,从屈指可数的文科男里再辛苦挑出几支足球队进行比拼。
四五月份的时候吧,正是足球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某天,我和当时的一个朋友聊起了《全职高手》。17年嘛,正是全职最火的时候,我虽然是7月10日才把小说下载进Kindle的,但是那时却也已经从各个朋友那里耳濡目染地知道了叶修和黄少天。但那天朋友跟我聊起的却是一个我还不认识的陌生的人物,张佳乐。
我一看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眼熟,于是调出了足球赛参赛名单,果然在A学院的足球队里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名字,还是个13级的学长(和程思源同一届)。我立刻截图发给朋友,我们俩都对着这个名字笑了半天。
我本来就比较关注A学院。我自己的院系踢得不好,早早出了局;而我的姐妹老陈(即文中罗亦卿的原型)正好是A学院的学生,况且A学院的队长确实是一位很儒雅礼貌的学长。于是,我虽然作为组织者应该保持绝对的中立,但是在情感上的确是更偏向A学院的。A学院果然也没有辜负我的关注,一路高歌猛进,神挡杀神,像一把尖刀一般刺入了总决赛。
总决赛是A学院对战前一年的卫冕冠军B学院。我那天借了外公的单反,兴冲冲地跑去操场看比赛。六月微雨,战事胶着。我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很徒劳地试图避雨,眼神却始终追随着绿茵草地上的那一粒小球。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既不知道《全职》里的张佳乐的四次亚军,也不知道细雨中绿茵草地上奔跑着的青年里究竟哪一个名叫张佳乐。
但最后竟然是A学院2:0战胜了B学院。
那群泰半是我学长的A学院队员们全都高兴疯了,在细雨朦胧中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叠起了罗汉。都是群二十啷当岁的快离开象牙塔的青年了,却在那一刻流露出了一些属于十几岁少年的意气风发。队长捧过冠军奖杯,队员们勾肩搭背、热热络络地摆好姿势让我给他们拍照。
我刚才翻了翻我2017年的朋友圈,果然找到了那一天的推文。可惜公众号的图片质量实在堪忧,那群青年的面容已经模糊,只留下了一些残留着青春气息的轮廓。
至今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张佳乐。
但我说了这么多,好像和这篇文章没什么关系。
只是时隔了五年回想起来,觉得还挺有趣的,命运草灰蛇线,伏笔千里。
传下去:我旺张佳乐耶!
但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写张佳乐的打算。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五年。方才讲的故事里出场的所有人物都已经天涯海角,碧落黄泉,物是人非,恩断义绝,生死殊途。
今年年初写伞哥时,我又回头重温了一会儿原著。人的记忆是很不可靠的,当初读时有怎样的心绪,我是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的。
但重读时我却实实在在地被乐哥打动了。
我果然又在人世逗留了几年,总算是从一个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小混蛋变成了一个受过挫折磨圆了一点棱角的老混蛋。成年人的生活充满了悬停、扑空和受骗,我确实已经很久不曾体验过那种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尽在掌握的幸福感了。我学会和生活握手言和,放平心绪,抛低期望,随波逐流着也能触摸到涯岸,最后发现放弃、妥协、自欺欺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甚至偶尔竟还能在这黏稠的世界里保持一份难得的尊严和体面。
但是他不愿意妥协。他不怕悬停,不怕扑空,不怕受骗,撞塌了南墙也要继续,粉身碎骨浑不怕,因为有比一切都要重要的东西。
如斯绚烂张扬明艳到了极致,教人怎么能不心动呢?
还记得2月底,刚开学那会儿吧,伞哥的文章已经基本都告一段落,我正带着十分荒凉的心情孜孜埋首于硕论的最后一章。每天淹在故纸堆里,只有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有时间拿起手机刷一刷绿江和老福特。那时正赶上张佳乐生日,老福特的开屏好几回都是他,命中注定似的,他无声无息地溜入了我的潜意识里,静悄悄地蛰伏起来。
2月24日,我从宿舍下楼倒垃圾的时候,灵感突发,抓起手机对我的姐妹二夏说:“我想到了个新名字,姜艺宁。”不过话题很快便转移了。我当时只是想到了一个名字,却也没有认真地想过这个名字具体该怎么使用。回过头看看,倒也觉得很奇妙:在乐哥生日当天,我竟误打误撞地想出了宁宁的名字。
隔了几天,2月27日,我在食堂二楼吃完饭,戴上耳机端着餐盘去收碗处,手机音乐播放器正好随机切换到一首我并不太熟悉的歌。但是在这嘈杂的食堂里,我却难得地将那首歌听得清晰明白:“青春向右/生活向左/我们都不是预知未来的智者。”没错,正是文案上的那首《恋风恋歌》。
一曲终了,我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感觉眼前忽然闪过一抹灿烂的身影,张佳乐操纵着百花缭乱轻盈地跃然而至,丢下一颗手|雷,炸出一片绚烂的烟花。我听见他精神奕奕地对我说,嗨!
于是,2022年2月27日18时44分,在食堂二楼的洗手池边,我很激动地掏出手机,对姐妹说:“我势必要写张佳乐了。”弄得她一脸莫名,问我:“Why?”
