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苍山洱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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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他这回是心病，于是拉着他出门旅行。
还好夏天时国内疫情已经缓和了许多，我拽着他从大理到香格里拉再到丽江逛了一圈。虽然我们是正宗云南人，但是活动范围却始终局限于昆明市内。长大后虽然双腿和钱包都完全自由了，但是却总是往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地方跑，从来没有想到回过头看一看自己的家乡有怎样的风景。我们在大理爬苍山，游洱海，晚上一起趴在民宿的床上抹着眼泪看《琅琊榜》里的霓凰郡主对梅长苏说“苍山洱海，逍遥自在”，他哭得比我还惨。
记得小时候，妈妈们聚在一起看琼瑶剧、跟着剧里梨花带雨的女主角一起哭哭啼啼的时候，我们两个小孩还会一脸不屑地在一旁龇牙咧嘴扮鬼脸，觉得老妈们可真是感性的动物。
原来，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长大啊。
睡前给他按腰时，他还对剧情念念不忘，嘴上嘀嘀咕咕地说编剧真尼玛不是人。
他们打职业的，长期久坐，多少都有点职业病，尤其是张佳乐这群出道早的，那时各个俱乐部也都在摸石头过河，做事都没个章法，确实让很多人年纪轻轻就落了病根。张佳乐还好，但偶尔会犯个腰疼。我听他在晚上嚎过几次，便跑到百花俱乐部跟着队医学了点三脚猫按摩手艺，每天晚上睡前给他按一按。我当然比不上他们队医，但张佳乐挺享受的，说私人定制，舒坦。小老虎在我手底下呼噜呼噜的，变成了一只顺毛的猫，可爱。
他感到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红着眼睛问我，要是他也像林殊一样身中剧毒，碎骨疗伤，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梅长苏，我会不会像霓凰郡主一样轻易地认出他。
我被他的想象惹笑了。本来想逗他说，那敢情好啊，变成胡歌多帅啊。但见他看得那么动感情，也不忍心逗弄他了，伸手揉了揉他毛毛躁躁的头发，从背后拥住他，说：“当然会啊，我第六感很准的，肯定会比霓凰更早认出你。”
我的回答让他很满意，转过身来抱住我，像只心满意足的猫咪一般朝我怀里蹭了蹭。
“你以前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爱哭鬼？”我伸手抹他眼角的泪水。
他握住我的手，通红的眼睛里也泛起了笑意：“我只在你面前当爱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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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过要不要去玉龙雪山。
毕竟张佳乐大病初愈，这种需要吸氧的活动似乎太激烈了些，而且当下正是夏天，或许雪山的风景会打些折扣。但张佳乐却兴致高昂，早早地订好了玉龙雪山纯玩团。
出门前我仍然在惴惴不安，扯着他的手说看他气色不好，要不别去了。张佳乐撇了撇嘴，猝不及防突然吻我，把我刚涂的口红蹭去了大半，然后朝我顽皮地咧嘴一笑，唇红齿白：“你看，现在气色是不是好多了？”我又羞又气，伸手打他。
在山下租防寒服的时候，工作人员给我们递了两件绿色的，他接过防寒服，大怒道：“老子现在一看到这颜色就来气。”说的应该是两次夺他冠军的微草，但是却是以轻松和揶揄的态度讲了出来。我笑了笑，替不情不愿的他穿上防寒服，为他理出垂在脑后的辫子，指着他头发说：“不是挺好的吗，红配绿，喜庆。”虽然他戴着墨镜，但是我也能感受到他在咬牙切齿地瞪我，像只被惹毛的小老虎。我恶作剧得了逞，笑得更开心了一些，踮起脚给他顺了顺毛，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他这才消气。
坐缆车上山时和我们同车厢的是一对刚刚退休的中年夫妇，他们应该不看荣耀联赛，但是张佳乐却还是怕被认出、没摘墨镜。中年男人问我们是不是来度蜜月的小夫妻，把我们闹得脸都红了。
高山上的氧气稀薄得我两脚发飘，每向上攀登两步，便要停下来吸口氧气。亏得我之前还咸吃萝卜淡操心地担心张佳乐，结果最先摇白旗投降的却是我。张佳乐登山没我吃力，却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等我。他拉住了我的手，我们一步又一步，十分缓慢地攀上了4680米的高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和张佳乐手牵着手，并肩站在玉龙雪山上，狂风猎猎，我们的心却是无比的自由，仿佛化为了自由飞翔的鸟，即将从雪山之巅飞往蓝色的海角。
张佳乐伸出了手，似要抓住一片触手可及的浮云。但是云毕竟还是云，哪怕看起来无比接近，却也是飘在天上的。他露出了些怅惘的表情，而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清澈。
