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海》吟游诗人小乐

5、第五章 拉瑞儿

　　拉瑞儿是这间玻璃旅舍的主人，这里位于白沙滩最外沿，远离闹市和码头，同样意味着远离喧嚣与鸟粪。
　　这里很好。
　　拉瑞儿曾无数次这样想。
　　在这里她不用参加重复且乏味的上流聚会，不用像那帮大小姐那样，为了一支新流行的舞蹈偷偷排练到黄昏，然后在舞会上和帅气的男孩共舞时，再装出一副第一次练习不小心绊倒的样子。
　　喂，这些东西对一条已经活了三百多岁的龙来说很没意思的好吧。
　　确切的说，拉瑞儿只算半只龙，她父亲倒是条龙货真价实的白龙。但四处播种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家伙实在没什么好称道的。至少从拉瑞儿有意识起是没见过自己父亲的。
　　当然她也从不在乎，在她漫长的人生经历里，她只在乎两件事，一是数不尽的金币钻石；二是无人打扰的睡眠。
　　但昨晚她的睡梦还是被人打扰了——一个醉到话都说不清的人类女孩。
　　“旅舍打烊了。”
　　拉瑞儿昨晚站在阳台上冲下面的女孩喊着。
　　“而且也没有空房间了。”
　　这句是真的。
　　拉瑞儿的旅舍很小，只有三层窄楼。一楼住租给了两名财富号的商人，二楼自己住。顶楼长住着一位上城来的画家。
　　不知是海风太大还是女孩醉的太严重，总之自己的喊话没有得到回应。
　　拉瑞儿不得不披条毯子，顶着冷风出来。
　　当时的露西很狼狈，斜背着一个皮革包，棉布衣服皱巴巴的，脸上通红，也不知道
　　是因为喝醉的还是吹风冻的。踩过白沙滩时，潮湿的细沙浸没了她的靴子，小腿上还有些沙砾。
　　“……唔……那酒保没骗我。”女孩糊里糊涂的呓语着什么。
　　“真的好多鸢尾花……”
　　拉瑞儿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或者说白龙天生就讨厌肮脏污秽的东西。她有一柜的纯白衣物，只是款式不同。她会定期清理，并把它们归类放好。即使铺在旅舍里的毛绒地毯，也是精心打理过的，找出到一丝灰尘。
　　但今天早上她不得不再打理一遍。
　　用掸子收拾地毯，再把昨晚帮女孩脱下来的外衣，靴子扔到洗漱筐里。在清理沙发时不小心碰掉了女孩的背包，一本蓝色封皮的大书散落出来。
　　《坠星海童话集》。
　　拉瑞儿放下掸子，饶有兴致的翻开书皮。清晨的阳光透过阳台，洒在扉页的文字上，那是一段寄言，用龙语书写。
　　“愿每一个阅读此书的孩子，如流星般闪耀，如大海般静谧。——拉瑞儿·图莱斯”
　　露西到现在额头还隐隐作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舒适的鹅毛被里。
　　伸手拉开洁白的纱帘，阳阳透过玻璃漫射在整个房间，让她略微有些不适应。眯着眼睛，露西看见一个高挑身影，依靠在蓝色花卉缠绕的阳台上看书。
　　无暇的皮肤藏在长长的鸦黑色卷发下，睫毛随着阅读上下扑闪。
　　“你醒啦？”
　　露西正琢磨如何不突兀的打破宁静。反倒是拉瑞儿先开口。
　　“啊啊是，我刚醒。”
　　“没睡好吧？一晚上都听你在梦里念叨。”
　　拉瑞儿放下书走了进来。
　　“这得是喝多少酒啊。”
　　“其实就……一杯。”
　　“噗，一杯就醉成那样了。”拉瑞儿笑着走过来，把一杯鲜牛奶放在了露西床头。
　　“你先躺会儿，饿了可以下楼，楼下有厨房。衣服我拿去换洗了，你暂时先穿我的……嘿，嘿？你在听吗？”
　　露西刚刚注意力完全被对方头上的角给吸引了去。离近时她才发现，有两只蓝白色的弯角顺着她的额头延至耳后，像戴了一对贝壳发饰。
　　“……哦哦，好的，我马上下来。”
　　露西慌忙掩饰自己的走神。
　　等露西顶着一头鸡冠似的头发从楼上下来时，已经快接近中午了。
　　她实在太困了，昨晚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好在早晨能多睡会儿。
　　一楼餐桌在外面，露西出来就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桌子旁一个男人在对着画布画画。
　　露西抓起餐桌上的面包，凑到了画家身后。
　　“你在画什么？”
　　“大海。”
　　“可画布上一点蓝色也没有。”
　　“海一定得是蓝色吗？”
　　“好吧。”