这很难解释,像是一种天启。
3月6日晚上8点,我写完一小节论文,疲倦地抱着电脑从自习教室出门时,望着马路对面的书局暖黄色的灯光,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打开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张佳乐那篇的女主叫姜艺宁,是张佳乐舅妈的侄女,和张佳乐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管他叫哥。”
这个故事在我脑海中盘旋了几天。当我终于写完了论文初稿提交给了导师,在这等待导师回复的时间的缝隙,我争分夺秒地写完了伞哥的最后一个番外和后记,然后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新建了文件夹和word文档,想着,写写看吧。
没想到便如此气势如虹,在一周的时间里就写完了七万字的初稿。
时隔两个半月,其实我对那时自己的状态也已经印象模糊。只记得自己的情绪始终是雀跃的、始终是跌宕自喜的,胸中永远涌动着一股激情,正是这股激情支撑我敲出了每一个字符。我将自己抛入了这个故事之中,没有预先准备的大纲,没有精心设计的情节,一切都近乎本能地横冲直撞着,竟也撞出了一片璀璨天地。这多像他啊。
完稿的那一天晚上,我盯着面前的文档上的最后一个句号,以及规律地跳动着的光标,铺天盖地的失落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忽然之间很想找个人大哭一场。我很懊恼地抱住头,对我姐妹说,我好难过啊,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会有种失恋一般的感觉。
就像是做了一个很短暂的好梦,然后梦醒了,我又回到了现实。
后来回头看这个故事,还是会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仿佛一切真的发生过,他们真的存在着。我好像只是碰巧遇见了他们、认识了他们,于是我在宁宁的絮絮叨叨的自白下,把这个故事记录了下来,带到了你们面前而已。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当然在初稿完成后,这篇文章也经历了很漫长的打磨和修改。在之后修改论文、预答辩、查重、明审、正式答辩的过程中,我总是习惯性地开着《海鸥》这个文档,疲倦的时候就会打开看两眼、改几笔,后来我跟人开玩笑说我都快把这个故事盘出包浆来了。
但是我确实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虽然本意只是为了和乐哥谈谈恋爱,但是我越写,却越觉得自己所描摹的是一种并不会在我生命中复现的奇绝的青春图景。也许我也曾在某年某月盼望过一场热烈又义无反顾的爱情,可是时间却傲慢又匆促地流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谁也没有出现,我的青春如此贫瘠又干瘪,但我却始终记得我曾经期待一场盛夏时节的丰盈的大雨。
他们就像是我从未实现的理想一样熠熠生辉。
虽然在这篇文章里我第一次尝试着写了不少让自己都有些害羞的情节,但是这些情节绝非目的和意义,只是我觉得水到渠成和理所应当该发生的。他们的爱情在我心中是始终自然的、健康的、热烈的、灿烂的,充满了诗意和生命力。
我很喜欢宁宁,她也很难得地得到了我姐妹的高度肯定:“我真的第一次感觉,你的女主会撒娇了,闻所未闻。我喜欢会撒娇的女主。”希望你们也和我们一样喜欢她!
这应该是我离开校园前的最后一篇文章了,虽然我还剩半只脚流连在校园中不愿离去,可是却也从象牙塔中探出了头,亲眼目睹了一番人间的风景,那些风景也大多被我写进了这篇文章,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人欣喜的情节。
我曾经捧着一颗真纯的心步入校园接受教育。七年过去,我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但却恍惚觉得失去的更多,最终我老了七岁,然后两手空空地离开了这所学校。前几天读散文,读到一位北大中文系的学妹写道:“四年前我来到学校,心里想着的是接受教育,四年后我还是想要接受教育,想要爱,想要更轻快更富有人格的出路,但是不知道我所预想的生活和学校,具体哪里才能给到我。”我自然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恰似庐隐所说,我们理想中的那种至高无上的爱,只应天上有,不在人间。那么我想我们所理想的学校、理想的教育、理想的出路,恐怕也并不在这人间。
但还好我没有自废武功,我还在写作。我的困苦,我的烦忧,我的疑问,只需要把它们写成白纸黑字,似乎就可以将它们轻轻地抛掷和忘却。毛姆说过,在这一点上,作家是唯一自由的人。
连载这篇文章的两个月也是动荡不安的两个月,我从四月起被封闭在家,除了做核酸之外就再也没有下过楼。每当我写到20年以前的故事,心中总是无限怅然——原来我们也曾拥有过那样美好的一个世界。
昆明也是一个与我缘分颇深的城市,虽然我只在2016年初去过一次昆明探望我爷爷重病的二弟,我管他叫昆明爷爷。昆明爷爷是我的祖辈里公认的最优秀的那一个,他是60年代的大学生,毕业后并没有回到家乡,而是选择了前往昆明的研究所建设祖国大西南,在那里娶妻生子,一待就是一生。我二年级时才第一次见到他。那天他和我爷爷一起去小学接我,我放学后背着书包走出教室,没看见爷爷,却见一个身材颀长面色黝黑的陌生老爷爷说要领我回家,直接把我吓哭了。这个故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我们家的笑料,但是回味过来,竟是有了一丝“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感叹。
