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故剑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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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以为HR是一份闲差，结果现实狠狠给我上了一课。
第一周在单位报道，我便被差遣着每天出外勤，去税务局和工作人员扯皮，处理一些因前任HR疏忽而造成的烂账。公司的数据系统前几年损坏过一次，丢了许多信息，而偏生税务局又是群刻板的家伙。我被公司和税务局夹在中间当夹芯，两边都不是人。
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靠女人的眼泪把旧账翻了篇，公司里的大小事务却又让我头痛不息。每天每分每秒似乎都能冒出新的问题等我解决，而需要我解决的问题虽然繁琐耗时但却又毫无技术含量，可替代性太高了。我在这个公司的格子间熬了几个月，有一天我去茶水间泡咖啡，路过窗口的时候忽然见窗外闪过一抹白色的小小身影。我愣了一下，踩着高跟鞋疾步上前，是那只笨笨的小白鸥！我踮脚探出窗口，试着在蔚蓝长空中寻找方才一霎而过的白影。我不会认错的，那是一只跟我一样呆呆的小白鸥。又到了它从西伯利亚回昆明的时节了！它怎么落了单呢，它的乐乐哥哥去哪儿了？
秋季炫目的光晃得我眼睛生疼。我不再试图找寻那只小白鸥了，我收回了身子，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继续捧着马克杯去泡续命的咖啡。
刚泡完咖啡回到工位，我的领导又来找我，让我午休结束后去堆满灰尘的档案室里找一个三年前离职的员工的材料。档案室昏暗不透风，只有一盏圆形的小窗高悬于顶。我在这囚笼般的小房间里待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海底捞针地找到了材料交给了领导，回到工位后，发现泡好的咖啡早就凉得不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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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源他妈，也就是我姑，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还是在我们三家聚餐时说的。
新年时的聚餐曾是我们三家雷打不动的传统，在张佳乐离家出走打游戏后，这个悠久的传统中断过几年，最终还是在程思源爸妈的牵线搭桥下重新组了起来。我对此倒并不反感，虽然程思源很烦，但是起码可以见到张佳乐。
前几年三家聚餐时发生过很尴尬的事。当时我和张佳乐都还很年轻……大概就是我们陪大孙爬西山的那一年，二十啷当岁的时候嘛，总归是……那什么，年少气盛，干柴烈火，恨不得每天都腻歪在一起庆贺我们的伟大友谊，作案必备工具自然也是随身携带的，两个人兜里都揣着一盒，以防万一嘛。
那天聚餐安排在程思源家。原本一切太平，我和张佳乐正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综艺呢，乐呵呵的，笑得像俩傻子。
这时我突然听程思源问了一句：“沙发上这套子是谁的？”
我和张佳乐脸色一变。电光火石间，程思源已经拾起了落在我俩中间的作案必备工具，翻来翻去打量一番，朝我和张佳乐晃了晃：“哟，冈本001，还挺奢侈。这是你俩谁掉的？”
就别问是谁的了吧，多见外，我俩的。我在内心回答。
但确实是从我口袋里滑出来的。
程思源的声音引来了父母辈的注意。这群保守的封建大家长围拢过来，看着这用完了半盒的工具，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好像这是什么滔天大错似的。
“嚷嚷什么，我的。”张佳乐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地从程思源手里夺过了那包罪魁祸首，塞进口袋，朝他扬了扬下巴，“挺识货啊你。”
见张佳乐主动认领，家长们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我妈尤是。可能因为张佳乐是男生吧，他爸妈倒也不甚在意，他爸只是佯装伸手打他脑袋：“有对象了也不告诉爸妈。”沉默了一会儿，见家长都走开了，又从齿缝里蹦出一句：“安全意识不错，多注意点啊。”
我面如死灰地看他像没事人一样将东西塞进口袋里，在我身边坐下，居然还跟着综艺笑了两声。我用脚尖踢他小腿，小声问：“回头你爸妈跟你打听对象是谁，你怎么糊弄？”
“随便讲呗。”他混不吝地翘起二郎腿，歪过头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笑着说，“就说……是云大的小姑娘，肤白貌美小短腿，就是最近太瘦了，需要喂胖点。”
“……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呗。”
不过，张佳乐糊弄得过家长，却糊弄不过程思源。晚餐前，程思源把我拉进他房间里，问我那东西是不是我的，张佳乐是在帮我顶包。
“关你屁事。”我咬牙切齿，心里却有点庆幸还好他只以为张佳乐在帮我顶包，没往更深层去想。