　　怪人。露西想着，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把半块面包叼在嘴里，试图用手把乱蓬蓬的头发扎起来。
　　这时拉瑞儿提着一个盏小花走了出来。
　　“很合身小姑娘，你应该多试试穿裙子。”
　　露西在拉瑞儿的衣柜里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件款式不那么夸张的米白色长裙。
　　“谢谢，您是这家客店老板娘吗？”
　　“是的，我的姓氏很拗口，你可以直接叫我拉瑞儿。”
　　“哇哦，拉瑞儿女士，我可以询问一下，这里居住，嗯……一天的花费是多少吗？”
　　“五金币，姑娘。”
　　五金！露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这么高。
　　得找份工作呀！
　　通过和拉瑞儿一下午的闲聊，露西对这座名为风棘城的海岸城市有了初步了解。
　　风棘城分为上城区下城区两个主要区域，被一条人工河隔开，通过三座大桥石桥连接。露西现昨天所在是潮汐酒馆就是位于下城的海岸街，是下城为数不多还算繁华的区域。从海岸街穿过白沙滩，就到了城市最大的港湾——闪金湾。露西从旅舍往西看，还能看见闪金湾上飘扬的船帆。
　　“那城市有哪里适合找工作呢？”
　　露西问。
　　拉瑞儿从上大下认真打量了露西一番。
　　“你更适合去上城的俱乐部里上餐，或者在珠宝店里当个学匠之类的。可惜上城现在闭城了，没有传单或者文谍是不能通行的。”
　　“闭城了？”
　　“嗯，听说是因为鼠疫。下城有些地方在闹传染病，大家都人心惶惶。”
　　拉瑞儿突然伸手揉捏起露西的圆脸。
　　“没关系的露西，你可以在我这里无限期拖欠租金，只需要永远帮我打杂作为利息就行。”
　　“呜呜……湾一定棱找到足够支付你房租的……工作的！”
　　露西嘟着嘴抗议着。
　　“你怎么会想着来这儿的呀？”拉瑞儿突然发问。
　　“老板娘你不知道……我出生在一个偏远农场，长大后父母无力抚养我，只能小小年纪出门流浪……”露西顺势就要把自己常用的词说出来，结果被拉瑞儿打断。
　　“少耍贫嘴，我可没听说哪家农场能供得起皇家魔法学院的学费。”
　　“啊，什么什么学院？”
　　露西开始装傻。
　　“都城的皇家魔法学院。”
　　拉瑞儿无情的拆穿道。
　　“你背包里的那本童话书只印发了十二本，除了两本寄存在了大图书馆里备份，其余的都存放在魔法学院的书库里。”
　　“这你都知道！”
　　“这就是活的长的好处，我见过的人比你数的星星都多。”
　　拉瑞儿俯下身子盯着窘迫的露西，最后还是开口道：
　　“嘛，不过我也从不八卦，每个离开家乡的孩子都有自己的理由，你也一样。”
　　露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拉瑞儿想了想，补充道：
　　“这样吧，你明天再去潮汐酒馆转转，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第二天傍晚。
　　露西又来到了潮汐酒馆，在外面没有发现摆摊的霍普。露西有些失望的推门进去。
　　今天酒馆里人比之前少了很多，尤其是原本放牌桌的大厅现在也被拆散，改放杂物了。
　　询问酒包保托姆，他只说是新律，新市长下令，城市里不许出现任何赌博行为，所以被迫拆除。
　　“新官上任都得三把火呢，何况城主大人。”
　　“不过赌博确实不好，”露西点点头“他们太吵。”
　　“那您今天又是来喝酒的么？我们店里的大英雄。”
　　露西连连摆手。
　　“不不，我可不敢再喝了。我来是想询问有什么适合我的工作。”
　　托姆在他的委派单里翻找了一下。
　　“码头工人……”
　　“纤夫……哦这太累了。”
　　“纺织女工，什么？需要已婚妇女……”
　　“红磨坊……啊这张小孩别看！”
　　在一阵翻找后，托姆找到了一个信封。他一边把信封拆开一边嘟囔着。
　　“哦，我怎么把这给忘了，虽然有脏了点儿，但我觉得你应该能胜任。”
　　露西接过里面的一封信，信上写着：
　　“很久没吃海鲜了，特找一位勇敢善良且美丽漂亮的冒险者，前往外滩，带回二十只寄居蟹。交由潮汐酒馆的托姆料理，事成后托姆会代付我的酬金，谢谢。”
　　哇哦，是委托诶！一份真正的，冒险者委托！
　　露西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她郑重的对托姆说“包在我身上了！”说完就要出发，被托姆叫住。
　　“你知道外滩在哪个方向吗？”
　　“不知道诶。”
　　“……”