他是个很老派的爷爷,总是用写信的态度给我发微信消息。从前发短信节省短信费成了习惯,于是我总是能从他那里收到一大段一大段的消息。有一回,他对我说:“昆明爷爷送你一首歌: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哪怕给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
他或许一直都是很想家的。但是,终归是有比一切更加重要的事情。他的一生都在为了壮丽的事业而奋斗。对于那个时代的人与事,我始终怀抱着高山仰止之情,总觉得那个时代的晦暗是真晦暗,但理想却也是真理想,是十年饮冰难凉热血的那种理想。
以往总是他回上海来看我们,他曾多次邀请我们有机会去昆明,可是我们却是在他缠绵病榻的弥留之际才去昆明看他的。
我永远记得昆明脆蓝色的天空,翩飞的海鸥,以及无比温柔的洁净的风。
可惜那时我的心情是哀凉愧疚的,走在明亮广阔的天空下,心中盘旋的念头却只有一句:如果早点来就好了。
送走昆明爷爷后,我也再没去过昆明。希望终有一天,当一切平息,我能带着明亮又飞扬的心情再一次造访昆明,祭一祭我的昆明爷爷,再走一走乐乐和宁宁他们携手走过的路。
其实在这篇文章里,长辈们的语言描写很受我的昆明爷爷的影响。因为不认识其他昆明的长辈,所以我一写到长辈们说话,便只能取材于我昆明爷爷的语言——那是一种十分独特的、带了一点云南地区口音的沪普,很难形容,很难模仿,并且如今也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复现了。对于这篇文章来说,这当然是一种很不地道的语言,但是却也带了我一点私人的深情与追忆,请大家包容这种不地道吧。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也总想起几位云大朋友。他们真的是非常优秀也非常温柔的人,其中的熊哥帮过我好几次大忙,真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希望他之后读博一切顺利。
说起来,我在3月20日春分那天晚上一时冲动开了文案,没想到文章的ID却是十分巧妙,你们是否发现了:6677100,66是乐乐,00是宁宁,中间的771是什么意思,大家可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其实有一版自己的解读,但是被姐妹嘲笑肉麻,就不好意思贴出来了。)
这一篇文章得到了不少读者的关注和反馈,每一条我都认真阅读了,非常感谢你们!
接下来的夏天不知道我就职的高中那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如果不太忙的话我应该还会继续写全职。但是目前没有特别成熟的可以连载的存稿,我可能会先慢悠悠地写一写隔壁包子的那篇《明薇》,如果开了别的文我会再来打广告的,嘿嘿。
这一次的连载让我又一次尝到了提前全文存稿的甜头。作为一名儒系写手,我真的很不喜欢留坑,专栏里几篇幼年时代的文坑时常让我愁肠百结。小学时代开的那三篇就算了救不回来了,但是前两天我还硬着头皮开始重写高中时的黑篮。所以,为了防止我留坑的悲剧再度发生,接下来的几篇新文我也希望可以等到写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发给大家看。
值得一提的是,我最近确实是在构思另一篇乐宁的故事。读过我伞哥那篇文章的读者会知道,我的全职宇宙其实存在两个世界:A世界即虫爹的原著世界,B世界是经过伞嫂修正后伞哥存活的世界。而在那个截然不同的B世界,乐乐和宁宁也会上演新的故事。
说来巧合,前两天我遇到一首诗,特别适合平行世界的乐宁,于是就抓来当文案了。没想到一查才发现,那居然是“俄罗斯诗歌的月亮”阿赫玛托娃的诗,而《海鸥》的文案又恰好是“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普希金的诗。总觉得冥冥之中确实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我和乐宁一次又一次地相遇。
——当然,前提是,我能写完……
虽然我不想要留坑,但是我好像还是很可耻地开了许多张空头支票啊啊啊啊……大家就当随便听一耳朵吧!
不过比起新坑,这篇文章正文结束后其实我还写了一些番外呢!有些番外我自己写完都觉得十分有毒,不过写都写了,我还是会诚实地发出来的,大家到时就当自助餐随意取用就好!
今年注定是要错过毕业典礼了,很遗憾,遗憾之余,我最近也一直在循环我们学校2015年的一首毕业歌曲。2015年可真是一个好年,那一年我考进了最喜欢的大学,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仿佛全世界都向我敞开了大门。同样在那一年的夏天,即将升入高三的张佳乐抱膝坐在电脑椅上,扭过头,对身后凉席上的小姑娘说:“你看,荣耀要办比赛了。”于是,姜艺宁跳下凉席,环住他的脖子,响亮地亲了他的脸颊一口,然后才问:“你参加吗?”
夏天的蝉鸣响亮,我们的青春都漫长又丰盈。
我想将那首歌送给他们,送给2015年的他们,送给以后千千万万个日子里的他们:
你还会为我唱歌吧/还会为我写诗吧/为我做好每顿早饭/在阳台上种满鲜花
感谢你们的阅读!
再见!番外见!
水翊汐
2022年5月23日00时26分初稿
2023年3月10日23时08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