于是他开始痛心疾首地对我进行思想教育。他说，这事儿对于男生和女生是不一样的，说到底都是女生吃亏，你才二十出头，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我都快吐了，这是什么大清复国发言。
但家长的态度也确实让我很不满：都什么年代了，凭什么男生有婚前性行为就可以被原谅甚至被赞赏，而女生却依然会被指指点点？
还好张佳乐在门外没听见。我好不容易向我男人输出一点女权思想，可别被程思源这大清复国元勋给带回去了。
因为有过如此尴尬的经历，那年之后，每逢三家聚餐，我和张佳乐都如临大敌，出门前反复和对方确认口袋里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这才敢安心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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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年，每年轮一家，今年又来到了程思源家。每次踏进程家客厅，我依然会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下意识地摸了摸大衣空空荡荡的口袋。
今年是我和张佳乐的本命年，我俩刚踏进大门，程思源他妈，也就是我亲姑，便热热络络地迎上来，给我和张佳乐一人发了一根石榴石手串。晶莹剔透的红珠之间，还串着一只憨态可掬的金色小老虎。我姑说，俩孩子今年本命年，戴着转运珠总不会错的。我妈和张佳乐妈妈三辞三让，最终手串还是牢固地套在了我和张佳乐的手腕上，情侣手串似的。
“挺好，转运的。”张佳乐朝我扬了扬手腕，很轻快地笑了笑。
面对他的自嘲，我却有点笑不出来。
而这个时候，我姑状若无意地问我，宁宁，你有对象了没？
我愣了愣，张佳乐也愣了愣。我爸妈听了这话，向我投来了视线。
我姑把我这片刻的错愕当成了“没有”，于是殷勤地笑着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说，宁宁啊，你今年也24了，本命年到了，也不小了，该谈个对象了！你看看你源源哥哥，虽然现在是单身，但是前两年有过一个对象，那很多事情他也就懂了。
说着，我姑又把视线投向我身后的张佳乐，她一定是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件尴尬事儿，于是笑容又加深些，带了些暧昧说，你乐乐哥哥也是有经验的。
确实，他的经验就是我。
姑姑没有听见我内心的嘀咕，继续道：“姑姑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小姑娘到了年纪，确实该谈个恋爱，好的话就成了，不好的话就当是见识见识世面。姑姑有个小姊妹，她的儿子是94年的，比你源源哥哥大一点，和你的年纪很合适啊！他也是云大毕业的，和你是校友，现在在IT公司工作，事业发展得很好的，还已经买好新房在装修了！宁宁你看，你愿不愿意……”
“姑姑。”我轻声叫她，笑着覆住了她的手，有些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啊姑，没给您说清楚，我有男朋友的来着。”
姑姑一怔，而后便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哦哟、哦哟……我真是！老糊涂了！我看你这小姑娘一直没什么动静，还以为……哎呀，就当姑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好吗？”说着，她站起身来，刚要走，然而又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宁宁，一直都没听你说过你有对象嘛，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我克制着自己不要下意识地去看张佳乐，因此也错过了他当时的表情。我抬头，先看看姑姑期待的表情，又转头望向我爸我妈，以及我爸妈身后的张佳乐爸妈，他们同样向我投来了充满探究的视线。我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间的石榴石，张开口，声音是出乎我自己意料的坚定：“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不管用多少个“最好”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哦哟，你这叫什么回答嘛……他什么工作啊？哪里人？几岁？干什么的？什么学历？哪里毕业的？父母都还在吗？父母干什么的？是独生子女吗？……”
不是，姑啊，这些问题你问你大外甥本人和他爸妈不是比较快吗？！他的父母不仅“都还在”人世，甚至“都还在”现场，看我编瞎话抹黑他们儿子形象。
我疲于奔命地应付着我姑，混乱之中我才有勇气回头去看张佳乐。他笑着看我乱编瞎话敷衍我姑，眼神明亮，清瘦的脸庞竟是久违的容光焕发，模样依然还是那个我爱了十年、甚至也许更久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故剑情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