“宁宁，”他的声音落在猖狂呼啸的风里，竟听不太分明了，“我……想自私一回。”
我抬头望他。
他收回了手，没有看我，咬了咬自己没有血色的嘴唇：“我想要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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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8月29日，张佳乐正式宣布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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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要夸我男人，张佳乐在荣耀里摸爬滚打了六年，虽然从未登顶冠军，却也是三季亚军，货真价实的一尊大神。他的突然退役让舆论一片哗然。
也让百花战队措手不及。
新赛季即将开始，这位队里的顶梁柱突然撂了挑子，战队无奈之下赶鸭子上架一般换上了邹远这个新人。还好战队里有个名为唐昊的孩子还算不错，不然百花今年可真的算是前景黯淡了。
对于张佳乐的退役，有讶异的，有遗憾的，除此之外自然也有许多骂声。但是，也有很多人理解他。孙哲平退役后，他一个人撑起了整个战队，又几经波折大起大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原本最该怨他的人是百花队员，可是大家想起了他第七季赛后因为自责而高烧不止的模样，倒也体谅了这个看起来十分冲动和不负责任的队长。
张佳乐的退役在新闻上闹得轰轰烈烈，他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
我没收了他的手机，不让他看新闻，拉着他翻墙去我们以前的初中玩。
我们两个成年人明明可以走正门，为什么要翻墙？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可是张佳乐却一点都不含糊地把我扶上了墙。
“我靠，张佳乐你不要碰我屁股！”我骑在墙上低头瞪他。
“昨晚没听你这么说啊？”他笑着翻身上墙，头顶挨了我一记结结实实的毛栗子。
他揉着头，倒也不恼，跳下墙后把我抱了下来。我们正站在当年的一片银杏树下。如今正是夏末，银杏还没有变得金黄，触目可及仍是一片绿意。远处传来篮球声、脚步声，以及少年人们的笑声和叫声。更远处，教学楼里传来了悠扬的钟声，还是跟我们当年一样。
我和张佳乐席地坐在树下，抬头望向昆明无比湛蓝的天空。从玉龙雪山回来后，我总觉得头顶的天空变得比以前高了不少。
“这还没开学呢，怎么就已经有人来了？”
“学生要提前返校拿书的啊，笨乐乐。”
张佳乐侧头望向篮球场：“手倒是有点痒。”我想起来了，当初张佳乐也是篮球场上的一霸，可惜在成为职业选手之后，就没什么时间和精力上球场了。
“你以前好像不太来看我打篮球。”
“我又不懂球。而且感觉你老耍帅，幼稚。”
张佳乐笑了：“你在的时候我才耍帅。”
“那太可惜了，早知道多看几回，再拿个手机录下你的傻样。”
“是啊，现在都聚不齐那帮一起打篮球的兄弟了。如果时间能倒流就好了。”
我不说话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两个人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残留着夏意的风在我们中间温和地吹。我也不知道他想要把时间倒流回什么时候，但是，总归是在大孙受伤之前。
“姜艺宁，”他忽然叫我，转过了头来，眼神是属于少年人的明亮和飞扬，“谢谢你十年前答应我。”
十年前，在这片银杏树下，十四岁的我虎了吧唧地问他那封情书还算不算数。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跟我承认说，他当时还以为我故意寻他开心，想否认的来着。
“……但是，太喜欢你了，不想骗你。”他不看我，很小声地说，脸都烧红了。
“就因为去翠湖喂了个海鸥，就这么喜欢我了？”我坏心眼地笑着问。
张佳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应该比那更早……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只是那次才意识到而已。”
点点滴滴的爱，早已埋下了伏笔，在我们携手度过的黄金灿灿的童年时代。
我凑近他，微笑着吻了吻他的脸颊：“我才应该谢谢你写了那封情书，也让我意识到了我对你的喜欢。”可惜那封情书被程思源偷走了，也不知道被我们爸妈处理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现在只记得那个粉色的信封了，那是我青春时代最漂亮又最张扬的一抹色彩，“张佳乐，谢谢你喜欢我。”谢谢那一年翠湖的海鸥。
他扭过头，碰了碰我的唇。像初中生一般小心翼翼的吻，没有嗑到牙，但是却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初吻。笨拙、青涩、大胆、倔强、无悔的初吻。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苍山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